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浮生半日閑,君卿醉秋煙
唐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單方面總被祁白嚴撩,大著膽子道:「你不要撩我。」
「什麼是『撩』?」
「就是『撩撥』的意思,勾引人。」
祁白嚴笑了,「怎麼就是勾引了?」
唐施被祁白嚴笑得一呆,道:「你笑就是撩人。」
祁白嚴看著她,「你笑也在撩我。」
你、你、你!唐施受不了地揉揉臉,小聲叫道:「祁先生,我們講佛吧,靜一靜。」
祁白嚴偏頭看她,「沒有用。」
唐施疑惑地看著他。
「我試過了。」
唐施快要暈過去了,天呀,誰來給她降降溫。
祁白嚴心情愉悅得很,笑著道:「為何總這麼容易臉紅?」
「因為你總撩我。」唐施小聲嘀咕。
祁白嚴自是聽到了,道:「我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
「知道啦知道啦。」唐施紅著臉,不想他再說。
「如果一定要說在撩人,那我該是出自真心的在撩你。」
唐施氣鼓鼓,瞪著人的目光水而軟:「祁老師你得寸進尺。」
祁白嚴驚訝:「這個都算得寸進尺?」
「算。」唐施控訴他,「一切表達喜歡的意思都不許說。」
祁白嚴目光深深看著她,「可是不行。」
唐施心噗通噗通跳,閉眼——這個陌生的祁白嚴!
祁白嚴笑笑:「這個才是『撩』?」
唐施不想和他講話了。
等唐施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目光調回到祁白嚴身上時,發現祁白嚴竟一直看著她,臉又是一紅,小聲道:「不許看。」
「你不看我,我就不看你。」
唐施瞥過目光,盯著水中沉浮的雪菊看,看了一會兒偷瞟了一眼,發現祁白嚴還是在看她,「不是說不看了嗎?」
祁白嚴笑,「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你看了我,自然我也能看你。」
說不贏他。
唐施拿過茶單,立起來把自己擋住。靜一靜,祁白嚴的目光好撩人,真的會燃起來的。
半晌,一隻手碰到她的,拿茶單的手緊張地縮縮,茶單啪嗒一聲掉回桌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
茶房裡一瞬間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祁白嚴的目光有些深沉,唐施的手指扣著杯沿,像是要把它握碎了。
餘光里看見祁白嚴起身走過來了,唐施扣杯沿的手指扣得更緊,扣得指節泛白。
一隻手伸到她面前,「起來。」唐施把手放進去,兩個人牽在一起,「從這裡朝南的窗子往外看,能看見法定寺,是整個風花雪月風景最好的。」
唐施和他並排著,朝外看,風景很漂亮,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賀明月,這個時候她一定會說:「都這樣了你居然叫我看風景?」情不自禁「噗哧」一笑。
祁白嚴側過臉看著她,「笑什麼?」
唐施頭腦一熱,就把剛想的說了,原本是想再緩和一點曖昧的氣氛,話一出口,氣氛更不對了。
唐施吶吶,不敢看祁白嚴眼睛,飄忽著道:「……我、我沒什麼意思,就是突然想到賀、賀老師了……」
下一瞬間就被祁白嚴抱住了,再下一瞬間兩唇相觸,祁白嚴的呼吸和她的纏在一起,唐施顫巍巍回抱住他,心裡一片水光瀲灧。
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彷彿半秒鐘那麼短,祁白嚴微微撤開,唐施害羞的埋頭,眼睛緊閉。
怎麼辦,不行了,和祁白嚴談戀愛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了,她心跳得好累。
祁白嚴抱著她,心情十分不錯,知她害羞慌張,也不勉強,道:「今天就很好。」
「嗯?」唐施靠在他懷裡,小聲疑惑。
「你平日裡面對我時,過於緊張了些。」祁白嚴都看在眼裡,「總是很小心翼翼。」從來不拒絕,不異議,想來也是一種不安的表現。
「其實不必這樣。」祁白嚴道,「你不必處處顧及我,和你呆在一起,我總是好的。我是男人,又比你年長,你怎樣都沒關係,我總歸能顧好你。」
唐施蹭了蹭他,不說話。心裡卻說:我也是呀。和你呆在一起,我怎樣都是好的。
偷得浮生半日閑。
下午一晃而過,兩個人出了風花雪月,走在青石路上。街兩邊都是一些休閑吧,各具格調。
有一家咖啡店門口是一個很大的露天陽台,三三兩兩的人坐在一起,旁邊放著露天電影。唐施和祁白嚴經過的時候,昏黃幕布上是一對情侶在雨中接吻,背景音樂纏綿而具情調,很美。
唐施不敢多看,也不敢去看祁白嚴的表情。
走出好遠,唐施偷看祁白嚴,發現祁白嚴若有所思。
兩個人一路無話。
