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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HE大結局(中)

  龍皎月從一片倦怠中醒來。


  她迷糊了半天才醒來,伸手想要揉揉眉心,下半身那不可描述的地方便傳來一陣令人面紅心跳的酸痛。


  一想起昨天做的那天荒唐事,龍皎月頓時一張老臉都紅成了熟透的李子,俏臉帶著一抹粉紅,連耳畔都生著滾燙的熱意。


  不用說,某個作為少女的印記在昨天,在白露蠻橫不講理的衝撞下已經不存在了。龍皎月一想到這裡,整個人都要作鵪鶉狀。


  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一頭永不知道饜足的獅子,埋頭在她的胸前。最後她被她拖到哪裡去了?好像是水裡,龍皎月就像一頭獵物,被獵人拖回了她的領地,在那裡慢慢被享用。


  龍皎月伸手,這才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竟然被捏出了淤青。


  這是多大勁啊!


  龍皎月暗罵了一聲小混蛋,爬了起來。身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迹,如果沒看錯的話,昨天的相思小紅豆都累得軟了。


  四周紅霧繚繚,白露早已不在這裡。龍皎月爬起床來,旁邊放著白色的衣裳,她想也不想便拿起來,穿在身上,虛心的腳一落地,雙腿便是一軟。


  這個小孽障到底哪裡學了這麼多折磨人的法子,昨天晚上做起來都不帶重樣的。龍皎月念了靜心訣,才把臉上的紅暈給壓了下去,起身出了宮殿們。


  偌大的宮殿沒有一個人,白露更是不知所蹤。


  龍皎月剛出天之宮的門,便有人守在門口。一個圓臉的少女楚楚可憐的守在門前,看見龍皎月出來,連忙朝她撲過來,朝她喊道:「龍姑娘!」


  龍皎月倒退一步,看清來人,卻是她從來不認識的人。重華魔宮浮在雲霄之中,那少女身上魔息強大,看樣子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她站在宮門前,只朝龍皎月可憐巴巴的湊過來兩步,對她恭敬道:「龍姑娘,奴婢是尊殿派來照顧您起居的婢女,名叫練耳。」


  龍皎月稀奇的看著她,敢情這是白露給她安排的婢女?

  半響才說道:「那白.……那尊殿呢?」


  練耳一臉老實巴交的道:「尊殿有事,出去了。如果龍姑娘想要見她,今天晚上奴婢會替龍姑娘稟告尊殿的。」


  誒,這可真稀奇,如今我想見白露還得層層稟告上去,方能得許可去見她?


  那練耳看龍皎月一臉好笑的表情,只說道:「不瞞龍姑娘說,尊殿性子喜怒無常,以往從沒有過能見過尊殿的臉還能活著的人。龍姑娘你在尊殿心裡一定不一般,不似其他的仆婢,從來在尊殿的房裡呆不了一夜,就得了打發。」


  什麼,什麼?

  龍皎月抿了唇,只詫異說道:「呆不了一夜,這是什麼意思?」


  練耳沒想到她不知道這個,只說道:「難道龍姑娘不知道嗎?尊殿有十來位侍奉她的嬪妾和面首,興緻好的時候還會同他們一起過一整夜呢!只是尊殿從不讓他們來天之宮。龍姑娘能整夜宿在這裡,真是旁人求不來的福氣呢!」


  龍皎月如遭雷擊,只說道:「旁人?旁人?」


  不是說白露不近美色嗎,不是說她清冷絕倫嗎,那些不近美色清冷絕倫的傳言,都不過是宮裡的傳言!


  她現在算什麼,只不過是白露興緻來了養著的一個寵物嗎?原來這重華魔宮裡還有其他的人,會在白露的膝下承歡?會被白露像昨天晚上那樣對待嗎?

  她以為白露還是在意自己的,結果她也只是她一時興趣的一個玩偶嗎?


  龍皎月怒極反笑,只說道:「她現在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她。」


  練耳看著她,楚楚可憐惹人愛的臉蛋上一陣笑,只說道:「龍姑娘你現在見不了尊殿,尊殿不想別人打擾她。」


  龍皎月手裡捏了團雷霆,只咬牙切齒說道:「你告訴我她在哪裡,後果我自己承擔。」


  她要找白露說個清楚!如果真是無情無義,昨天晚上為什麼要救下她,為什麼要和她魚水之歡,為什麼要提了褲子就不認人!


  她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給不了就算了,給了之後又告訴自己,騙她的嗎?

  開什麼玩笑?!


