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一子願成己,兩心成一人
沉默了片刻,談話繼續。
但到了這個時刻,曾經所有想問的話,所有讓自己夜夜不得眠的東西好像都不用說了。困擾彼此多年的,從根源來講,好像就只有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如果他們是彼此生命中某一段時間出現的人,不是從小就在一起,可能這個問題以顧鉑崢的性格,以葉昕虞揚的性格都會很快問出來,甚至於很早就在一起,愛情是鮮活而快速的,如果生命中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人,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抓住。
可是,誰叫他們那麼早就在一起了呢,愛是理所當然的,被愛也是理所當然的。顧鉑崢習慣了一切以葉昕虞揚為中心,葉昕虞揚習慣了一切有顧鉑崢,當所有的愛與被愛一寸一寸侵入肌理的時候,它們是秘密而不自覺的。而當他們有了察覺的時候,他們是不確定的,甚至是惶恐的。
正是因為相愛這麼多年,所以害怕一丁點兒的陌生都會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溫水煮掉的不僅僅是鮮活而快速的愛情,還有他們在其他任何事上都有卻偏偏這兒沒有的勇氣。
葉昕虞揚是,顧鉑崢是。
男人和女人天生不一樣,但在愛面前,沒什麼不一樣。
葉昕虞揚想:所以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十幾年是為了什麼呢,明明兩個人都那麼濃烈的愛著,卻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藏著。現在想起來,他們兩個的演技是多麼拙劣啊,卻偏偏,誰也不信誰眼底露出來的愛。
顧鉑崢拉過她的手:「沒什麼想問的了?」他一看葉昕虞揚的表情就知道她什麼都不想問了,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沒了。」葉昕虞揚抽回自己的手,瞥了他一眼。
顧鉑崢挑眉:「我以為這樣的情況下……」沒等他說完葉昕虞揚就跟著他挑眉——老娘這麼好打發?
顧鉑崢懂了。
他想了想,雖然在這樣的場合不怎麼合適卻是最能打動葉昕虞揚的,他咳了咳,耳尖有點兒紅:「『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小王子對她們說,『沒有人能為你們去死。當然,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路人也以為她和你們一樣。』」
顧鉑崢一開口葉昕虞揚就知道他在說什麼了,她的一顆心好像被一雙大掌握住了,又暖又脹,又酸又緊。從沈箴那邊射過來的x光線快要亮瞎人的眼,連一向不動聲色的宋清挽也在顧鉑崢開口的瞬間直直朝她望來。
男人的聲音厚重深沉卻又不失清亮,像老槐樹下一抔浸了春雨的土:「『……可是,他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候我傾聽著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他沉沉看著她,「『fleur,jecroisqu』ellem』aapprivoisé.』(譯為:有一朵花,我想,她把我馴服了。)」
《小王子》,葉昕虞揚最愛的一本枕邊書,她最愛這段話,她聽過無數版本的《小王子》,自然聽過無數版本的這裡,卻沒有哪一個人講出了她想要的感覺。又或許,所有的版本的《小王子》都是講給小朋友聽的,所以故作天真,語氣誇張。
她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個人以專門對她的態度念這段話,她會是個什麼感覺。
現在她知道了。
就像最柔軟的地方被人剝開了,不管他放什麼進去都會被溫柔包裹。
沈箴看著葉昕虞揚難得一見的表情在心底長長嘆了口氣:唉,這就是會心一擊啊。顧鉑崢不愧是顧鉑崢。
宋清挽也在心中嘆了口氣:一個男人能丟開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配合女人文藝,難得啊。
顧鉑崢摸了摸鼻子,表面上真是淡定得不行,如果耳朵尖不那麼紅的話,他看著葉昕虞揚:「(法語:如何)?」
葉昕虞揚勾唇一笑:「(法語:很好)。」
顧鉑崢心裡妥貼了,他從來沒覺得世界有這麼美過,他甚至難得的朝所有人一笑:「我們先走了。」不由分說的就拉起葉昕虞揚。
「去哪兒?」
顧鉑崢眉一挑:「你見過表白成功還走群眾路線的情侶嗎?」
葉昕虞揚跟著他走,眉也跟著一挑:「你見過表白成功群眾卻沒跟著起鬨的情侶嗎?」
走了兩步的顧鉑崢停下來,他轉身看著一桌人,一桌人靜靜看著他。唔,忘了,剛剛用的是法語。但這桌人都跟人精兒似的,他們會不懂?
