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攻城(7)
窗戶被猛烈的冷風吹開,大雪紛紛揚揚,飄撒進屋內。花花從石雨的懷裡跳開,躲進被窩裡取暖。強風將石雨的帽子吹開,吹亂他們的衣袂和長發,愛純有些同情惋惜地看著他,緩緩道:「你說她愛了你十六年,這十六年裡她一定為付出了很多,即便是最冷血無情的人,也會被她的這份執著和深情感動吧?無論你現在想說什麼,花葵都已經無法知道了。」
她掏出一塊雨花石,遞到他面前,說:「這顆石頭我從大鯨幫里找到了,花葵死前曾經冒著大火,拼了命地去撿,就算是墜懸時這顆石頭也被她緊緊握在手中,後來遺落在大鯨幫,現在還給你。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她曾怎樣用十六年的歲月來愛你,你必須記住,因為她值得。」
石雨依然冷而蔑視地笑著,他逼視著愛純靠近,愛純睜著澄明的眸子疑惑地後退,只見石雨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微微沙啞透著蠱惑力的聲音譏誚地笑道:「是么?既然你說自己是另一個靈魂,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
那隻修長的手指撫上黑色眼罩,將它緩緩取下。愛純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那隻一直被眼罩遮住的眼睛竟然是艷麗的血紅色,與旁邊幽藍色眸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茫然地盯著這隻眼睛沒多久便覺得頭腦昏脹,在那詭異妖冶的顏色中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石雨嘴角噙著邪魅詭異的笑,深深地望進愛純那雙已然獃滯無神的眼睛里。隨著天池族的沒落,「赤瞳術」曾經在江湖上失傳已久,幾年前此詭奇異術又重現江湖,世人皆知能使出此術之人只有魔教現任教主血瞳。
……
「你到底是誰?」
「告訴我,白蘭地的死穴……」
……
愛純的雙眼再次煥發光彩的時候,卻見石雨一向事不關己漠然幽冷的臉上漸漸有了些許凝重的神色,那隻暗藍的眼睛里有一閃即逝的悲哀,他忽而大笑起來,眼裡的光卻是暗淡凄冷的,還有那原本仿若塗朱的唇色竟在轉瞬間變得枯燥蒼白。不可思議的,卻又在意料之中,愛純在他眼中看到了晶瑩的光。
他緊緊握住雨花石,在風雪中離去的背影竟能讓人覺得無比蕭條。
在她失去意識的短暫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未知,她更加恐慌與害怕。
她大步走出屋子,連傘也忘了帶。盛陽正巧從外面回來,並帶來了白蘭地這幾天都在喝花酒的消息。
喝花酒……花酒……酒……
盛陽尚未說完愛純已經幾乎半跑半飛地朝花滿樓趕去。花滿樓並不是什麼青樓窯子,只是因為這裡的酒水實在醇香,花滿樓在京城又頗為有名,來此喝酒都被大家習慣地稱為喝花酒。
站在門口,盯著快要墜落的半塊招牌發愣,昏暗幽冷的光線將這酒樓大門映照著更加凄清蕭瑟。
京城第一樓竟然如此落魄?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愛純摸了摸耳朵,遲疑著,這時,酒樓內傳來乒哩乓啷的脆響,然後便是各種七嘴八舌的呼喊聲。
剛跨進門檻,迎面飛來一盤子,愛純彎腰躲散,慶幸著起身,怎料又飛來一個茶杯擊中她的鼻子。摸摸紅腫的鼻子,她幽怨地看向肇事者,澄明的眸子卻驀地一瞪,錯愕之餘眼眶很快紅了一圈。
因為身材高大,即便是靠牆坐在地上,他的身影也是格外顯眼。那被酒氣熏醉的臉上比猴子屁股還要通紅,白蘭地一邊拎起酒壺灌進喉嚨,一邊抓起地上的破盤爛碗亂扔,老闆和夥計們紛紛一手持著鍋蓋當盾牌,一手持著木棍或是大刀當武器。
愛純環顧一圈,這哪還是昔日繁榮的京城第一樓,這簡直像極了被強盜打家劫舍過的廢屋,滿地都是粉碎的桌椅和碗盤,還有隨處可見已然腐爛發臭的爛菜爛葉,就連坐在地上一副世人皆醒我獨醉的白蘭地頭頂上都掛著白菜葉和粉條。
老闆突然一聲令下,大伙兒們按照之前的部署從不同方向襲擊白蘭地,愛純低/吟一聲:「大白……」
在各種尖銳之物砸向白蘭地之前,愛純飛過去用一招「土之靈」將它們全部擊敗在地。看著白蘭地獃滯無神地坐在地上,全身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原本素白的長袍現在已是灰不溜秋,極其褶皺和邋遢。
愛純心下一酸,扶起他哽咽著說道:「大白,我們走。」
白蘭地迷迷糊糊地倒在她的肩膀上,時不時打個嗝,老闆見他們要走,帶上夥計立即在門口堵下。
「賴在我這幾天不走,清醒了就喝,喝醉了就砸東西,誰都打不過他,有幾個夥計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酒樓也被他毀成這個樣子了,你們說走就能走得了么?」老闆一面誓不罷休地說一面心有餘悸地躲在夥計身後。
這也確實理虧,愛純咬牙從懷裡把銀票碎銀全部掏出來,道:「暫且這麼多,你們先算著,剩下的以後再還!」
夥計小心翼翼地接過銀票碎銀,老闆瞟了一眼說:「哼,以後?以後的事誰說的准啊?就光是我那幾個青花瓷這點錢怎麼夠賠!大伙兒通通給我上,把他們兩個都給我抓起來!」
見他們不肯饒人,對方有氣勢洶洶,若是讓白蘭地落入他們手裡,他這副昏沉沉的狀態指不定會受到什麼折磨。愛純眼珠子一轉,三十六計跑為上計,一面避開夥計們的攻擊一面半背半拖著白蘭地逃跑。
逃離途中白蘭地很不配合,原本他高大的身軀就快把愛純壓垮了,現在還酒精中毒,神智迷糊,一臉呆愣無害的表情,路過有東西的地方就隨手抓起來到處亂扔,還時不時推搡著往暗黑的巷子里走。
十次裡面八次砸中後面緊追而來的酒樓夥計,兩次砸中愛純,愛純斜睨著壓在她肩膀上獃頭獃腦全然不知錯的白蘭地,要不要這麼百發百中啊?