  練耳看著她,身後黑影如鋪天蓋地,只面無表情的說道:「重華魔宮所有人只以一人意願而行動,尊殿說了不可以,誰都不可以打破這規矩。龍姑娘,如果練耳失手殺了你,尊殿也不會責罰於奴婢,何必要讓各自如此難堪?」


  龍皎月冷笑道:「哦?是嗎?那你動我試試,看看你家尊殿會不會殺了你。」


  練耳愣了一下,她抿了唇,天真無邪的笑笑,身後她幻化出來的凶獸咆哮著不甘著退了下去。練耳看著她,只溫柔笑著說道:「龍姑娘,來日相處的時間還長著呢,你我主僕,又何必傷了和氣?」


  龍皎月心裡一團怒火蒸騰,幾乎到底的怒氣讓她渾身顫抖,反倒冷靜了下來。


  練耳還在日光下對著她微笑,四周是浮雲從雲霄里奔騰消散,鬱結幻化。


  龍皎月冷笑了一聲,轉身回了天之宮,反手關了大門。


  龍皎月坐在天之宮裡,稀里糊塗的想了一整天。


  她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個明白。她到底要如何說動白露,說動白露離開這個重華魔宮呢?白露如果是真的只把她當做一個玩物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夜幕稀薄,天邊浮雲流淌,落日的餘暉映在天邊,像是給地平線鑲上了金邊。


  龍皎月孤獨的坐在那個梳妝台前,從早到晚。天色一天天暗了,整個大殿冷的跟冰窟一樣。沒有人走動,沒有人說話,大殿的門緊閉著,沒有一絲生氣。


  龍皎月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怨婦。明明昨天她還是個有著活潑性子的未成年,今天就變成了風情萬種的少婦,魚水之歡這種東西,真是嘗不得,一嘗就噬心灼骨,讓人無力抗拒。


  不過才一天,她卻覺得像是過了千千萬萬年一樣。


  白露去哪裡了,她又什麼時候會回來呢,回來了她該怎麼把心裡的話全說出口,怎麼樣讓白露跟她一起走呢?

  她會跟她一起走嗎?

  龍皎月想,那大約很難。可難又怎麼樣呢,她想和白露在一起,她們好歹一起走過了這麼多艱難苦阻,哪怕是有一絲的希望,能帶她離開這裡,能和她廝守在一起,付出多少年的等待,付出多少的努力都是願意的。


  龍皎月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


  夜很涼,大約是重華天宮修建在天上的原因。龍皎月坐在梳妝台前,在冰涼的宮殿里,蜷縮著身體,抱著膝蓋慢慢的睡著了。


  沒有人像所有綠丁丁小說里的貼心對象一樣來將她抱起,放在床上。離天之宮不遠的珞瑜宮夜夜笙歌歌舞昇平,白露就坐在一堆繁花金玉中,在面紗后露出妖冶而攝人心魄的笑容。有人給她端酒,有人給她揉肩,紙醉金迷的夜裡,奢靡□□的氣息在偌大的宮殿里回蕩——珞瑜宮外的瓊花書開花了,那令人沉醉的香氣在夜裡,都是冰冷的。


  龍皎月在那冰涼的香氣里,抱著膝蓋默默的等。白露在那冰涼的香氣里肆意尋歡作樂,在一雙又一雙的柔若無骨的手下快活的享受著所有人朝拜的目光。


  龍皎月在梳妝台前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冰冷的。


  她推開了宮殿的大門,宮殿外練耳還是一臉楚楚可憐的看著她。龍皎月昨晚上睡得全身都是痛的,只自顧自的轉了轉脖子扭了扭手,伸展了身體,才向她問道:「尊殿呢?」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興許是著涼的緣故。練耳看著她,半響才沒有一分感情的乖巧說道:「昨晚尊殿宿在珞瑜宮了,和三位美人一起。」


  龍皎月的臉更白了一分,她自嘲的笑笑,只失魂落魄的說道:「哦,是嗎?」


  她頹唐的轉了身子,朝那天之宮走去。身後的練耳突然出聲道:「尊殿今早來過。」


  龍皎月轉過身子,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欣喜。


  只要有一分對她的不同,對她的好,那就算是白露往昔里對她的情意。只要有情意在,說不定她哪天就能說動白露跟他一起走。


  練耳看著她的神情,只說道:「可是尊殿沒有進去。她只是跟奴婢說,龍姑娘是自由的,龍姑娘要是想離開重華魔宮,隨時都可以走。」


  龍皎月臉上的驚喜凝固了。


  隨時都可以走,隨時都可以走,什麼意思?

  她以為她白露說了這番話,她龍皎月就該興高采烈欣喜若狂的感謝她嗎?如果沒有感情,幹嘛又給她希望,到現在又告訴她,讓她走?


  她來這魔宮,是為了讓她白露作踐的嗎?

  她白露真的以為是自己的主子了嗎?

