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七月流火,正值酷暑,前頭淅淅瀝瀝下起雨點,不多時就有響雷在天邊炸開,雨瓢潑而落。
風從支起的窗子灌入,驅散悶熱,木葵過去關窗卻叫沈嫿阻止,她倒是挺喜歡這股涼爽勁兒。屋子角落擺著的盆兒里冰塊化成小碎浮冰,隨風漾開,木葵轉而又添了大塊陳冰進去。
「不添也沒關係。」得虧暴雨的緣故,這屋裡沒那麼熱,冰塊又是不尋常好物,何況她寄人籬下——而際遇卻全部因為那人改變了,不知怎的,沈嫿又想到了那人。
木葵看她說著就走了神,這些時日經常瞧見倒不出聲,反而湊到了跟前仔細打量,表小姐生得賞心悅目,叫人打心眼裡喜歡,倏然起了一抹壞心思,「也不知咱們將軍在淮州怎麼樣了?不知有沒有受傷吶。」
沈嫿尤未回神,下意識點頭附和,臉上的擔憂挂念一覽無遺。然後倏然反應過來,就對上木葵眯著眼笑意晃眼,不禁起了一絲無奈,她最近是經常在想蕭繹,但卻是關於煜哥兒的和謝家的事情,這些她都不方便跟任何人去打探的,尤其是煜哥兒身世處處透著古怪。
「嘻嘻,有表小姐掛心,將軍一定不敢讓自己受傷的。」木葵趕緊補救,怕這玉人兒又出了神的。
沈嫿哭笑不得,便故意裝作被戳了心思一般詢問,「可有將軍的書信?」木葵幾個都是隨了蕭將軍的脾性,說來也可能是蕭家的劣根性就喜歡糗人,蕭繹是,蕭靜妤是,連他帶出來的人也是。反而摒棄些矜持倒能使他們消停。
木葵搖頭,離上一封已經過去小半月,怕表小姐多想只得寬慰,「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
「什麼耽擱了?」從外頭進來的黃氏只聽了個末尾,聲音含笑問道。
沈嫿眼眸掩掩,如今蕭靜妤的婚禮過去大半個月,黃氏的人來她這兒探得也勤,蕭繹不在,恐怕黃氏會趁著時日動手了。沈嫿心裡冷哼,還怕她畏畏縮縮不肯動呢,她敢於撒網,她的網也沒停過,「表嫂怎麼來了?」自然地將先前話題揭過,木葵也識趣地去奉茶。
黃氏不甚在意,聽她這麼問的,倒是嗔了一眼,「嫿兒妹妹這麼說豈不顯得生分了,你來府上日子不短,合該是一家人時常走動,偏生生了一把懶骨頭,倒是躲了起來,瞧這皮膚養得順潤透白的。」說著竟還親昵地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今日顯得尤為高興。
沈嫿不著痕迹地退開,對於黃氏的親近只生出萬般怪異,面上卻是不顯,謙笑的虛與委蛇。「倒是嫿兒的不是了。」
黃氏倒也不是真來追究這個的,反而一招手這才讓人看清楚身後丫鬟提著一雕花金漆的食盒。
「今兒也沒別個事,就是想妹妹了,來瞧瞧,順道府上來了一位江南的糕點師傅,讓做了些點心讓妹妹嘗嘗家鄉味兒。」黃氏說罷,就讓丫鬟取了一碟一碟擱在了桌上。
紅豆糕輕薄得如同幾片紅葉,可以從半透明的凝膏中清晰地看見暗藏其中的每一顆紅豆餡料。香甜硬脆的棗泥麻餅,色彩紛呈的一品玉帶糕,核桃,翡翠青梅,如同珍珠瑪瑙的蓮子和桔餅,四周再有米粉鑲成的白邊,與名字極其相似……
「嫂嫂?對嫿兒真是太好了。」沈嫿作是感激,一眨眼竟有霧氣朦朧。論起府里屬黃氏溫婉可親,若是刻意相親,當真沒幾個能拒絕得了,只怕會交出心去。
「說什麼傻話,喏,嘗嘗。」黃氏笑語晏晏,拈了一塊紅豆糕遞向她嘴邊。
沈嫿亦是笑著一口咬住,捧著吃了起來,大抵是家鄉的東西勾起了往日,「唔,師傅的手藝可真好,跟我以前吃的一樣。」
「是么,說起來這還是大叔伯特意從江南百花樓那挖來的廚子,妹妹喜歡吃就好。」黃氏話雖如此,心裡卻是生了緊張的,蕭繹弄來江南廚子就怕是為的沈嫿這口,若二人發展出點感情……黃氏眼眸一黯,打定主意趁蕭繹不在將事情辦了。
她在糕點裡放了從哥哥那討來的春香露,只不過用量考究了些,到了晚上那才是真真的磨人。
沈嫿故作沒瞧見她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戾色,只做不知的吃著糕點,畢竟是難得一嘗的家鄉味,不知不覺竟吃了不少,還直道好吃。
