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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秋闈放榜可不是小事,除了那些應考的秀才公們撓心撓肺的等待消息外,那些個喜愛湊熱鬧的小老百姓們聽聞消息后,也早不早的蹲在縣學門口,等待著差人來放榜。


  急切是正常的,尤其是應考的人,便是自個兒不過來,也會叫家人、子侄過來瞧瞧。旁的不說,柳家那頭長輩們不好意思表現出猴急的模樣來,小輩兒裡頭,尤其是小柳,他原就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大清早天不亮就拽著他哥過來了。


  待皇榜一出,沒等差人唱榜,小柳就已經是一副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的模樣。


  皇榜上,從右至左,依次寫著中舉的考生姓名並號舍編碼,以最後一場為準。這是為了避免出現同名同姓弄錯人的尷尬情況出現,中舉是改變人生的大事,萬一來了個空歡喜,把人逼瘋都是有可能的。


  儘管小柳做學問的天賦一般,不過眼力卻是極佳的,站在一丈開外的地兒,他一眼就瞅到了自己的名字。


  呃,他是從后往前看的。


  倒數第一。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畢竟考個秀才都費了那麼大的勁兒,家裡的長輩也一早就斷言,他這輩子也就是個秀才命。


  更重要的是,這次秋闈他太倒霉了,雖說每年都有考生坐在糞號旁的號舍里,可像他這樣一連三場,變著法子跟糞號套近乎的……這個真沒有!


  結果呢?啥希望都不曾抱,偏生他就考上了!

  「哥!!」小柳剛扭頭想跟他哥分享這個喜訊,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從自個兒頭頂一躍而過,一頭砸在皇榜旁的石獅子上,找了個美妙的姿勢蹲好,仰著脖子看著正準備唱榜的差人。


  這小柳也就罷了,他頂多就是被噎了一下,倒霉的是差人才對,人家好懸沒被嚇懵了。這冷不丁的從天而降一隻大肥鳥……不對,是兩隻……這算啥?天降傻鳥?!

  差人懵了一下,好在人家也是見多識廣的,在短暫的愣神后,就張口開始唱榜,從頭名開始,依著順序一口氣念到最後一名。


  小八乖乖的蹲在石獅子上,后它一步趕來的小三山子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樣,從外表到動作近乎一模一樣的倆鳥瞧著就透著一股子獃氣,全然沒有素日里的張狂,反而給人一種傻乎乎的感覺。


  這一回的秋闈,一共取了八十人,小柳名列第八十名,大柳則列第五十七名,兄弟二人皆榜上有名,而整個柳家應考的十餘人裡頭,也僅有他們兄弟二人中舉。


  「我們謹元幾名啊?」


  這廂,小柳正要高喚一聲以示喜悅之情,結果再一次被噎住了,又是小八!


  那廂,小八乖乖蹲著側耳傾聽,結果直到差人停了話茬都沒聽到孟秀才的名字,當下忍不住開口詢問。這要是單純的詢問也就罷了,偏生它那語氣像極了周家阿奶素日里喚好乖乖的調兒,那叫一個慈祥和藹,簡直就跟往嘴上抹了蜜糖一般,甜膩到不行。


  「我們謹元幾名啊?」——小八道。


  「沒有沒有,沒考上!」——差人回。


  聽得這話,小八瞬間一飛衝天:「沒考上沒考上!謹元沒考上!童生都考不上!!」


  噗通——!

  小柳一個站立不穩直接給摔趴了,偏他先前為了能儘早看到皇榜,愣是使出吃奶的勁兒給擠到了人群最前頭。這下可好,「吧唧」一聲就給摔了個五體投地。


  俗稱狗吃.屎。


  大柳默默的往旁邊挪了幾步,還不忘把頭側過去,假裝自己不認識摔倒的那貨。往年只聽說人家中舉后,直接給樂瘋了的,就沒聽說過還能摔個大馬趴的,丟人,真丟人!老柳家的臉都叫這二貨給丟盡了!!


