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弈
冥一走了之後，本就不太熱鬧的芷園顯得更加的冷清了，偌大的園子里竟就只住了慕容止和剛剛住進來的沈離，以及貼身時候沈離的綠蕘，寥寥三人而已，在芷園當差的普通丫鬟、小廝都是不住芷園的。
作為慕容止唯一的貼身侍衛，冥一平日除了護衛芷園的安危，還照顧著慕容的一應起居飲食，如今冥一也被他臨時派出去了，慕容止連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了，突然之間，慕容止心裡有些煩躁起來，索性放下手裡的公文去找沈離打發時間。
此時剛剛入夜，時間還算早，沈離感覺還不累，便斜倚在軟榻之上，抱著一本話本在讀，慕容止進來的時候，她正讀到了精彩之處。
「小離兒，何事如此開心？」慕容止推門而入便看到了一張明媚而燦爛的笑臉，心裡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似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毫無保留的笑容。
沈離一抬頭便看到了慕容止帶著滿著一身清冷而來，隨著他的靠近，沈離似乎還隱隱的聞到了月光的幽香。
「你怎麼來了？」沈離隨手放下手裡的書，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雖然這屋子裡燒了地龍，然而慕容止這一來，帶進了一股冷風，沈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見沈離的動作，慕容止眼神暗了暗，緩步走到沈離身旁坐下，戲謔地說到：「長夜漫漫，我怕小離兒太寂寞，特意來陪你，如何，是否心生感動？」
沈離淡淡的看了慕容止一眼，顧自拿起身畔的書繼續讀了起來，仿若視近在咫尺的慕容止為無物一般的自在輕鬆。
「什麼書如此有趣，竟然讓小離兒你都不願搭理我了？」慕容止不滿的嘟囔一句，好奇的一把奪過沈離手裡的書，咋然看見書名，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何種反應，只愣愣的看著一身清冷的沈離，瞠目結舌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紅樓艷史』寫得很是不錯！」沈離不理會慕容止的大驚小怪，隨意的抽走了慕容止手裡的書，淡淡的評論到。
「這，這，小離兒你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看此等書！」慕容止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的稀鬆平常的沈離問到，他是知道的，這「紅樓艷史」完完全全稱得上是禁書，裡面全是些淫詩艷詞，即便是他堂堂男兒，看此等書也絕不會如此臉不紅心不跳的。
見慕容止似乎很難接受她看「紅樓艷史」這種黃色書籍這個事實，沈離不屑的挑了挑眉，嗤笑到：「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過，這可是綠蕘從你書房拿來的！」
慕容止乾笑一聲，隨即恢復平常，一臉輕佻的對沈離說到：「我看當然是沒有問題了，可是，小離兒你，你實在是不像是同道中人吶！」說著，慕容止的眼光掃遍了沈離的全身，儘管隔著被子，然而沈離依然有種被人看光的不適感。
沈離嗤笑一聲，大方的丟開了手中的「紅樓艷史」，一本正經的說到：「本人生平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飲飲酒，看看美人而已，這書雖然表面看來有些**，不過在我眼裡，它也不過是本『美人奇談』罷了！」
「哦？小離兒還有此等嗜好？」慕容止妖孽一笑，湊到沈離的跟前，不懷好意的問到：「那不知以在下的姿色，可還能入小離兒的眼？」
慕容止發現，他似乎越來越喜歡調戲她的感覺了，只可惜不管他怎樣撩撥，她始終都是那種淡然若仙的模樣，讓在女人堆里所向披靡的慕容止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小離兒，本少爺如此天人之姿，你竟然就一點都不動心嗎？」慕容止無奈的端正身姿，看著連眼神都沒有閃一下的沈離，似真似假的問到。
沈離只是淡淡的抬起眼帘看了慕容止一眼，聲音平靜的評論到：「慕容公子的確是有幾分招蜂引蝶的姿色，不過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死後同樣會被蟲子啃咬得面目全非，最終變作一抔黃土，美與丑，有什麼區別呢！」
慕容止嘴角一陣痙攣，他實在想不到，對面這個滿身仙氣的女子，張口閉口都是此等驚世駭俗之詞，不過想一想，倒也不覺得意外，於這俗世來說，她本身又何嘗不是個驚世駭俗的存在。
一晚上被沈離咽了好幾回，慕容止自知在這個話題上他占不了任何的便宜，一眼瞟見了角落裡的棋盤，想起當初在花滿樓，沈離竟然只用一子便破了他的珍瓏棋局，遂眼神幽幽的提議到：「小離兒，長夜漫漫甚是無聊，不如你我對弈一局如何？」
看著慕容止眼裡閃動著幽光，沈離眸色深沉，久久無言。
「小離兒，你不會是怕輸吧，放心，只要你說一聲，我絕對讓著你！」慕容止斂眸定定的看著沈離，聲音里滿滿的都是戲謔，然而臉上的表情卻是罕見的認真，都說觀棋識人，他倒真想見識見識了。
見慕容止神色認真，沈離心裡千迴百轉，終是開口問到：「不如我們賭一局如何？」
「哦？何種賭法？」慕容止頓時來了興趣，滿眼興味的的看著沈離，問到。
「一局為限，輸的一方答應贏的一方一個要求，不論這個要求是否合理，是否道德！」看著很是興奮地慕容止，沈離聲音清冷但不失堅定地說到，這一局她贏定了，慕容止送上門來給她利用，她若是不領情，那就真的是太不符合她的個性了。
「難道小離兒你會讓我去殺人放火嗎？」慕容止反問一句，轉身果斷的取來棋盤擺在了沈離的面前，兩人就那麼在軟榻上擺起了棋局。
慕容止執黑，沈離執白，兩人都是箇中高手，下棋的速度都不慢。
「若只是殺人放火，對你來說，會不會太容易了一點！」沈離手中捏著一枚溫潤的棋子一邊把玩著，一邊笑看著對面的慕容止說到。
此時的沈離，在慕容止的眼中，那不過是清秀的容顏，配上那狡猾的得意笑容，竟是美得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慕容止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下自己，暗暗收斂心神，全神貫注的思考起眼前的棋局。
如他所料，沈離的棋藝非常不凡，當初她在花滿樓露的那一手，顯然不過是冰山一角，如今這一局下來，他知道，他已經回天乏術了，很顯然，從他說要下棋開始，他就掉進了她的圈套里，然而他輸得心甘情願。
「小離兒果然棋藝不凡，我認輸了，說吧，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慕容止扔掉手裡的棋子，傾身歪倒在了軟榻上，毫不在意的說到。
看著大方認輸的慕容止，沈離眼裡閃過一絲驚異，其實認真說起來，若不是佔了先機，這一局，兩人應該是不分勝負的，不過，既然慕容止都不計較了，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既然你已經認輸了，那麼請你遵守諾言，今後在神醫谷有難之時務必出手相救！」儘管聲音依然平靜無波，但沈離臉上的神情無比的嚴肅。
「哦？小離兒，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如今自身都還被困在這慕容府里，你又如何斷定我有能力救神醫谷於水火呢？」慕容止坐起身來，雙眼如炬的盯著沈離，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然而以沈離的定力，她註定是要失望的了。
「我不知道，不過既然你答應了，那就是要盡全力去做的！」沈離一邊低頭擺弄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一邊淡淡的說到，話中的意味聽起來很是有些理直氣壯的我無恥。
慕容止一陣氣結，一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慕容止，在她的面前，似乎是變得無能了很多，竟然一晚上都總是在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