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疑點(一更)
溢南城地勢不高,屬於南邊為數不多的平坦之地,加上雨水充沛,盛產水稻、穀類,說它是小糧倉也不為過。
但是,溢南也只有這麼一個好處,根本不足以讓南蠻子惦記。
三娘知道,南蠻屬地說是蠻荒之處,實則並非如此。那地方山清水秀,靠著一方水域也能養活許多人,根本不愁吃穿。
照蘇欽玉所說,那幫人偶爾會到城門前叫囂,卻不動手,難不成是有話要說?
「那城內有派人去交涉過嗎?興許他們並無歹意。」
蘇欽玉沉思片刻:「我也這麼覺得,聽王伯父說,前幾天他們派人交涉過,結果派去的五人就剩下三人回來,故而就沒再遣人去過。」
兵家規矩,兩方交火不斬來使,如此一來就有些棘手了。
「那回來的人有沒有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了,主要還是言語不通,雙方交涉了半天沒有結果,那幫人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動手了。」
三娘聽了,皺眉搖頭:「不對,如果只是言語不通,也不至於起衝突。就好像咱們先前那般,是少漓先抬步上去引起誤會,那些人才突然戒備。」
蘇欽玉點點頭:「你的意思是,回來的那三人說了慌?」
「也不好說,總之得去問問。」
蘇欽玉突然頓住腳:「那你跟我到牢里去看看,那三人都是府衙里的衙役,在牢裡頭當差。」
三娘沒反對,同他道:「那咱們把少漓帶上,指不定能派上用場。」
「鬼機靈丫頭……」蘇欽玉笑道,伸手磕了磕她的腦袋。
三娘忙捂著被他敲了的前額:「男女有別,非禮勿行!」
蘇欽玉權當沒聽見,一邊笑,一邊搖著袖擺往前去了。
待叫上少漓,他們三人便去了衙門大牢里。
王文胥同溢南縣令還忙著顧陸亦陽那邊,想來也沒功夫搭理他們。
牢房外的衙役見他們過來都沒攔著,對蘇欽玉是點頭哈腰一陣奉承,還親自領他們進去。
三娘癟癟嘴:「你仗著丞相大人的勢,在外頭享了多少福?」
蘇欽玉假意思索一番,回道:「忘了,反正是能用上就堅決不客氣,誰叫那是我爹?」
「不要臉……」
牢房裡陰暗潮濕,一進去頗為涼快,牢中衙役都各干各的事情,獨獨一人坐桌案邊喝水,應該是牢裡頭管事的。
帶他們進去那衙役見了那人趕忙上去:「頭兒,丞相大人家的公子來了,說要找前幾天出去談判的那三人。」
牢頭不如衙役好說話,偏頭看了看三娘他們,連身都不起:「牢房重地,哪能說進就進,牢裡頭的又哪裡是說見就見的?」
那衙役有些為難了,人是他帶進來的,總不能再轟出去吧?
「頭兒,您看,那可是丞相大人家的公子……」
牢頭依舊不買賬:「你不也說了,那是丞相大人的兒子,又不是丞相大人,一個身無官職的平民,能隨意帶進來嗎?」
少漓瞧他這般,湊上前去,把那衙役拉開,到牢頭耳邊嘀咕了幾句,手則在暗處給他塞銀子:「您就行個方便,咱們只是找他們問幾句話,沒別的……」
三娘猜那牢頭不會收,這根本就不是銀子的問題。方才蘇欽玉同溢南縣令到東廂來的時候,對蘇欽玉恭恭敬敬,可見他也是賣蘇欽玉面子的。
如果說,這牢頭不准他們進只是為了銀子,那他真是找死。
果然,那牢頭一把推了回去,面帶怒色:「你這廝實在過分!我本是秉公辦事,你竟敢拿銀子侮辱我!你們這些京城裡來的官家人最為可恨,就知道仗勢欺人。這大牢便是我的地盤,人就是我的人,即便是縣老爺來了也不中用!」說著,他沖牢中眾衙役喊道:「來人!將他們攆出去!」
這人膽子大,也硬氣,敢在他們跟前說這話,說明他也有這能耐。
三娘暗下扯了扯蘇欽玉的衣袖,同他道:「你上去……」
蘇欽玉想了想,信步上前去。
少漓正火大,想要發作,蘇欽玉將他攔著。
「方才我這僕從多有得罪,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先替他給您道個歉。」說著,蘇欽玉抱手躬身,給他行了個禮。
少漓還有些不服氣:「公子,您這是……」
蘇欽玉回頭打斷他的話:「到一邊去。」
少漓跟小孩似的,嘴一噘,回到三娘身邊來了。
蘇欽玉繼續與那牢頭周旋:「他就是個孩子,不懂事……」
那牢頭見他這般恭順,面上還客氣了些:「嗯,你那僕從欠收拾,還是你知事。」
見他鬆了語氣,蘇欽玉又笑著奉承了幾句。
牢頭心情大好,拍了拍蘇欽玉的肩頭:「你這廝不錯,不像其他權貴子弟狗眼看人低。說吧,找他們作甚?」
蘇欽玉便老老實實的把話說了。
牢頭皺眉思索半晌:「這好像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
蘇欽玉忙道:「您看,那幫人堵住溢南城門,等於隔絕了溢南與外界的交流,長此以往,溢南城中的民眾無法從城外農夫手裡獲取糧食,那可不就事大了嗎?況且王大人奉旨來征糧,久不回京,皇上萬一一怒之下……」
牢頭雖然覺得有理,卻還是道:「那這與你們到底有何干係?」
蘇欽玉頗為頭疼,繼續解釋:「怎麼沒關係?我們也要回京,不解決這件事情如何走?」他又回頭指了指三娘:「還有王大人與他的閨女,都得困在這裡。我等不光是為了將路打通,也是為溢南城的百姓著想……」
他一番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牢頭總算鬆了口:「那行,王大人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你這人吧,雖然滑頭了些,也不討人厭,權當幫你們一把!」
蘇欽玉見他肯鬆口,連忙道謝。
牢頭跟他客套一番,便將他們往牢深處帶。
那邊有不少衙役守著各個牢房,牢頭將他們帶到中間歇息處,然後去找來那三個人。
三娘一路觀望,在來路的倒數第二間頓住。
那裡頭關了個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禿著腦袋,像是和尚。可三娘看了看他腳上的靴子,又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