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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食言(三更求月票)

  觀景台上匆匆走來一宮人,對著先後抵達岸邊的龍舟隊伍說道:「皇上有旨,請前三位抵達的龍舟隊,選一人上岸隨我面聖。」


  開始還說拔得頭籌者重重有賞,現在就成了前三可領賞。說君無戲言,還不是隨著性子來。


  那少陽軍的將領頗為不解:「公公莫不是會錯了皇上的意思?往年不都是奪得第一的龍舟隊直接行賞么?」


  「您這話說的,我一個奴才,那敢替主子拿主意?那可是聖上的旨意,莫非您是想抗旨不成?」


  既然聖上的意思,那人也無話可說,只得抱手回道:「不敢,還請公公帶路……」


  少陽軍那幫人依舊喜悅不減,左右是得了第一,賞賜肯定少不了。


  御林軍自然以陸亦陽為首,少陽軍則以方才那將領為首,還有一個更加名不見經傳,龍舟旗面上一個「刑」字,三娘猜想是刑部大牢的軍隊。


  他們往觀景台上去,圍在邊上的人紛紛讓出道來。


  都是習武之人,邁步如流風,昂首挺胸的很是精神。


  到了離聖上高座約一丈處,他們停下步子,相繼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


  所有人都望著台上,除方才上岸那三人以外的,通通無人理會。他們上了岸,開始收拾著殘局。


  聖上的聲音從觀景台中傳了過來:「自太祖皇帝伊始,我大鄴不分寒門世家,皆倚之重用,要的是大鄴兵強國富,蠻夷、倭寇不敢欺。諸位要銘記本分,更要忠於朝廷,以已身護佑大鄴安康。」


  三人即而頭磕地,高聲道:「臣謹遵皇上旨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聖上滿意的點點頭,而後朝方才那宦官使了個眼色。


  那人見了,曲身上前,輕聲道:「皇上您說……」


  聖上沒有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而是與那宦官竊竊私語。


  之後見那人不住的點頭道是,朝那三人道:「御林軍得賞銀千兩,米糧十石,麻布百匹;刑部守軍賞銀千兩,米糧十石,麻布五十匹;少陽軍……」說到這裡宦官頓了頓,瞧了少陽軍那位將領一眼,續道:「少陽軍賞銀五百兩,米糧十石……」


  自然會有人驚奇,怎麼少陽軍先一步到達終點反而賞賜最少,就連那將領自己都沒鬧明白。


  「皇上…這……」那將領不禁出聲,少陽軍被苛待太久,軍餉時常延發,米糧也告急,將士們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他此番帶著人來赴賽,僅僅是想緩解少陽軍的燃眉之急,卻不想……


  宦官嫌這人沒眼色,瞥了一眼道:「難道大人有異議?」


  繞是軍中莽漢也知聖意難為:「豈敢,臣叩謝皇上恩賜……」他再磕一頭,碰得地面直響。


  「都平身吧……」聖上見少陽軍那將領,總覺得不爽快,只想把他早早遣走。


  三人又叩謝皇恩,起身退下。


  方才是武將出頭,此時便輪到文士冒尖兒。這已經是慣例了,年年龍舟賽過後,聖上便會讓官員賦詩詠頌,多是為大鄴歌功頌德的。


  並非所有節日都會如此,眾所周知,端午因屈原而始。屈原是何等人也?他是賢人聖者,忠於國家,不惜以身明志。


  大鄴會重視這個節日,多有警戒之意,所以才會讓文臣武將來參與。


  只是近幾年變了味兒,成了諸位家長給家中兒女謀婚事的好機會,最主要的是能見著面,不怕栽了跟斗。


  「今日這龍舟賽結束了,眾位愛卿都來露一手,詩詞曲賦皆可,不過今年有題……」


  這下驚呆了眾人,官員們都知道端午佳節的慣例,所做詩詞皆是提前寫好了的。聖上現在突然變卦,要命題,這不是急死人么?


  眾人面面相覷:「還請皇上出題……」


  大家都抱有僥倖心,想著等聖上出了題,讓別人先答,才好有時間捋出思路來。


  聖上將這觀景台四周看了一遍,指著側方那顆遮蔭的大榕樹說道:「從朕記事起,這顆榕樹就立在這裡了,便以它為題吧……」


  詠物不難,但要在詠物的基礎上打動聖上的龍心,實屬不易。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聖上對這顆槐樹保有怎樣的情感,無人知曉。


  就在眾人犯愁之際,聖上先替眾人緩了口氣,他朝著人群中說道:「新晉的尚書郎在何處?」


  三娘還稍稍反應了一陣,之後才曉得聖上說的是王文胥。


  王文胥聽見了,匆匆穿過人群來到聖上跟前:「皇上有何事吩咐?」


  「你給大伙兒領個頭,以榕樹賦詩一首。」


  「遵旨……」王文胥回道,而後又與在場的官員謙虛一番:「王某才疏學淺,文糙筆粗望諸位同僚莫要笑我。」話先說在前頭,一來顯得謙卑,二來真做的不好也不至於太丟人。


  王文胥剛升了官,已經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加之皇上點名讓他來,分明有器重之意,所以在場的眾人都很給面子。


  「尚書說的哪裡話,文斗不一定非要分出個高低來,交流罷了。」這話是蘇沛說的。


  他身為百官之首都發話了,眾官員皆附和:「丞相說得是,尚書大人無需擔憂,權當我等是交流學識。」


  王文胥將那棵榕樹看了又看,這才說道:「古木蒼樹雲中眠,遮蔭蔽日隱其顏。歷經風雨何幾多?依舊悠擎頭頂天。」


  算不得佳作,淺顯易懂,意境差了些。


  聖上未作評論,又讓眾人踴躍發言。


  這場合同泓淵詩會相比少了點純粹性,大伙兒從最開始的贊詠榕樹,逐漸又成了歌功頌德。


  這是長者們的較量,如蘇欽玉此類,文采雖名滿京城,也不得胡亂髮言。


  實在是無聊極了,三娘想打哈欠,奈何這地兒不合適,就生生憋了回去。


  「愛卿們踴躍之至,個個文采卓絕,當是我大鄴之幸也……」聖上說了一堆夸人的話,由於病著,聽著依舊有氣無力的:「不過朕還是覺得戶部尚書更得朕心,想想年少時的心境,如今再看這顆榕樹確實感觸良多。它歷經數度風雨卻仍然屹立不倒,而朕已然華髮叢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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