  虧的小柳不會他心通,不然能給活生生氣死過去。當然,事實上他這會兒也沒心思管其他的,只全神貫注的盯著皇榜猛瞅。


  皇榜之上,儘管多半名字都擠成一堆,密密麻麻的非要費勁兒才能看清楚,可頭三名的字體卻是格外放大了的,尤其是第一名。


  解元:孟修竹。


  沒看岔啊!!

  明明是第一名咋就變成沒考上呢?

  那可是解元啊!!!!!!!!!


  等等,孟修竹……孟謹元……


  「哥!!皇榜上一貫都是寫姓和名的,哪個會寫表字?謹元老弟是解元啊!那鳥是不是傻啊?」


  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小柳就已經忍不住嚷嚷起來了。


  大柳:……我覺得你才傻。


  默默的往外頭挪了一下,大柳壓根就沒接話,只趁機溜出了人群。好在他多少還有些人性,沒忘記留下了一句話:「我去找謹元老弟。」


  「喂!哥你等等我!等我啊!!咱倆一起去!!」


  ……


  ……


  縣學離孟家真心不遠,也就隔了兩條街面。可惜就算離得再近,兩條腿終究還是比不上人家有翅膀的。


  柳家兄弟二人緊趕慢趕的,還是落後了好些路,倒是這一路上沒少聽到小八扯著嗓子厲聲尖叫著「考不上」、「童生都考不上」……


  「謹、謹元老弟,你是這一科的解元,別聽那傻鳥胡說八道,它只知道你的表字不知道你叫啥名兒。」急匆匆的趕到孟家,小柳連氣都沒喘勻,先把事情給說了,完了才急喘幾口氣,略微平復了一番后,又道,「我說謹元老弟,你為何這麼想不開叫一傻鳥去?自個兒去瞅一眼也費不了多少事兒!」


  孟秀才……哦不,如今該是孟解元了,先是抬頭看了一眼蹲在院牆上仍不停咋呼著的小八,又低頭瞧了瞧跑得一頭一臉汗的柳家兄弟倆,半是感動半是無奈的道:「多謝兩位柳兄特地前來告知,進來歇歇腳。小八……是它主動要去的。」


  小八:…………怪我咯?

  許是底下院子里的動靜太大了,小八很快就停了喚聲,歪著腦袋瞪著開口說話的小柳。瞪了有好一會兒,忽的展開翅膀飛到了小柳跟前:「雞精!雞精!多放點兒雞精!!」


  ——那開心嘚瑟的模樣,好似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


  同一天里,小柳第三次被小八給噎住了,偏他哥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道:「啥雞精?它咋不叫你黃鼠狼精呢?」


  「哥你別胡說!!」小柳想起上回就是他嘴欠,說小八是鳥精,結果自個兒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雞精的名頭。這要是再叫小八聽到黃鼠狼精……他還能有活路?

  不過等等,啥叫多放點兒雞精呢?


  相較於完全一頭霧水的孟謹元和柳家兄弟倆,周芸芸是真覺得丟人,忙示意孟謹元跟同窗先進屋聊著,她則趕緊去灶間提茶水去。


  孟謹元還記得之前請大夫一事,有心叮囑一番,又因著同窗在跟前,便先隱下不表,想著等待會兒大夫來了再提也不遲。只是他並不知曉,先前幫忙請大夫的周大囡在聽到小八大叫「沒考上」時,一個轉身就遣了大夫,自個兒躲回老周家去了。她慫,她才不要在這時候湊上來觸霉頭。


  只這般,孟謹元將柳家兄弟二人帶到了前廳,很快周芸芸便端了茶水點心上來。正巧,柳家兄弟開口相告一齊中舉之事,並詢問孟謹元打算何時出發赴京趕考。


  秋闈是在桂花飄香的八月里,這春闈就在來年白雪皚皚的二月間。雖說是還有半年時間,可既是打算赴京趕考,通常都會選擇提前幾個月。一是提前過去適應環境,二是京城那頭飽學之士遠比他們這兒更多,三則是京城位為北方,等到了深秋初冬時節,怕是再趕路會十分艱難。


  周芸芸只聽了一耳朵,就避開走到了後頭院子里。


  早在秋闈之前,周芸芸就略想了一下將來的事兒。橫豎兩個結果,要麼就中了,要麼就沒中。


  這要是中了,那就要考慮入京趕考一事了,哪怕來年春闈不中,多半也是留在京城繼續進學,短時間內是不大可能會回來的。這要是沒中,自是繼續留在縣城努力,一切照舊,沒啥好說的。


  結果,孟謹元非但中了,還是秋闈頭名解元。


  憑良心說,饒是周芸芸先前就覺得他能中,可如今真的中了,還是極為難得的頭名解元,彷彿又感覺有些不大現實。一直等回到後院房裡挨著床榻坐下來后,她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


  真的中了?