  龍皎月蒼涼的笑了起來,練耳看她如此,又適當的加了一句:「若是龍姑娘想走,奴婢可以將龍姑娘送回龍庭附近,或者長流附近。」


  龍皎月看著她,只搖頭說道:「我不走。」


  「練耳,你替我向你主子傳句話。」


  「如果今天晚上子時我再見不到她人影的話,那她就準備給她師傅收屍吧。」


  練耳的臉色一凜,半響才掩著唇笑道:「龍姑娘說笑了。尊殿從來不在乎任何人生死的,您拿這個威脅她,她必然是不會來的。」


  龍皎月剛剛聽到練耳的話,心裡已經難過至極。她不再想和她廢話,只說道:「照我吩咐做就是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龍皎月覺得這兩三天里,她已經老去了好幾十歲。原來人是一瞬間變老的這句話,還真是有跡可循。


  天之宮裡的池水白霧繚繚,在那天晚上之後再也沒有變化,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不起波瀾。龍皎月坐在梳妝台前,只痴痴的看著天邊的落日。


  直至深夜,白露都沒來。


  看來那些都是真的了。


  尋歡作樂,夜夜笙歌,她龍皎月只是她重華魔女一時豢養的寵物,吃過了,玩膩了,所以就丟棄在這天之宮裡,再也不見,省的礙了她的眼。


  龍皎月還懷著一點期待,天之宮是白露的行宮,她該回來的。萬一她死在這裡,污了她的地板,她還得費點力氣來除了地上的血跡。她為什麼不回來呢?

  想著想起,她氣的又笑了起來,眼淚也情不自禁的溢了出來。早已經過了子時,白露還是沒有來。她拿起桌子上的東西,想摔,卻又捨不得——這是白露用過的東西,那些都是白露喜歡的,不然她怎麼會把它們放在天之宮?


  自己一定也是白露喜歡的,不然她怎麼會把自己放在天之宮?

  人總是喜歡自我欺騙。


  可有些時候,除了自己欺騙,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紅紗浮動,人影漸近。有腳步聲輕輕的響起,朝著這邊來了。


  龍皎月像是剎那間見到了光明的盲人,欣喜的心在胸腔里瘋狂的跳動。她急匆匆的從梳妝台上躍下來,赤著玉足,急匆匆的朝那紅紗后跑。


  可一看到來人,失望之情頓時溢於言表。龍皎月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只看著面前一身黑衣戎裝的原重陽。


  一顆心像是重新落回了冰窟里,在欣喜的狂喜還沒有褪去的時候,迎面潑來一盆冷水,將這整顆心都凍住,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她站在那裡,僵硬住,身體無力的搖晃了一晃,只後退了兩步,赤腳踩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哀哀的說道:「怎麼是你。」


  聲音很輕,輕若飛絮。


  原重陽看著她,嘆了口氣。半響,他還是凝視著龍皎月的眼睛,銀面具下的目光一陣忽閃,只說道:「公主叫我來看你。」


  「來看你是不是死了。」


  龍皎月笑了起來,如今已離子時過去已久。她像是不死心,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明知道那根稻草救不了自己,明知道那根稻草就象徵著更大的絕望,她還是睜著眼睛,不死不休,輕聲道:「她什麼時候,叫你來看我的?」


  原重陽抿了唇,不忍再看她那靈魂像是被抽離的空洞表情,只說道:「剛剛。」


  是嗎?是剛剛嗎?

  意思就是說,白露知道自己說今夜子時自己將要自盡,即使在子夜的時候,她也是毫無所謂的,直到剛剛,才讓原重陽來看自己是不是已經橫屍這裡了?

  如果自己在子時的時候真的自盡了呢?她也是這樣無所謂,就叫原重陽來給自己收屍嗎?


  龍皎月倒退幾步,只笑了起來。


  她失聲的笑了起來,聲音喑啞不可聞。原重陽看著她,半響伸手扶住她,只說道:「我早說過,公主已不再是公主。」


  龍皎月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甩開他的手,只瘋狂的朝空曠無人的宮殿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來:「這算怎麼回事,這算怎麼回事?我千辛萬苦的活著,千辛萬苦的反抗,到現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出來見我,你出來見我啊!」


  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溢出,泛紅的眼睛猶如遭到拋棄的野獸,只低沉喑啞的咆哮著。龍皎月狂笑起來,白色的衣袖劃過梳妝台,只將全部的物件拂倒在地,她咆哮著,低吼著,推倒那個妝台,讓琉璃鏡子碎成滿地粉身碎骨的碎片。


  她赤著腳,只發狂的說道:「白露,你滾出來,你給我滾出來,我不相信,我不要這樣的結局,你要我怎樣都可以,你給你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又一道雷霆翻滾著,咆哮著,將四面的牆壁和琉璃花樽擊的粉碎,滿室狼藉里,龍皎月只站在地上,毫不在意的任腳上被碎片刺的鮮血淋漓,她只捏著團雷霆,歇斯底里的朝四面道:「你不在乎,好啊,你不在乎是吧?那我就死在你這天之宮,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有那麼一分傷心!」


