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之一字，芒刺重重
這一日是無雙公子親自送慕安回段府，連帶著一旁的灼華都倍感風光。
與此同時，“無雙公子在詔寧”的訊息已傳遍各國各地。可惜自那日後，無雙公子又是好一陣子銷聲匿跡，各國使臣與暗樁皆尋他不得。
灼華似乎對這個無雙公子十分感興趣，一有時間就黏在慕安身邊打聽無雙公子的事。
慕安不解：“你這麽關心他做什麽？”
灼華硬生生把一雙桃花眼眨出了神棍的風範，振振有詞道：“鄙人算出你與那無雙公子緣分匪淺，想再看看這段緣分對你是福是禍。”
“緣分匪淺嚒……”慕安沉吟了一瞬，笑道，“可別誆我，想他了就自己去找。”
灼華垮了臉：“找了，沒找著。”
詔寧就這麽大，卻偏偏找不出一個無雙公子的藏身之地。
慕安無可奈何地攤手：“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呀。”
灼華不依不饒：“就憑他那天說找你好找，他就不可能不讓你知道他在哪兒！”
慕安揶揄他：“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是無雙他娘了，他去哪兒都要向我報告？”
灼華惱了，扭頭不理。
過了一會兒，他又湊過來，故弄玄虛道：“不過，鄙人可是為你和雪城兄占卜過。”
段雪城正好得了底下人送來的一車上好的十五年的女兒紅，此時特地來尋灼華去品嚐，卻在回廊處聽到兩人談起自己的姓名，不由止住了腳，細細聽起來。
慕安挑眉：“說來聽聽。”
灼華大笑，風流而妖嬈：“說給你聽可以，不過你聽了可得告訴我無雙公子藏身何處。”見慕安毫不上心的樣子，便又補充了一句：“鄙人算出雪城兄對你有情，可你卻隻是在詔寧稍作逗留，故而前日才勸你們走完這祈願橋。”
慕安眯起了雙眼。
灼華見狀又補一刀：“鄙人還算出慕安姑娘你與雪城兄緣分坎坷，相遇便是相依，相離再難相守。”
在兩人視線未及之處，段雪城素來溫潤的笑容坍塌，墨一般的眼眸深沉得異樣。
他對慕安有情？
他不信占命。他也不信灼華滿目妖嬈信口胡謅的話。可是有一句話灼華沒有說錯……
他對慕安有情。
是何時生的情意？也許是幽篁苑初見之時，也許是這些時日的相陪相遊，也許……自己已等待她很久……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已情深入骨。
正應了灼華的那句，相遇便是相依。
否則自己何必許諾為她取名？又何必有心陪她去西樓？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這才是自己想要的吧……
可笑，他竟一直無所察覺，直到被灼華點醒。
灼華再接再厲：“姑娘你一生難定，前塵盡忘，偏偏為他人負債難還，為一情字坎坷半生，小聚之後必是長別，來路不可尋，前路不可測……”說到最後，他自知失言，聲音一點點低下去，表情變得尷尬起來。
慕安始終看著灼華的眼睛，眼中麵上皆是一派平靜。
回廊處，一枚雪色衣角隱去。
灼華的話被吹散在風中，段雪城聽不真切，也無心再聽下去。
慕安突然笑了，反而像是終於來了興致般問灼華：“你當真會占卜？”
灼華尷尬地點頭。
“什麽時候有空為我算算？”
灼華心有餘悸地看著她，遲疑道：“算什麽？”
“不如就算算……我還能活多久？”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豈是能隨便說破的？灼華在心裏暗暗罵了她一通，諱莫如深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向前走。
“是嚒……”慕安眯了眼，別有用心地繞到灼華身後，瞅準灼華曳地的紫色華服衣擺，輕輕地踩住。
灼華一個趔趄。
絲綢不堪其重，紫色華服裂出一道驚心的傷痕。
灼華額頭上青筋暴起：“慕安！這是我昨天剛做好的新衣裳！”
“確實挺好看的，很適合你。”慕安泰然收回腳，顧左右而言他。
為這一件衣服，灼華三天沒和慕安說話，氣得慕安直罵他小氣。
再說那日宴會上讓灼華心有不甘的賭約，人前風光歸風光，但人後該算的賬，灼華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換言之，他已經果斷在心裏給慕安記上一筆了。
宴會結束後，因著無雙公子的關係，他本已打算一筆勾銷，可自那“裂衣之仇”結下後，他便下了狠心必要新仇舊恨一起會討回來。
“慕安呐……”灼華陰惻惻的衝慕安笑。
“原來是灼華公子。”慕安難得彬彬有禮地向他拜了一個萬福。
她會這麽客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灼華心裏提高了警惕，皮笑肉不笑地問她：“慕安姑娘可還記得與鄙人的賭約？”
“不記得了。”
灼華氣得差點兒一口氣沒順上來。
“就是淑惠公主宴會前夕姑娘與鄙人打賭無雙公子是否會出席……”
“你說這個呀。”慕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眯眯地說道，“灼華公子舞技超群，小女子十分仰慕。”
“哪裏哪裏。”灼華晲了她一眼，“隻是鄙人不明白，這與姑娘的賭約怎麽就成了與雪城兄的賭約？而且當時那名舞女，摔得也未免太蹊蹺了些……”
“那不過是慕安與灼華公子開的一個小小玩笑罷了，公子可是生氣了？”慕安說著，麵上泛出焦急，“公子竟然為這等小事生氣了？這可如何是好……”
灼華無語望天……你就承認你是故意的吧。
“是慕安不好，惹公子生氣了。”慕安咬著下嘴唇，為難道，“既然如此……”
灼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如……”
灼華的眼皮跳了跳：“怎樣？”
慕安羞澀一笑：“不如慕安以身相許。”
灼華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慕安姑娘，這種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再說了，我們這樣如何對得起雪城兄？”
“如果我不是在開玩笑呢？”
慕安似笑非笑地看著灼華，一雙眼眸幽深如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