  那就要趕緊拿出個章程來!


  便是沒出過遠門,周芸芸也能想到在這個年代出遠門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旁的不說,只是從縣城搬到府城暫住了兩個月,裡頭瑣碎的事情也是一堆,這要是從縣城搬到京城呢?且便是一切順利,那也至少要在京城待半年。之後,甭管是沒考上繼續用功,還是考中了留京任職或離京赴任,起碼幾年之內他們該是不會回來了。


  低頭盤算了一陣,周芸芸走到四開門大衣櫃前,打開最底下的櫃門,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自己藏在暗格里的東西。


  不大的兩個木匣子,份量卻著實不算輕,只因裡頭擱得全是體積小份量重的金餅。周芸芸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們弄出來,那是年初她出嫁時,周家給的壓箱金,便是不算工藝,也價值一萬多兩銀子。


  仔細瞧了瞧,周芸芸將木匣子擱在梳妝台上,又從梳妝台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首飾匣子,裡頭都是她的陪嫁,各色金銀首飾以及成套的頭面首飾。除此之外,便是壓在底層的陪嫁鋪子的地契和房契了。


  若是要遠赴京城,金銀細軟她是肯定要帶上的。好在當初周家阿奶心細,覺得她本就不可能在小地方待太久,除了幾件委託牙行賃出去吃租金的鋪子外,多半都是便於攜帶金銀。至於其他的陪嫁東西,肯定是沒法都帶走的,好在他們也不是永遠不回來了,乾脆就把大件的都留在這裡,叫人留意一下就成了。


  周芸芸盤算著,她這頭頂多再帶上幾身換洗衣裳,謹元那頭估計最捨不得的就是那半屋子書了,撇開這些外,旁的倒是都可以入京后再置辦。


  想清楚了,她便將東西小心的推到梳妝台深處,也沒忘用小銅鎖鎖上,之後便起身去了前院。


  這會兒時間雖還略有些早,可想著柳家兄弟二人特地跑一趟就是為了不叫謹元失望,怎麼著也不能叫人空著肚子走。又特地走到前廳去瞧了一眼,見他們仨人正說到興頭上,周芸芸索性徑直去了灶間,著手準備做一桌簡單又不失美味的佳肴。


  做飯倒是容易,可叫她想不明白的是,以往聞著飯菜香味總是食指大動的她,這回卻隱隱覺得有些犯噁心。可她明明做的都是開胃的菜肴,半點兒也不油膩,豈不是奇了怪了?


  思來想去也沒想通,周芸芸索性丟開不去想了,只手腳麻利的做了一個苦瓜炒雞蛋,一個胭脂冬瓜球,一個番茄燒茄子,再燉個蒜蓉絲瓜盅,裡頭特地放了好幾勺雞精。


  菜肴齊全了,主食也容易。


  兩大盤子的壽司,好看又好吃。可惜縣城這邊買不到海味,只能做最簡單的蔬菜壽司。適量的米飯配上切成合適大小的雪裡紅、胡蘿蔔、鹵香菇和秋葵,添上稍許姜醋、鹽粒和白霜糖,拿海菜一裹便可。


  想了想,周芸芸又取了兩個小碟子分別倒上醬油和芥末,至於他們沾不沾就隨意了。


  湊巧的是,因著今個兒急著出門看皇榜,柳家兄弟二人還真就沒吃早飯。先前是中舉了心頭火熱,便是腹中飢餓也沒什麼感覺。等一見周芸芸端著飯菜進了前廳,這還沒瞧見具體菜色,單是聞著那股子香味,便已覺得飢腸轆轆。


