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3章 臨終交待

  “天悲，進來！”


  站在床邊的風絕羽和汪景春聽到沈青奇叫嚷，二人不約而同的心如死灰，別看此時沈青奇力氣很足的大喊，看著像是恢複了精力，但其實，這隻是一種回光返照的跡象，而有了這一幕，風絕羽才意識到，可能、也許……沈青奇連三個時辰都挺不過了。


  所以，沒等汪景春發話，他回頭就衝著屋外喊了一聲，怕耽誤沈青奇留在人間最後一段時間，他喊完，就衝著汪景春擺了擺手，準備離開屋子，因為風絕羽很清楚，沈青奇在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就用無比焦急的口氣喚沈天悲見麵，這爺孫之間，肯定有一些外人不能聽的話要交談，所以他沒打算留下。


  咣當！


  屋門被大力推開，撞在兩側牆壁上發出幹脆的撞擊聲，沈天悲推門地屋，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的問道：“爺爺，我爺爺怎麽樣了？”


  “唉！”汪景春見狀，無力的搖了搖頭，伸手搭在沈天悲的肩膀肝腸寸斷道：“天悲，對不住了，老夫已經盡力，老沈時間不多，陪他說會話吧。”說完，汪景春抹著眼淚就退出了屋子，風絕羽跟著後麵，一言未發。


  “爺爺……”


  一聲悲呼後，風絕羽從外門把房門拉嚴，隨即退到了院子中心，左右一瞧，揮手間布下了陣法“無名”，徹底把大屋與人世隔絕了起來。


  這時，胖管家從院外跑了進來，左右手各持一件寶貝，左手是一根翠綠翠綠的寶竹，宛若最通透的翡翠一樣，而右手，則是一隻鹿角，看模樣沒什麽特別，但當中強大的藥性，卻讓人瞬間就能升起占為已有的欲望，一看就是從頂級大妖身上生拔下來的。


  “府主，東西拿到了。”胖管子上氣不接下喘，腿肚子都在抽筋，顯然一路之上，他趕的非常著急。


  但汪景春抬頭一看，再次閉上了眼晴，擺手道：“還回去吧，沒用了。”


  “大哥，沈老他……”林烈等人相繼圍上，一看汪景春的模樣，就知道沈青奇可能不行了，話到嘴邊隻說半句，眾人的喉嚨宛若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再也說出來任何安慰的話。


  小院樹影婆娑，日光折射到地麵的影子，來回的晃動，時下的季節，氣候較涼，有落葉而枯黃，仿佛這一刻的生機無望，連院中草木都深有體會似的，使人哀末大於心死。


  眾人沉默著過了能有半炷香的時間，咣當一聲門響，沈天悲臉色蒼白、步履蹣跚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邁出門口，沈天悲顯得很平靜，但他臉上淚痕已然說明了一切。


  站在門口看著院中眾人，沈天悲突然對風絕羽說道：“風前輩，爺爺請您進去？”


  “我？”風絕羽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不敢耽擱，跟著沈天悲進了屋子，而沈天悲在他進屋之後就把房門關緊了，還不放心的在門裏布下了一個隔音的禁製，風絕羽微微錯愕，但嘴上什麽都沒說，直奔床榻前走了過去。


  到了床前，看著滿身血跡的沈青奇，風絕羽不知道說什麽好，輕輕的坐在床邊，這時，沈青奇在沈天悲的攙扶之下，困難的坐起，雙手飛快的抓住了風絕羽的左掌，兩手虛弱且不甘用力一握，斷斷續續道：“風道友……你……你我……相識……不……不久……但老……老夫……知道你……你並非是……大奸大……惡……的人……老夫……時間……不多……有一事相……相求……”


  風絕羽一聽沈青奇臨終遺言，當下也不忍回絕，輕聲道：“沈老，有什麽話，你旦說無防。”


  “嗯……”沈青奇臉色蒼白，伸手又抓住了沈天悲的手，有氣無力道：“我……一輩子……身邊就剩……天……悲了……聖城……之主……至今空懸……有人……欲將金聖珠拒……拒為已有……吾心難安呐……但老夫……現在已經看透了……老夫不在乎……誰做……做主……聖城……隻擔心天悲……天悲一人……”


  沈青奇兩句話，氣就喘沒了快一半，可見此刻，老人家是拚著最後一口氣，向風絕羽誠請囑托的。


  “風……道友……如今聖城局勢複……複雜……老夫怕有人找上……天悲……請您萬萬……萬萬在老夫離開……之後……保護天悲……莫叫……莫叫人……傷到……他……倘若得能……風道友相助……即使魂歸……黃泉……也能明……明目了……”沈青奇說著，腦袋立起來，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的湊到了風絕羽的耳邊：“隻要……隻要天悲能活到……新任聖君……上任……你也可以……可以離開……碎亂星島了……”


