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驚心
陸亦陽皺著眉道:「陸某不識得此人,再加上天色較晚,那姑娘長什麼模樣已經記不清了。」
其實他有私下詢問過三娘的來路,知道三娘自河洝而來,也知道王文胥已將其收為義女。
三娘這下倒覺得陸亦陽雖然薄情,人品起碼比蘇欽玉好。這蘇欽玉不僅風流,而且還下作!
亦有人恍然大悟:「我倒是想起來了,正月里就有傳聞,說有一女子在建安河上與蘇兄同台競擂,似是為了.……爭搶望春樓的魁首……」
「欸,你不說我還忘了,我也記得有著出。」
「就是,就是……」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說這件事,三娘卻不做辯解,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乾脆就沉默。
王祁蓮有些著急,朝三娘不停使眼色,三娘搖頭示意無妨。
三娘覺得,關鍵時候還得靠吳先生,畢竟蘇丞相與林院士乃至交,蘇欽玉在鴻淵受教,又算得上是林院士的門生。那麼,只要吳先生肯替她說話,萬事大吉了。
「先生.……」三娘扯了扯吳先生的衣袖,滿臉的委屈,真是我見猶憐:「學生並不知此事,還望先生替三娘做主。」
在吳先生眼裡,三娘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她也不信蘇欽玉口中所說的人會是三娘。
「不可能!」吳先生當即站出來為三娘正名:「三娘的為人我知道,斷不可能做偷溜出府的事,更不可能去建安河邊。那是什麼地方,蘇公子你最清楚,一個閨閣女子怎會去那裡?」
吳先生顯得很氣憤,三娘頓覺慚愧。
蘇欽玉萬萬沒想到吳先生如此護短,他本意也只是逗一逗,適時收手。
片刻之後,蘇欽玉才道:「真是抱歉,先前受王伯父所託到河洝替傅三小姐解圍,中途見過一次。後來在建安河上遇見的那女子,覺得有些像,現在想來那女子要胖些,當是蘇某認錯了。」
吳先生很不高興:「蘇公子出自大家,蘇丞相德行高尚又清正廉明,你出門在外還是多顧及顧及。」
話里的意思是,蘇公子出門在外要點臉,免得給蘇丞相丟人。
三娘心裡憋著笑,吳先生這張嘴還真是不饒人。
若是換成別人,聽了這話鐵定惱羞成怒,蘇欽玉臉皮厚,說道:「先生說得極是,晚輩往後出門一定把眼睛擦亮些,斷不會再認錯人。」
他著臉皮真能趕得上壘城牆用的磚石了,吳先生明明說東,他非要扯西。
林院士知曉吳先生的脾氣,趕忙出面調解:「咱們該說正事了,這詩會還未結束呢。」
蘇欽玉跟著附和:「對對對,正事要緊.……」
吳先生見此,也不再揪著不放,卻道:「蘇公子好歹道個歉,肆意誹謗他人豈有一筆帶過之理?」
「噗……」少漓沒憋住,笑出了聲。
蘇欽玉垮著臉狠狠給了他一腳,少漓趕忙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聲。
「是蘇某眼拙,有冒犯之處,還望傅三小姐多多包涵。」蘇欽玉正身,規規矩矩的朝三娘抱手作揖。
這敢情好,寫詩貶低他,他還反跟她道歉。
三娘清了清嗓子,故作嬌態:「蘇公子不必記在心上,下回看清楚就行了。」
蘇欽玉黑著臉,估摸著都想掐死三娘了。
王祁蓮反正是目瞪口呆的,末了沖三娘眨巴一下眼,意思是「厲害!」
如此,這篇就翻過,誰也不再提這事。
至於林院士那畫,自然是落到蘇欽玉手裡,不過今兒的彩頭卻在三娘這裡。並非是說三娘文采了得云云,而是方才那事成了焦點所在,畢竟讓蘇欽玉當眾俯首道歉的還真是少。
日頭微微傾斜,閣樓上的人漸漸散去。吳先生臨到要走了,再三囑咐莫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又讓她得了空多到鴻淵書院來看看她。
三娘一一應承,噓寒問暖了幾句,就同王祁蓮準備離去。
正下了聚賢閣的樓階,就遇到了王祁賢,也不能說遇,應該是他特意在此等候。
王祁賢年關在府里只待了十來天,日日都跟著王文胥忙上忙下,好不容易忙過了,又得回書院了,一呆就呆到了這會兒。
王祁蓮見著自家兄長很是高興,喚道:「兄長!」
王祁賢付之一笑,問道:「在府里可有聽母親的話?」
「當然有了,阿蓮可聽話了。」王祁蓮像個孩子似的沖王祁賢笑。
三娘有些羨慕,她就沒有這樣的兄長,可以撒撒嬌,可以是除父親之外的依靠。
見著三娘,王祁賢抓了抓腦袋,小聲道:「方才那事.……蘇兄他為人粗枝大葉的,瑤生妹妹莫要放在心上別。」
瑤生妹妹……他面色微紅,三娘也有些心顫,從未有人如此喊過她。
「無妨,我並未放在心上,兄長且安心。」三娘將這聲「兄長」咬得重些,她不希望王祁賢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男子當胸懷大志,怎可在這個年紀沾染上兒女私情?
王祁賢聽得出她的疏離,若有若無的嘆了聲氣:「如此甚好,你們在路上當心些,免得讓父親、母親擔心。」
三娘與王祁蓮福身道好,他便走了。
王祁芸今日在詩會上丟了人,早已讓孫叔帶她回府了,所以王祁瑩只能同三娘她們一道回去。
她們三人共乘一輛馬車,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格外怪異。
三娘索性閉目養神,一行便匆匆回了府。
回了夜闌居,沈嬤嬤與柳兒都不在院子里,想起王祁芸出醜那事兒,三娘心有餘悸,該不會尋到她頭上來了吧?
「咦,柳兒這死丫頭跑哪兒去了?」王祁蓮轉了一圈沒瞧見柳兒的身影,便嘀咕了一句。
「咱們去中園瞧瞧,指不定在那兒呢。」三娘提議道。
王祁蓮懶懶道:「尋她做什麼,到了點她自己會回來的,在那聚賢閣里站一天能累死人,下回我打死也不去了。」她說著伸了個懶腰,就想往屋裡鑽。
三娘將她拉住,不由分說的拽著走。
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恐怕是王老夫人發作,丫鬟下人們都跑去看熱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