愛純將他兩隻手圈在自己脖子上抓住,吃力地前行。白蘭地靠著她的肩膀,緩緩睜開清冽迷濛的眼睛,熟悉懷念的氣味將他空蕩死寂的內心輕而易舉地填滿,她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了,這一次,絕不放手。
他的眼神逐漸銳利堅毅,愛純喘著粗氣,耳朵和脖子被某人呼出的熱氣攪得酥酥麻麻,她眨巴著眼睛轉頭看過去,白蘭地及時閉眼,裝暈。
看著他老實地靠著自己,深深吸引在他仿若孩童般安詳美好的睡顏里,幾度移不開目光。
「砰!」跑著跑著踩到一根木棍,愛純腳下打滑,快要摔倒時急忙將白蘭地護住。白蘭地的身軀砸在她身上,疼得她哎喲叫。
抱著他吃力地起來,一路半背半拖將他帶到了河岸邊,後面緊追他們的人馬也特別賣力,眼看就要追過來了,愛純望向漆黑一片的河面,眼睛緊鎖在那艘簡陋猶如彎月的扁舟上。
扶著白蘭地上去,在追逐的人馬快靠近時,愛純一掌擊開繩索,跳上小舟,還對站在岸邊恨海難填的老闆比了幾個鬼臉。
終於遠離紛亂,小舟搖蕩在幽靜清寂的湖水上,整個世界彷彿都空了下來。
愛純笑了笑,正要轉頭去看白蘭地,怎料突然有什麼滾燙寬大的東西從背後襲擊,頭頂落下一片陰霾。愛純怔了怔,竟是白蘭地從後面抱住了她,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陰影里。
「大白……」
他沒說話,她也抬不起頭,看不見他的神情。
白蘭地清冽澄明略帶一絲憂傷的眸子安靜地凝望湖面,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仿若要將她印刻在自己的*里,再也不分開。
「我要窒息了啊啊啊!!!!」愛純痛苦地吼叫。
白蘭地充耳未聞,固執倔強地抱住她,眸色異常堅定。
愛純無可奈何,只能出手了,她用手肘用力一擊,因為真的快要暈厥,這一擊幾乎用盡全力,白蘭地像一塊木板一樣,僵直地向後倒下,再無動靜。
不是吧?愛純喘著氣焦慮緊張地爬過去,顫抖著手伸到他鼻下。啊!沒有呼吸!
「大白,你不要嚇我,我錯了,你醒醒啊!」愛純被嚇壞了,哽咽著說。
現在做人工呼吸還有用嗎?不管怎麼樣,都得試試啊。愛純扳開他的嘴,不假思索地垂下頭……
手指觸摸在他脖子上的脈搏,誒?跳的很有活力嘛……快要靠上的嘴頓了頓,愛純向他的臉上斜眼看過去。
她說:「聽說將死之人只要把自己的襪子塞進嘴裡就能起死回神,我看可以一試!」說著就要去脫他的襪子。
白蘭地鬱悶地睜開眼睛,眼神不善地盯過去,愛純在他腳上搗鼓了半天,然後看向他,裝作訝異的神情,道:「大白,你活過來啦?」
白蘭地眼神銳利冰冷地盯著她,久久不語。愛純咽咽口水,木木地轉移視線。
呂愛純和白蘭地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個望著湖面發愣,一個默默盯著望湖發愣的她。長時間的沉寂之後,白蘭地清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緩緩道:「呂愛純,我不走了。」
「嗯?」愛純茫然地看過去。
他繼續說:「我不去什麼絕命頂,不去什麼神秘國度,不遵從師門訓言,就只呆在你身邊可好?」
「……」愛純愣愣地看著他,一顆心臟瘋狂跳躍,從沒想過會聽到他說出這些話,簡單的幾句話卻能聽出白蘭地有多麼需要她。
愛純遲疑之際,白蘭地已經起身將她一把攬住,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小嘴,動作溫柔而細膩。
愛純的心臟很不爭氣地跳到嗓子眼,面色倏然泛紅。白蘭地抬起頭,用手輕輕摩挲著她濕潤的嘴唇,嘴裡吐著曖/昧的氣息,低沉而深情地說:「再重一點可以嗎?」
「啊?」
愛純呆若木雞地看著他,下一個吻已經重重地壓了上來,輾/轉/纏/綿,誓死不休,愛純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被酒後亂x的某人壓在船板上來了個法/式/深/吻,很深很深,吻得愛純整個腦子都凌亂了。
說好重一點的,這哪是重一點?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愛純下意識地掙扎了幾下,卻似乎因為挑弄到了他什麼敏感的地方,惹得他力道加大,侵犯她的動作愈加誇張。
愛純被吻得暈過去之前只想到一句話:原來男人在這方面都可以無師自通,白蘭地尤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