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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發.0074

  晉發.0074理內宅林黛玉添人,見皇子林子景應邀

  且說秦媽媽並琉璃押了乳|母出去,賈敏面上不顯,內里卻心驚肉跳。


  林玦又命眾人出去,這才起身,一撩衣袍,噗通跪在堂下。


  賈敏驚道:「玦兒這是做什麼?」一面說,一面要去扶:「快起來。」


  「娘先聽兒子說了這話,再叫起來不遲。」林玦低頭望地,懇切道:「那乳|母不規矩,論理該叫母親處置了她,這才是正理。只是一則母親心軟,二則母親有著身子,好歹要為弟弟妹妹積福,到底我處置了她,這還穩當些。乳|母此事,兒子一早存疑。只是到底她奶大了黛玉,又一貫伺候得當心,前些時候尚在榮國府,便按下了。偏又出了這一茬,原只當著是不仔細,今再細細一樣,便是冤假錯案也不成,絕不能再留下她。兒子此跪,一是為著請母親恕我僭越之錯,二是為請母親饒我不告之罪。」


  他說得仔細,又想得周到,賈敏哪裡肯怪他。自起了身,上前幾步,將他扶起來。仍與他二人在炕上坐了,方緩緩道:「你如今也大了,總有娶妻的一日。不論腹中這個是子是女,終究你是嫡子,來日這林府是你和你媳婦的。你要處置什麼人,原是應當,也不必與我論錯對。乳|母此事,你雖存疑,卻無證據,便是與我說了,又能如何?你在心裡自有一番計較,也是尋常。」


  林玦又道:「此事也提了個醒,黛玉漸大了,如今她房裡得用的大丫頭有雪雀並雪雁兩個,後來去了榮國府,曾祖母做主賞了紫鵑。金閨之質,到底伺候的人少了些。如今乳|母又去了,還須得細細擇兩個好的來才是。」


  賈敏正有此意,沉思片刻,方才開口道:「她如今尚跟著我住,我因想著有琉璃他們在跟前伺候著,也不必刻意再挑人來,絮絮地在跟前,看的眼花繚亂。出了這檔子事,卻難免叫人憂心。擇人是小事,只你妹妹愛生病,還得挑心思細緻,為人處事又牢靠的。我身側有個大丫頭叫瑲瑲的,行|事穩妥,便撥了與她罷。來日從碧紗櫥里挪出去,也好跟著去絳竹樓打點內外。」


  她想得周到,林玦卻想著雪雀、雪雁等年歲尚小,恐不能伺候得穩妥。雖有瑲瑲在側,到底不能萬全。因想著自己房內如今有溫柔等四人伺候已是足夠,采心並采意在外整頓院子,想必已然整肅,不如將她二人給了黛玉。


  他將此事與賈敏說了,賈敏雖覺甚好,卻又說:「你院子里伺候的人本就少,采心、采意兩個又是一貫伺候你的。若再減了你的,若他們伺候得不好,又要生事。」


  他聽了此話便笑,道:「娘這話卻是多慮,溫柔、有嬗他們都是御前出來的,因皇上愛重合睿王,才賜了給他。王爺憐我年幼體弱,這才講他們給了我。有他們四個伺候著,里裡外外都穩妥著,旁的便是千個萬個也用不著。采心、采意是一貫伺候我的不假,偏是這樣的人,叫黛玉用才叫我放心,也是我這做哥哥的一份心意。」


  「你心疼你妹妹,我一貫知道。」聽他說罷,賈敏便也允了。「那便將我房裡的瑲瑲,你房裡的采心、采意撥過去,月例照舊一兩。」


  二人才說罷了,秦媽媽便自外頭進來,帶著喜色道:「太太、大|爺,外頭皇後娘娘下了懿旨,命五皇子送東西來。」


  「五皇子?」賈敏詫異出聲:「皇后命五皇子送東西來?」又問了一聲,這才命林玦快快往外去接見。


  林玦知事緊急,也不換衣裳,只命溫柔與他略整了衣衫,這便往外去了。


  一路往外,出了垂花門,又行過一段路,這才進了正廳。五皇子已在正廳落座,正捧了茶吃。忽見一個穿寶藍如意紋繭綢直裰的男子進門來,其容色勝雪,氣韻如蘭,舉動行止高潔出塵,只這抹顏色,便勝尋常人十分。


  此人正是林玦,林玦進門來,見有個品貌出眾的少年坐於坐上,見他進來便起了身,心知此是五皇子無疑。上前與他見禮,五皇子回禮道:「林兄不必多禮。」


  林玦請五皇子坐,自也在主位上坐了。


  五皇子率先笑道:「因你們府上有人遞了牌子去請太醫,母后想著林大人為父皇辦事盡心盡責,要叫他內院穩妥些才是。再想著府上林兄與我年歲相當,便命我將王太醫帶來,好叫你們放心。」另又指了邊上一個穿湖青錦緞羅裙、梳著百合髻的宮婢,命她上前來:「這是母後宮里的侍婢,略同醫理,伺候人還算得當。聽聞林家才入京,原是在揚州住著。趕巧這丫頭祖籍揚州,做得一手淮揚菜。恐林姑娘是水土不服,便將她帶來,以解此疾。」


