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沈嫿如何也沒想到蕭繹會把阿姐藏到京城住,還是住在西北侯一家,但細細一想,西北侯定然是知曉她們姐妹倆的身份,更應該知道了蓁蓁和煜哥兒乃是廢太子的子嗣,如此幫襯照扶,只可能是一個原因,西北侯願意迎廢太子重歸東宮。


  現今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從前,儲君之爭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底下暗潮洶湧,藏了兇險。蕭繹一直再謀划接廢太子回來,如今有了西北侯的支持,皇后也定然會站在廢太子這邊,如此可謂是大局已定。恐怕這個京城要變天了,但這一切不過是沈嫿的猜測,因為蕭繹從來不曾與她多說。


  倒是阿姐已經開始在做男子開春后的新衣裳,應該是替姐夫縫的,每一針一線都壓得極為平穩精細,她還給煜哥兒和蓁蓁也都各做了一身,最後自然也少不了沈嫿的,大概是每日無聊至極,只能用此打發時間,現在可好,沈嫿來了能陪她多說說話了。


  姐妹再次相見,免不了每日如膠似漆的纏著說些體己話,大多時候謝婉給沈嫿講小時候的事情,姐妹倆白日一起,晚上沈嫿躺在床榻上就會悄悄想起蕭繹,想起他們相處的每一段時光。


  隨著時間推移,西北候府里的過年氣氛越來越濃,下人們懸挂紅燈籠,採買年貨,只是隔著一道牆,卻能聽到外面各種忙碌的聲音,沈嫿有時候也會出了苑子幫襯西北侯夫人一起親自採買,但是二人出府,西北侯夫人更像一個娘親,會帶著沈嫿挑選各種胭脂水粉和首飾頭面,這叫沈嫿即受寵若驚又心中感動。


  沈嫿一從外面回來,蓁蓁就會纏著姨母,一口一個姨母叫著問京城可是好玩,沈嫿當然要顧及蓁蓁小孩子的心性,搗弄來許多好玩得玩意,蓁蓁越看越是坐不了,從身上抽了彩帶朝著一顆光禿禿的小樹抽耍任性。


  「你的鞭子呢?」沈嫿可是記得小女娃鞭子是從不肯離手的。


  蓁蓁癟癟嘴,粉腮鼓的老高了呢,「娘親說一個女娃娃總拿鞭子戾氣太重,不大像世家小姐的規矩,不讓蓁蓁用了。」


  謝婉確實沒收了蓁蓁的鞭子,卻給她裁剪了幾條彩色絲帶,編成彩虹般的麻繩,料子柔軟平滑,即便是不小心抽到別人也不甚疼痛,小女娃揮舞起來嬌蠻氣少了許多,平添了些舞姿的優雅。


  沈嫿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蓁蓁聽話便是,你娘親是為了你好。」


  蓁蓁現在還小,又比一般孩子早熟聰慧,這都要歸結於宣王府的環境,她從小就知曉自個兒的娘親另有其人,宣元海又極其縱容蓁蓁肆意妄為,動不動就抽鞭子教訓人,可到底還小看不出什麼,若是不讓其性子收斂一些,長大了只怕會戾氣漸長,失了本真。


  好在蓁蓁是個懂事的,倒不曾因著這鬧過,只是她外面玩慣了,一時被四四方方的小苑子鎖著自由,不大習慣罷了,蓁蓁有她的煩惱,謝婉也有其鬱郁的心結。


  沈嫿察覺出來,問了阿姐才知謝婉雖然知道兒子活著,可她卻一次都未見到過煜哥兒的面,就連縫了新衣衫都不能給煜哥兒在身上比劃下是否合適,有時候做夢醒來眼角還流著思念兒子的熱淚,越是離的近,反而越是思念。最後沈嫿想了一個法子,煜哥兒過年前來西北侯府看她時,讓阿姐扮作自個兒出去相見。


  謝婉回來后便喜極而泣,如那春雨綿綿不休。


  這個年大家都過得很是舒心,能和親人一起便比什麼都好,大年夜裡吃完晚膳,沈嫿與阿姐守夜了一會兒,便稱作疲乏了要回房間歇息。


  今夜是大年夜,蕭繹一定會回來,沈嫿有這個直覺,那人定然不會老老實實在蕭氏侯府呆著,反而極有可能會跑這裡。


  與其一會要光著身子等他過來,難免尷尬,還不如穿好衣衫,免的引起他的孟浪之心,這裡再怎麼說也是西北侯府,可不比在麒麟居。


  所以沈嫿被木葵服侍沐浴,點了熏香之後就假裝睡下了,又尋了理由,不讓其在耳室守夜。


  看到木葵真的離開,她悄悄的捧著夜明珠再穿好衣衫,走到門子那將木栓半開,然後沈嫿便坐在小案几旁將夜明珠固定在案几上,夜明珠傾瀉著幽幽靜靜的曼妙之光,沈嫿翻開書頁細細的讀起來。