把唐施送回公寓,祁白嚴道:「抄襲這件事你能做的部分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我和段主任的事了。」
「我能重新回學校上課嗎?」
「大概十月中旬。」
唐施目光一閃。不可能這麼快的。
「過兩天就是十一長假,放假期間這件事是不能解決的了,只能等假后。」
唐施自是知道。
「不要擔心。」
唐施點點頭。
回到公寓里,唐施收到賀明月的跨國郵件。賀明月上完星期二的課就放國慶假了,前後十二天的假,毅然決定出國游,選定的國家是日本。
看到賀明月發過來的郵件,唐施恍然大悟小妮子為何要去日本。
「不用謝,等老司機回來帶你飛。」配著五六張圖片,全是□□碟子,污得沒眼看,唐施趕緊關掉。
這邊,祁白嚴到了家,前腳進門,後腳就接到褚陳電話。
「明天我該是能來c市,之前去看了老師,順便把唐施介紹了一下,秦老現在是沒精力收弟子了,不過倒是能介紹一些人給唐施認識。」
祁白嚴「嗯」了一聲,正猶豫間又聽到褚陳說:「今天的陳述也有人告訴我了。卡洛斯該不是抄的唐施的,但聽說你要……白嚴,你是怎麼想的?」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唐施只能和卡洛斯寫共同聲明,反指正抄襲是不可能的。在學術界能夠開這樣的對質會,是對思想的尊重。但在法律面前,法律保護的是作品,不是思想。唐施的論文未發表,只是發給非出版方看了,只能證明自己非抄襲,卻不能指證卡洛斯抄襲她。未發表的東西是不在法律的管轄範圍之內的。
「我沒有打算反指正。」
「那?」
「唐施的名譽已經受損,我希望能最大化的降低這件事對她的影響。」
褚陳心中轉轉,明白了幾分,道:「秦老那裡好說,他人老了,飛過來不怎麼現實,但是寫一篇文章倒是可以。至於黃老……」褚陳笑笑,「卡洛斯嫌丟臉,該不會去說,那我就越俎代庖吧。」
「不。」祁白嚴道,「你不去。你和唐施相熟,去黃老面前說這個,對你對她都不算好。」
「可我不去說,卡洛斯不去說,黃老怎麼知道?」
「總歸會知道的。」
打狗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放之四海皆準,總歸會有人在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之前告知黃老。
褚陳打算掛電話,「好吧,我明天過來,回見。」
「等等。」
「嗯?」
祁白嚴猶豫半晌還是說了:「你覺得我約唐老師去喝茶怎麼樣?」
「喝茶?!」褚陳大跌眼鏡,有人戀愛請女朋友去茶館喝茶?「你倆現在是戀愛,不是養老。」
祁白嚴面無表情。
「千萬別!」褚陳極力阻止,「喝咖啡喝奶茶都好,喝什麼茶?!火鍋店都比喝茶好!」
可是他已經做了。
「嗯。」祁白嚴並不打算把失誤說出來讓友人嘲笑,問了一個他更想知道的事,「接吻要伸舌頭嗎?」
褚陳:「!!!」誰來扶一下我。
今天的露天電影,祁白嚴看到了。內心極度震驚。
褚陳回想了一下祁白嚴的前半生——佛。讀書、學佛、教書,一點兒額外愛好也無,感情方面純得像白紙。
能知道接吻大概是人的本能吧,至於舌吻什麼的,那是高階技術了。
褚陳默了半晌,這種事情不能口述,怪異而難為情,硬著頭皮道:「白嚴,這種事情,多看兩部電影就能明白了。」
「什麼電影?」祁白嚴轉身坐在電腦前,打開網頁。
褚陳:「……」愛情動作片?妖精打架?
最後,褚陳深吸兩口氣,道:「.」
半晌,祁白嚴看著網頁,表情複雜:「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
褚陳:「……你翻牆。」大概留了一些時間給祁白嚴翻牆,褚陳道,「好了好了,反正就是那些,你自己看。」
「啪嗒」掛了電話,真是落荒而逃。
新世界的大門一扇一扇打開,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祁白嚴頭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祁白嚴接機,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褚陳笑道:「和你做了這麼多年好友,今日才覺得你真實了一些。」
祁白嚴不說話。
見面了反而沒電話里那般尷尬,褚陳好奇道:「如何?」
「什麼如何?」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欸。」褚陳嘆了一聲,「男人在這方面多多少少都有些收藏……」
祁白嚴看著他,褚陳笑眯眯。
周國平先生說:人,是神性和獸性相互作用的產物。
「共享。」
顯然,此刻,獸性戰勝了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