  唰！

  風絕羽聽著，臉色突然一變，無比驚愕的看著沈青奇。


  他萬萬沒想到，沈青奇死前的一刻，居然如此直白給自己透露了一個重大的信息，這時他才意識到，沈青奇為什麽要把自己一個相識了兩天的人叫起來，授下臨終遺言。


  以風絕羽的聰慧，自然明白了沈青奇臨終前的請求，有著極深的含義。


  沈青奇讓自己保護沈天悲，這件事無可厚非，畢竟從碎亂星島當下的局麵不難看出，沈青奇的死，等於帶走了金聖珠所在這個重大的秘密，而他要是死了，那回頭四聖使，還有那個神秘的黑衣人肯定會再找沈天悲，這都不用想，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以為，除了沈青奇之外，隻有沈天悲知道金聖珠的下落。


  可是沈天悲到底知道不知道呢？

  以前，風絕羽不敢確定，但剛才沈天悲在屋子裏待了半炷香的時間，這麽長時間，足夠沈青奇安排身後事了，而做為一個忠肝義膽的聖君親衛，老人家絕無可能，帶著如此重大的秘密，毫不負責任的閉眼。


  所以此時此時，沈天悲可能是知道金聖珠下落的唯一一個人，這也可以很好解釋了，沈青奇讓自己保護他的請求。


  可是讓風絕羽無比震驚的是，沈青奇臨終之前求的是自己這樣一個外人，並且他有很大的把握，自己不會輕易對沈天悲不利，而這個把握的來由就是，離開碎亂星島的辦法。


  對於此，風絕羽深感吃驚，因為他之前就詢問過，怎樣才能離開碎亂星島，當時沈青奇也如實回答了，告訴他除非四位聖使同時點頭，他才能用上一個碎亂星島通往外界僅有的傳送陣，可沈青奇也說了，這件事根本不用想，四位聖使是不會答應的，但現在，他卻告訴自己，要是自己能保護好沈天悲，到下一任聖君上任，自己就能離開碎亂星島，那麽沈青奇為什麽這麽有把握呢？


  原因很簡單。


  答案就是，離開星島的路，絕不止一條，也有可能不止一個傳送陣，還有第二個，而這第二個傳送陣或者第二條路，沈青奇自己就能做主。


  風絕羽徹底明白了，沈青奇把自己叫進來的原因就是想用離開碎亂星島的方法來脅迫自己必須保證沈天悲的安全，這種方式可以說，在沒有信任基礎的前提下，對沈天悲最為有利的方式。


  這般念頭在風絕羽腦海中閃過，並沒有讓他對沈青奇這般不近人情的方法產生怨言，反而風絕羽對沈青奇的決斷和頭腦深深的佩服了起來，一個修為盡失的老人，在生命垂危之際還能把所有細節想的如此周密，想來沈青奇也不是普通人了。


  眼見於此，風絕羽毫無表情的麵孔閃過一抹會心的笑容，他輕輕的拍了拍沈青奇的手道：“沈老，昨日之情，風某莫不敢忘，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隻要我還在碎亂星島，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天悲，這你放心。”


  “好……好……好……”瞧得風絕羽眼中充滿了赤誠，沈青奇連道了三聲好，這才緩緩平躺在床上，突然心情舒緩了起來，說話也不再斷斷續續了，他望著雕花的紅木床梁道：“跟了聖君一輩子，我沒跟他一起走，到頭來也沒辱了他老人家的威名，後麵的事安排好了，我也能閉眼了，天悲啊，你汪爺爺在嗎，讓他進來，我得跟我這老友，見最後一麵啊……”


  “爺爺……我去叫汪府主……”沈天悲憋著沒有嚎啕大哭，但眼淚卻始終沒有停過。


  數息之後，風絕羽離開了屋子，而汪景春在沈天悲的喚聲之下，老淚橫流的衝進了屋子裏，這時房門也沒用再關，裏麵傳來兩個老人的痛哭之聲，還有微弱的交待，眾人站在院子裏，包括胖管家、汪府的家眷等等，連帶著仆役們都跟了進來，但他們隻是站在院子門前，沒敢往裏麵深入。


  也就在這個時候，院外一個仆役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人還沒到就喊：“管家，管家，徐聖使到了……”


  胖管家一回頭，隻見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龍行虎步的走進了後宅，他身後沒有帶多少人，但個個卻是強者中的強者，修為絕對不低，這人一進院子，汪府的仆役家眷就朝兩側退去，並躬下了身子，喊了一聲：“見過聖使大人。”


  這位徐姓聖使中年，一刻沒有停留，張嘴就問：“沈老人在哪？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