黃氏在旁邊瞧著暗生高興,又是閑扯了幾句家常,方才讓丫鬟拎著空食盒回去。
「妹妹隨我去尋芳苑吧?我給你看個荷包的新花樣?」
「這時候去,是不是有些晚了?我怕叨擾了嫂嫂和表哥。」
「他今日在弘文館當值,不回來的,就算妹妹在我那睡下都不礙事。」
沈嫿笑了笑,「那行,不過煜哥兒還在苑子里玩,怕找不見我著急,我去說一聲,隨後就去找嫂嫂,可好?」
「自然是好的。」
待出了麒麟居,黃氏再掩不住歡欣,幾乎是快步回了自個院子,方能不露於人前。
沈嫿收拾妥當后,就帶著木葵去了。黃氏果真拿出了花樣給沈嫿過目,二人聊了許久,黃氏借著雨水漂泊,越下越大,便勸著沈嫿留宿尋芳苑。沈嫿綉麗的眉目緩緩抬起來,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盯著黃氏瞧,黃氏還以為沈嫿發現了什麼,剛神色一緊,便是聽對面之人咦了一聲,「嫂嫂這屋子裡怎麼的這般熱。」
黃氏聽完松出一口氣,先吩咐了下人去拿冰塊過來,又讓人去給表小姐收拾床鋪,「今晚我們姐妹倆好好談談心。」
沈嫿面上神色微動,彎眉化作感激,就像黃氏期許的那樣,一無依無靠的少女得了厚待般誠惶誠恐。
「表嫂待我真好。」
……
是夜,雨疏風驟,門扇被撞得咯吱響,偏偏屋裡頭傳出□□,叫守在外頭的丫鬟不敢進門去關,誰敢打攪世子好事。守門的丫鬟是黃氏心腹,早早服侍世子歇下,沒過一會兒又等世子侍衛抱了一名少女前來,還給遮掩了一番,如今好事大成,等明個世子醒來少不了封口哦不——嘉獎罷!
屋子裡紅燭搖曳,冉冉熏香帶著一絲甜膩氣息瀰漫,鮫綃薄紗隨風蕩漾,整張床都在搖晃。地上衣衫凌亂堆著,夾雜著男人的青色玉腰帶和女子的裙衫,似乎揭露最初的急不可耐。
此時一隻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緊緊扒著了錦緞褥子,細白一截布了香汗,伴著低低吟哦聲叫伏在她後背的男子愈發經不住心神蕩漾,喃喃著莘兒愈發激烈挺動。
底下女子幾乎要受不住那衝撞力道,一直喚著蕭郎慢些,偏偏這聲音綿軟無力,反而十足香艷叫蕭瑞眼中血腥翻湧,直想將人緊緊佔據。
直至男子低喝一聲在她身子裡面泄出,緊緊圈固住女子伏著,竟是描繪起她耳廓來,彷彿是一嘗心愿,身下女子自己朝思暮想求而不得,那股念想化作渴求,又一次使得還深埋在裡面的*蘇醒。
而女子嚶嚀一聲,早被那密密親吻撩撥得不行,體內始終有一團火在燒似的,細白胳膊環住男子精瘦後背,拚命依近,彷彿能緩解那股燥熱般。
「喝——」男子再不打算隱忍,雙眸轉為幽沉暗色,此刻眼中只有女子攀附著自己那抹嬌艷,那容貌映在眼中,與沈嫿相差無二,深深扣住女子的身體,又是一番強而有力的佔有。
可大概是狠了,女子幾次承受下來竟隱隱生出腹痛,腦海中兩股神念撕扯,偶爾掙扎恢復一抹意識,幾乎是驚慌失色,「蕭郎,蕭郎不要——」這話懇求竟還染上了哭腔。
孰知聽在蕭瑞耳中更起暴虐,不管不顧地衝撞,而她的躲閃更是激怒,動作也愈發粗暴起來。
「不要——啊!」最後一聲伴著凄厲慘叫,幾乎傳出苑外。
守門的丫鬟掏了掏耳朵,心底忍不住暗暗生了埋怨,世子有那方面的毛病她是知曉,偶有幾回的*也用不著這般罷,又不由縮遠了點,不想再聽那擾亂心房的聲音。
「鈴兒,世子夫人可在?」忽然一道聲音傳來,丫鬟瞧去,竟瞧見侯府夫人身邊的婆子來了。
鈴兒眨了眨眼,緊忙把面上慌亂掩去,「宋媽媽您怎麼來了,夫人,夫人……」說著就往那緊閉的門那看了一眼,裡頭聲音仍是能叫人聽出是一副怎樣光景。
婆子皺了皺眉,倒對夫妻行房一事沒什麼意見,可那黃氏明明叫自己過來,眼下待著也不是個事兒,遂道,「那我晚些再過來。」
鈴兒暗暗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正要恭送卻忽然聽得門嘭地一聲被甩在牆上,詫異看去,門板震顫中,蕭瑞一臉慌亂地站在那,褻衣上殷紅鮮血浸染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