  等飯菜一上桌,小柳直接收不住眼了,惹得大柳一個勁兒的拿眼瞪他。這要是眼刀子能化成實質,只怕小柳這會兒渾身都是窟窿了。


  孟謹元則瞧著中間那一碗蒜蓉絲瓜盅笑了,只因這道菜本來應該是挺普通的,偏周芸芸做得特別鮮,他一時好奇就問了一句,便知曉了一味被周芸芸命名為雞精的佐料。方才也是沒轉過彎兒來,這會兒瞧見了倒是立馬想到了。


  「兩位柳兄可得嘗嘗這道絲瓜盅,裡頭就擱著雞精。」開口招呼著兩位同窗入座,孟謹元還特地打量了一下周芸芸的臉色,見她看著倒是比早間略好些了,起碼臉色紅潤了不少,這才稍稍放心,不過倒也沒忘記瞧大夫一事。


  柳家兄弟二人可沒注意那麼多,只徑直入座,不多會兒就在孟謹元的相邀下開始用飯。


  雖說柳家家境小康,可他們家屬於耕讀之家,吃喝用度方面只能說絕不苛待子嗣,卻完全談不上精細二字。偏他倆自小用功苦讀,便是出門也多半是品茗會友,還真就沒吃過啥好東西。如今這一嘗,頓時驚為天人。


  「這湯好鮮,可是因為那個雞精?比我弟弟出息多了。」大柳如是道。


  小柳險些沒被這話噎死,又想起方才他當著孟謹元的面,不斷的調侃自己跟糞號配一臉,就恨不得拿筷子戳死這混蛋。


  ——還是當哥哥的,當哥的就這麼坑弟弟?就算不是親弟弟,也不帶那麼沒人性的!罷了罷了,他今個兒心情好懶得計較,大不了回頭在大伯跟前好生哭訴一番,告黑狀!!

  見他們都吃上了,周芸芸順勢退了出去。她也正奇怪著,就算她不覺得自個兒就嚴重到要看大夫的地步,可周大囡咋能一去不回頭呢?給人賣了?誰那麼想不開?

  回頭周芸芸就出了門,拐個彎兒就到了老周家。


  才剛進門呢,周芸芸一眼就瞧到周大囡窩在廊下,正賊頭賊腦的往她這邊看過來。還不等她開口,周大囡就三兩步的奔過來,張嘴就問皇榜那事兒。


  只一聽這話茬,周芸芸就猜到事情原委了,敢情是聽了小八那咋呼聲,給慫得不敢登門了!!


  簡單的把事情一說,周芸芸順口還提了可能近日就要趕赴京城的事兒,周大囡忙起身往外頭走:「你先待這兒別走,我給你把大夫再喚回來。對了,我還要把阿奶找回來!」


  想著柳家兄弟大概還會耽擱會兒,周芸芸便叫她別著急。不過顯然周大囡完全沒聽進去這話,因為沒過多久,大夫來了,周家阿奶也來了。


  大概是在路上已經提了一嘴,周家阿奶一見到周芸芸,開口就道:「你咋了?聽到謹元中舉了,給樂傻了?瞧你這出息的,多大點兒事情呢?那回頭他要是中了進士,當上了狀元,你還不立馬樂暈過去了?嘖嘖,你這一看就是隨了你爹那傻的!」


  周芸芸怨念的望了過去,她能說啥?看大夫又不是她的主意,再說她也沒咋樣呢,不就是嗜睡了點兒,外加天熱不是很有胃口。


  招誰惹誰了啊!


  好在嫌棄歸嫌棄,周家阿奶還是叫大夫趕緊給她瞅瞅,有病吃藥,沒病歇著,咋樣都成。


  咋樣……都成?