「起鬨呢?」
一桌人眼巴巴的看著葉昕虞揚。說實話,起鬨葉女王,他們還真不太敢。
葉昕虞揚今天心情實在是美,她紅唇輕啟:「准。」
「舌吻!」
「舌吻!」
「舌吻!」
葉昕虞揚:「……」
男人一把撈過她,快速而深入的一吻,向尖叫的眾人道:「去領盒飯吧。」然後拉著葉昕虞揚離開快要瘋掉的現場。
葉昕虞揚今天一天的安排只有武東的生日宴會,現在被顧鉑崢拖出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她說:「我今天沒事了。」葉女王的意思絕對不是顧鉑崢理解的意思,但這句話在任何人看來都有另外一層意思。
顧鉑崢似笑非笑:「我也沒事了。」
「所以?」
「過表白成功的二人世界。」
「比如?」
「隨時隨地接吻。」說完就將人壓在車門上,欺身上去,將人吻了個密不透風,這個吻和之前在眾人面前的吻明顯有很大的不同,男人緩慢而不容拒絕的深入,肆意熱烈,彷彿要將人吞下去,吮得葉昕虞揚生疼,她甚至連反應回去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被顧鉑崢牢牢困住,接受他狂風暴雨般的口水洗禮。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顧鉑崢還嫌不夠似的,死死按著她的腰,片刻都不想她離開寸許,葉昕虞揚在某個瞬間分神覺得她可能會被男人箍斷腰,顧鉑崢察覺到了她那一瞬間的閃神,惡狠狠咬了她一口,鋪天蓋地的雄性氣息又一次充盈鼻腔,或者,窒息而死。
至於後來他們又是怎麼滾進車裡的,又在車裡親了多久,葉昕虞揚表示,她還真不知道。她甚至連怎麼到家的都不知道。
不是葉宅,是她在外面租的公寓。
葉昕虞揚在前面開門,顧鉑崢像只無尾熊一樣黏在她身後,勒得她都快喘不過起來,葉昕虞揚用儘力氣翻了一個大白眼,可惜顧鉑崢看不到:「顧鉑崢你起來,我看不到密碼。」男人從後面握住她的手,腦袋擱在她肩上,帶著她的手輸入了密碼。
兩個人一進去,顧鉑崢關門,反手將葉昕虞揚壓在門上,又是一個綿長而深入的吻。葉昕虞揚在心裡翻了一個大白眼:有完沒完,顧鉑崢你壓人壓上癮了是吧?!
顧鉑崢無視葉昕虞揚的掙扎,吻得十分盡興,葉昕虞揚抬腳就要踩他,唔,十厘米的細高跟,踩下去想必十分壯觀,難為顧鉑崢吻得如此投入還有時間及時的避開了,他眯眼看著她,兩片唇卻並不離開,像粘在上面一樣,葉昕虞揚怒瞪著他,顧鉑崢笑了,兩人唇舌相抵,下一瞬間,葉昕虞揚驚呼,顧鉑崢咬住她,卻是顧鉑崢為了以絕後患將葉昕虞揚帶離了門框又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葉昕虞揚下意識的盤上他的腰還住他的脖子,簡直不能更親密。密密麻麻的吻又一次落下來,葉昕虞揚連眼睛都睜不開,熱氣熏得人頭暈。
嗯,也有可能是餓暈的,從早上匆匆忙忙起來到現在,她可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吃。難怪沒力氣反抗。葉昕虞揚暈乎乎的想。
在換氣的空當兒,她平復了一下呼吸道:「我餓。」
顧鉑崢啄著她的臉,回答得十分漫不經心:「嗯,我也餓。」然後舌頭又一次伸進去,吸住她的,又是一輪天翻地覆。
半晌后——
「我真的餓了。」葉昕虞揚被吻得氣喘吁吁。
此刻兩人已經從門邊吻到客廳,顧鉑崢將人壓在沙發背上,葉昕虞揚近九十度的折腰被困在沙發背上,細密的吻來來回回已經幾遍了,身上的男人還嫌不夠似的又從上到下吻了個來回:「我也真的很餓。」
顯然,兩個人的餓是不同的。
顧鉑崢一邊親一邊喘著氣兒講:「我的,我的,我的……」那樣子,好像是一個大男孩在給自己的所有物做記號。
葉昕虞揚一邊氣一邊覺得某人幼稚得好笑,但明顯現在不是笑得時候,她覺得要是再不起來她的腰可能真的要斷了。
「是你的,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她一邊承受著某人濕漉漉的吻,一邊還要順著某人的心意回答,又過了幾分鐘,顧鉑崢才將人拉起來:「想吃什麼。」
「蛋炒飯。」這是最快能吃到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