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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春日遲遲,嫁與東風

  第七天,慕安難得看見灼華無精打采的模樣,覺得甚是新鮮,因此主動上前問候:“灼華今天可還要去那十裏桃花林坐坐?”


  灼華果斷回了兩個字:“不去!”


  段雪城心中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此時正值桃花時節,灼華兄向來勸導在下花堪折時直須折,更要樂於親近自然,怎能錯過?況且前幾日灼華兄都與在下一同前去,今日為何例外?”


  灼華哀怨地看向段雪城:“雪城兄明知其中緣由,何苦再來嘲笑鄙人?”


  段雪城一本正經道:“在下隻知前幾日灼華兄賞花之時心情十分愉快。”


  慕安早就在街頭巷尾聽說了灼華現身十裏桃花林時的“盛況”,聞言笑得前仰後合。灼華的眼神更哀怨了。


  玩笑歸玩笑,桃花林自然是不願再去了。灼華哀怨了一上午,自己也覺得沒趣。他本就是跳脫的性子,所以當慕安提議去祈願橋看看的時候,他一口答應。


  而段雪城向來順著慕安的心情安排,自然不會反對。


  春風和煦,草長鶯飛。三月暖陽下的祈河是個熱鬧的地兒,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灼華學了乖,沒再往那人群裏招眼,隻同段雪城和慕安找了個茶館坐著。


  茶肆飯館向來行路人多,而行路人往往見多識廣且健談,因此這些地方從來都是重要的信息收集點。而對於灼華來說,坐在這兒曬曬太陽聽聽閑話,聊以解乏也是好的。


  鄰座恰好有人在閑聊:

  “昨兒個下午,我聽我那在丞相家當差的弟弟說,大軒和太昊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


  “這麽快?奇怪,大軒的國力已經夠強了,皇帝幹嘛還要把女兒嫁過來,籠絡咱們太昊呢?”


  “唉,還不是為了那個三皇子。當年三皇子重傷昏迷不醒十幾年的事兒,你可還記得?”


  “記得呀!可他後來不是被無雙公子給治好了嗎?”


  “治是治好了,可那癱了十幾年的身子骨能好到哪兒去?終究是落下了病根呀……”


  “照老哥你這麽說,那大軒這次主動來和親為的是……”


  “碧海蒼蓮!”


  “噢?”


  “大軒這哪是籠絡喲,為的是咱們太昊聘禮裏的碧海蒼蓮呀!”


  “唉,也難為那位和親的公主了,可誰讓二十年前無雙公子逝世後,爻辭穀也隨之與世隔絕,從此隻有咱們太昊皇宮裏還收藏著最後一株碧海蒼蓮呢。”


  “噓……”


  “怎麽了?”


  一旁慕安和灼華正聽得興起,忽見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心想這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秘密,他們怎生這樣驚慌?不免有些納悶,於是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以後呀,可別再說無雙公子死了。你可知道,這次的碧海蒼蓮,就是無雙公子前些日子給大軒三皇子開的藥方……”


  “啊?!”


  慕安似是被這一聲驚呼嚇到,茶杯脫手倒在桌上,茶水漫得到處都是。


  “哎呀,我的衣服……”灼華急忙將手臂高抬,袖口卻還是染上了一片水漬,看得他一陣心疼,“我說慕安啊,你膽子就這麽小,旁人說話聲音大了點兒也能嚇到你?”


  慕安也不分辯,坐在那裏眉頭緊皺,連被茶水浸濕的衣袖也來不及打理。


  段雪城瞧出不對勁來,關切地問她:“慕安,你怎麽了?”


  見慕安一副無所知覺的樣子,段雪城不禁有些焦慮,一隻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又喊了一聲:“慕安?”


  “嗯?”手背上突如其來的溫熱驚得慕安如夢初醒,她不動聲色縮回手,低聲道,“無妨。”


  心裏卻還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思量:難道他終究是出穀了?

  可若是出穀,他也應當是先來詔寧尋自己,為何會跑到大軒泰平去?這麽一來,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做事時,他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聽那兩人的意思,隻怕這無雙公子不日還會到詔寧來走一遭。思及此,慕安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轉眼又是半月。


  這便是茶館中那兩人所說的,大軒和親公主抵達詔寧的日子,隊伍浩浩湯湯,儀仗之盛大,極盡皇家之奢華尊貴。


  灼華照例拉了段雪城和慕安出來看熱鬧。


  和親的儀仗裏,大軒公主端坐在華輦上,珠簾之下國色天香。


  灼華裝模作樣地問道:“雪城兄以為這大軒公主如何?”


  段雪城幹笑兩聲,慕安直言不諱:“論美貌還有人比得上你這個妖孽嗎?想聽人誇獎可以直說。”


  灼華撇撇嘴,婉轉目光在人群中遊走了一遭,突然“咦”了一聲,修長手指指向不遠處人群中的一個方位:“你們看……”


  二人應聲望去。


  白衣。


  清絕。


  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便是混進人群中,也能被自然地分辨出來。


  恰如白蓮之於於潭,風華無他芳可及,隻好自成一世界。


  “嘖嘖……”灼華忍不住讚歎,“好一個謫仙入世!”幾乎要朝那人走過去。


  卻也隻是驚鴻一麵。街上人流眾多,一個錯眼,那人邊又被人潮淹沒,無處可尋。


  灼華事後大感可惜,歎惋良久。


  彼時他正與慕安在段雪城的書房中對弈。慕安冷笑:“那人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你過去人家還不一定搭理你呢。”惹得灼華一陣白眼。


  段雪城這些時日也見慣了兩人明刀暗槍地互相嘲諷,長此以往,樂此不疲。


  偶爾他也會接口說幾句,圓個場,譬如現在:“也無怪灼華兄深感惋惜,畢竟那日所見之人的確氣度非凡。”


  他驀地想起幼時聽過的一則傳言,不禁輕笑一聲,低聲念了一句:“無雙不遇,蒼生何辜?”


  那頭,慕安與灼華手中棋子均是一頓。


  慕安笑得無奈,輕輕搖頭。灼華卻變得神色古怪,問道:“雪城兄是從哪兒聽來的?”


  段雪城倒沒想到兩人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他自忖並無失言之處,便笑道:“幼時聽過,如今也記不真切了。灼華兄可是又看出了什麽?”


  灼華聽了,靦腆一笑,轉頭去看棋盤。慕安則敲了敲手中黑子,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到底是過去太久了,確實不該有人記得。”


  又是一子落定,黑龍為白斧斬斷。灼華拍手大笑:“哈哈,慕安你輸了!”


  慕安隻是淡淡看了一眼慘淡的棋盤,心中驀地想起那日在人群中瞥見的白色身影。


  心如雪落。


  “輸了便輸了吧。”她不甚在意地笑笑,轉頭看向一旁謙然公子,“雪城明日可願帶我去西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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