  「小娘子是有喜了,有約莫兩月余了,脈象平穩,養得挺好的。只單胃口不好沒啥大不了的,嗜睡也尋常,沒必要開方子,多燉些湯湯水水的,補補就成。」


  老大夫倒是脾氣好,被周大囡來回溜了兩次也不惱,且完全沒開方子的意思,只道周芸芸身子骨本來就好,沒病沒災的吃啥葯呢?葯補不如食補,葯這玩意兒又不是好東西。


  只是他這麼一番話說出來,周芸芸立馬就傻眼了,忙低頭掐算日子。沒等她算出個所以然來,周家阿奶就嚷嚷上了。


  「府城那大夫就是庸醫!上回還說我家好乖乖沒懷上!看我下回不找他算賬去!庸醫誤人呢!!」


  好奇的問了緣由,老大夫撫著花白的山羊鬍子,好脾氣的道:「月份小瞧不出來也是尋常,依你之言,這是多半月前的事兒?兩月有餘那是脈象穩當了,要是一個半月,老夫也一樣吃不準。」


  這麼一說,周家阿奶倒是回過味兒來了,轉念忙喚周大囡拿錢給大夫,又叫她送人家回去,自個兒則是對著周芸芸噓寒問暖的,同時又懊惱咋這般不湊巧。


  周芸芸卻道:「原就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兒,怎的不湊巧了?阿奶是擔心我這樣趕路不方便?其實也沒啥,大夫不也說了我身子骨好嗎?再說了,就算是趕路,也沒得叫我自個兒走路的,到時候定會賃輛馬車的。咱們這兒離京城至多不過月半的時間,不打緊的。」


  仔細一想倒也是,起碼這孩子來得極是討喜。再細細一算,怕是六月中就懷上了,要是趕巧的話,指不定出生時,正好是謹元中狀元呢!!

  想到這裡,周家阿奶登時笑開了花:「這樣好了,我去飴蜜齋問一問,前些時候好像聽說是該到了盤賬的時候,要是趕巧,你們就跟飴蜜齋的車隊一道兒進京去。咱們不佔他們的便宜,馬車盤纏自個兒出,只跟在他們後頭,人多車多,好歹周全些。」


  這麼著倒也沒錯,周芸芸想了想,又道:「那家裡這頭……」


  「這頭的事兒你別管,只揀上金銀細軟並些換洗衣裳,跟謹元走就是了。宅子鋪子,喵啊鳥啊,都有阿奶呢!你只管把你自個兒顧好了,再把錢收好了,旁的就叫謹元去干!」


  被灌了一腦門子的叮嚀,周芸芸慢悠悠的回了家,就這還是她自個兒爭取來的,阿奶原是想要送她回去的,可就這麼十來步路,何苦呢?


  也是周芸芸把時間掐得極好,她回去時,恰逢席面到了尾聲。


  待送走了柳家兄弟,孟謹元告之他們都打算早日趕赴京城,正好之前半個月他在書房裡完成了不少書畫,拜託張掌柜轉手出售,定能換一筆不少的盤纏,到時候入了京里,也能賃一個不錯的院子住下。


  「……先前為了準備鄉試,我許久不曾動筆完成書畫了,張兄那頭也催了幾次,這回他總算能高興些了。」


  周芸芸私以為,張掌柜才不會高興,他們這一走起碼好幾年,高興啥?又想著做書畫不易,只勸道:「我手頭上有不少銀子,做盤纏足夠了,不必費那些心。」


  不想,孟謹元很是不贊同,反過來勸她:「你的嫁妝你便好生收著,別輕易花銷了,家用我會給的。書畫一道本就不能倦怠,我既當練筆又能換取家用,不算費心。」頓了頓,又道,「待會兒我領你先去醫館瞧瞧,再去把書畫賣了。」


  醫館……


  原還想勸兩句的,可一聽到「醫館」兩字,周芸芸就回過神來了,忙將懷孕一事告知,又提了一句飴蜜齋近日會進京一事。


  人多安全一事,孟謹元當然知曉,不過他完全沒心力去關注這事兒,只滿心滿眼的想著即將當爹一事。再細細問過無礙后,他這才放下心來,先扶周芸芸去了後院屋裡,又去灶間把留在鍋里的飯菜熱了一下給端過去,之後才去書房將書畫捲軸打包背上,出門上街去了。


  ……


  ……


  三天之後,兩輛分別載著孟謹元、周芸芸,以及柳家兄弟的馬車,先從縣城出發,直奔府城北門。他們要在城門口跟飴蜜齋的車隊匯合,再一同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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