  夜愈發深沉,沈嫿也坐累了,讀累了,不自覺的便趴在小案几上睡著了,大概是沒見到蕭繹的緣故,心內較為失落,她睡著的並不算沉,似乎還能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


  不知睡去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撫摸她的墨發,還有一抹濕潤碰了她的耳朵,沈嫿迷迷糊糊的睜開的眼睛,眼前之人嘴角微彎,墨衣鳳眼清晰起來。


  「表哥?」她幾乎是驚訝的叫出來的,雖然早有準備,但實在睡的昏沉,一時見到人就這麼出現在眼前,止不住的驚詫。


  蕭繹低低的笑著,大手捂住小表妹的紅唇,「這裡是西北侯府,若是讓西北侯知曉我亂闖他的府邸,大約是要打上一架的。」


  沈嫿點點頭,蕭繹鬆開,滿面的寵溺。


  他忽而再附上她的耳朵,幾乎都要咬住那粉嫩的小耳垂了,「嫿兒總叫我表哥,明明你我已經定親了,叫一聲夫君聽聽。」


  沈嫿自然是喊不出來,又不沒有成婚,反而盯著蕭繹微微嬌嗔道,「沒成親前,你就是我的表哥。」


  借著微弱的夜明珠光,蕭繹眼尖的瞧見小表妹臉頰飛上一抹紅霞,極其誘人,反而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一把將人摟在懷裡,低沉著好聽的聲音哄著,「現在這屋子裡又沒有其他人,嫿兒喊一句讓為夫聽聽。」


  沈嫿的確有些羞人,這樣的夜色,暗淡的光暈,好生奇妙,便是不想臉紅也忍不住羞了臉,蕭繹哄著她,溫熱的熱氣輕輕的吹在她的耳邊,沈嫿猶豫了下,最後輕輕的叫了一句夫君。


  蕭繹只挑著眉梢,「什麼?嫿兒的聲音太小了,我沒聽到。」


  沈嫿真想伸手錘他,可她的手被他的大掌握著,便又羞又惱的瞪他,可在蕭繹的眼裡這哪裡是生氣,那微微嘟起的水嫩紅唇,和粉嫩的香腮,都實在勾人的緊,他只覺得喉嚨一干。


  「真的不曾聽清。」


  沈嫿無奈,只得掩著羞答的又低低喊了一聲,「夫君。」


  蕭繹捏了捏她的鼻頭,「叫的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再喊一聲。」


  「你……」沈嫿有些惱羞成怒,便想站起來,蕭繹卻雙臂將她箍的更緊,「我的嫿兒以後總要習慣的。」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唇貼著唇吻上去,隨即就將她抱起來,朝著床邊走過去,沈嫿大驚,緊緊攥的他的衣襟,「別,這裡是西北候府。」沈嫿刻意放低了聲音提醒他。


  「嫿兒這話提醒的隱晦,是想要我做什麼?」蕭繹低低的笑,根本沒將這話聽在心裡,反而穩穩的將人放在床上,拉了被子放在二人的身上。


  沈嫿有些緊張,這裡沒了夜明珠的光亮,黑漆漆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和那身子相依偎的溫熱,然後蕭繹似乎並未像往常一般做什麼,很快就能聽到那原本有些紊亂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沈嫿離的近,隱約也能看到蕭繹睡覺依然緊鎖的眉頭,他連夜趕過來,一定是累極了,便也將他抱緊了,輕撫著他的眉頭,讓他鬆懈下來。


  第二日醒來,身邊已經沒了人,沈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蕭繹應該是回去了。誰知木葵進來,卻說候府昨天好像入了刺客,讓西北侯爺發現了,沈嫿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起來洗漱,急匆匆就去找西北侯夫人那探探情況!


  來了前院,才發現西北侯和蕭繹正在下棋,兩人凝眉斗的正是如火如荼,每下一個棋子都如同千軍萬馬廝殺,西北侯夫人笑著對沈嫿,小聲道:「你義父輸了三盤棋了。」


  沈嫿大驚,蕭繹這是不想回去了,都不懂的讓兩步棋子。


  西北侯夫人似乎瞧出了沈嫿的心思,道:「你義父很是滿意這個女婿。」


  沈嫿瞧著二人暗藏廝殺的背影,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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