  那丫頭上前一步,與林玦見禮:「奴婢霽雪,給林大|爺請安。」


  皇后此行滴水不露,又是后恩,不容人拒。林玦忙起身謝恩,道:「皇後娘娘天恩,舍妹不過是尋常風寒,往宮裡去請太醫,已屬不當,娘娘又賜隆恩,實在叫人受之有愧。」


  五皇子笑道:「說什麼愧不愧,林大人在前朝辦事盡心,這份恩澤本是應享,林兄還請坦然受之罷。」說著,又添了一句:「聽聞林兄學識出眾,少年得志,已列稟生。臨行前母后交代我,說不許我往後渾玩,要上進讀書才是正道。」


  如此言語幾回合,方才略輕鬆些。林玦也擎著茶笑說:「娘娘慈母之心,想必愛極五皇子。」說著,見太醫並霽雪站在一側,便命琉璃將二人領了往內院去。


  又朝五皇子告罪:「心憂幼妹,實難安坐,還請五皇子恕罪。」


  五皇子擺手示意不必,「人之常情。」


  二人交談過一回,不多時,琉璃便引了王太醫出來。五皇子這才止住,末了道:「今與林兄相見,卻得相見恨晚之感。你我同愛魏晉風流,算得同好。來日相邀曲水流觴之遊樂,還請林兄務必前往,莫要推辭才是。」


  林玦也覺五皇子為人豪放,兼有魏晉之風流,又有今歲之文氣,頗覺有趣,當下應了。


  如此不在話下,自送了五皇子出去。


  另說這廂,王太醫看了林黛玉,只說因邪風入體,風寒所致。與前日所請大夫所說並無相差,又取了藥方來看,便道此方開藥過重。林黛玉腸胃又弱,故不能用。


  當下開了新方子,賈敏命琳琅接了,又叫塞了一個荷包給他,這才命人送他出去。


  霽雪是皇后賜下伺候林黛玉的,當日便在碧紗櫥里伺候。又聽聞她略通醫理,便叫她伺候林黛玉吃藥。


  面上如此,當夜林海歸家,賈敏將今日之事與他說了。「才打發了一個,偏又來了一個。她是皇後娘娘賜下的人,不能隨意處置了不說,明面上也得給她一份體面,真是叫人憂心得不得了。」


  林海沉吟片刻,方撫著她的手寬慰:「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是磊落的人。如今明妃一家獨大,皇上還肯給皇后一份尊重,先太子也是皇后所出,由此可見,皇后德行甚好。皇后今日所為,不過是為了叫你我定心,也讓自己定心。既肯賜人下來,再不能做出折損自己臉面的人。且安心用著罷,只是好的,再沒壞的。」


  若是明妃宮裡出來的人,卻要細思量一番再用。


  那霽雪卻與溫柔、有嬗二人相識,當夜林玦命溫柔來看黛玉,二人坐著說了一時話。


  黛玉才睡熟了,霽雪也坐得不安穩,不多時便要往屏風裡望。


  溫柔笑她:「大姑娘夜間不愛鬧人,這樣小心又是何必?」


  「皇後娘娘命我照顧林姑娘,我自當用心,不敢有一絲不尊重。」她回了,又問:「好姐姐,我倒也罷了,是娘娘賜下來的。怎麼你也在這處?」


  溫柔道:「何止我,便是有嬗也在此處。原皇上賜下我們就幾個伺候王爺,王爺近來看重林家,又憐惜林大|爺身子骨弱些,便命我和有嬗來伺候調養著。也不拘在哪裡,用心伺候著就是了。」


  「近來林家春風得意,我在宮裡也有所耳聞。聽聞這位林家的大|爺品貌出眾,今兒我見著了,果然是分外標緻俊秀的人物。又說他寫得一手好字,學識過人,小小年歲已是稟生之列。今既是你在伺候著,好姐姐,快說了與我聽罷,幾樣是真,幾樣是假?總要有些虛的罷?」


  她探身過來挽溫柔,溫柔任由她挽住,自伸手將耳邊的碎發理了,含笑低問:「真真假假都是旁人說的,你問了做什麼?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好姐姐,我偏不信了。三皇子、五皇子是左太傅一手教導,往日也稱文采斐然。我竟不知,他們哪裡及不上這位林大|爺?」


  溫柔哪裡肯答這一問,只道:「你且伺候著罷,大|爺好在哪裡,也不是學識這一說。最難得的是他待人和氣,尋常的世家公子天潢貴胄,誰肯把你當人看了?原只當著我們王爺待人就極好,伺候了林大|爺才明白,什麼叫尊重。這好處得絲絲縷縷處才能見著,你且瞧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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