  那團雷霆蘊著電光,毀天滅地的朝龍皎月的身軀去了。原重陽突然拽住她的手,替她硬生生的挨了這道雷霆。


  龍皎月愣住了。


  原重陽喘了口氣,遭了重創的身體又開始快速癒合起來。他的背部被雷霆擊穿,剩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窟窿。


  龍皎月站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原重陽像是抱歉的看著她,雖然面露不忍,但還是嘆了口氣,朝她輕聲說道:「公主還跟我說,讓我轉告你,如果你要尋死,就去離重華魔宮遠一點的地方死。」


  離遠一點的地方死。


  這世上沒有那句話,能比這句話,更能證明這斷情絕愛的慘烈。


  龍皎月回到了長流。


  沈望山來接應了她。她獃滯的跟著沈望山的腳步,由他牽著手,回到了仙姝峰。


  聖尊知道她回來了,也知道是如今重華魔宮的第一將軍,原重陽親自將她送回來的。


  沈望山牽著她的手,龍皎月徒然的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


  她現在感覺自己很好。按時起床,按時睡覺,按時練功,按時看著天邊的落霞發獃。


  可為什麼大家都說她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呢?


  聖尊默許了龍皎月的回歸,當年西北齊雲府一案被推翻,因為醒來的沈望山提供了充分的龍皎月不在現場的證明。但是幕後的真兇,誰都無法查出來,這個案子,已經是冤案了。


  西北齊雲府的家主自一日清理門戶之後便謝客閉門不出,一時沒落不堪。王權世家本急著和西北齊雲府聯姻,如今眼看西北齊雲府再無東山再起之可能,只遠遠的觀望著,大有撤了婚約的意思。


  身懷噬心魔蠱是真的,可沒有做下西北齊雲府的那些事也是真的。龍皎月的身份十分微妙,聖尊知道這個曾經震驚修真界轟動天下的「逆徒魔障」呆在長流,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件事沒怎麼擺在檯面上講,畢竟當初有白芷作證,長流才定了龍皎月的罪。如今白芷閉門不出,受害人不出現,其餘的人也懶得計較。仙姝峰的弟子們知道她們掌門回來了,個個都往山上溜達,溜達完一個一個全是含著眼淚下來的。


  別的沒有什麼,就那滿頭白髮,看一眼就能讓人落淚。


  龍皎月只獃獃的坐在仙姝峰的窗邊,看著外面朝霞似火,看著窗邊青竹泠泠,看著日出,看著日落。


  她這樣,看得一眾弟子都是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可她自己卻不覺得,別人問她問題,她也回答,她也說話,她還會笑,扯著嘴角,搖著頭,說,其實都沒什麼的。


  沒什麼的。


  她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看日出,看日落,看朝霞,看彩雲,只待在仙姝峰里,這是白露曾經待過的地方,在這裡她愛上她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她將她視為一切,她將她視為唯一,但是現在,白露已經不要她了。


  她要這四海,她要這*,她要這八荒,她給不了,她能怎麼樣呢,她不能怎樣,她只能覺得,那就這樣吧。


  長流現在很忙,沈望山時常來看她,但是有時候實在是太忙了,便會囑咐朱云云她們上來幫忙照顧她。


  龍宗主也來看過她,他看到龍皎月那溫柔而痴痴的看著落日的樣子,老淚縱橫,嘆息了一聲,便下山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生為父母,孩子自己走得路,孩子自己愛的人,他除了支持也沒有辦法,即便知道親生女兒執迷不悟,即便是看著她長大的,他也再說不出責備的話。


  如今重華宮魔女橫空出世,整個修真界都空前的團結了起來,團結一致準備對付這不世出的敵人。


  龍皎月覺得這些事都離她好遠好遠。


  重華魔宮修建在九霄之上,鍾武山下魔氣鼎盛,重華宮內高手如雲。長流自數月前鍾武山晃動時,便聚集了數位修真界世家的長老,商量著要如何將那重華魔女引出魔宮,再一舉消滅她,形神俱滅,才能護修真界百年無虞。


  這些事,沈望山都會來講給她聽。龍皎月坐在窗前,靜靜的聽著,沈望山就坐在她的對面,謹慎而凝重,一字一句細細的講給她聽。


  「她好歹是你的徒弟,入魔也是迫不得已,到如今屠戮生靈,已不再為天地所容。她不肯跟你走,魔性侵蝕心智,到現在已經只是一個妖魔,不再是白露公主了。我只希望你能知曉這些,重華魔女到如今,手中已經有了數家修真世家的性命,所到之處,流血千里,無一活口。」


  龍皎月望著窗外,只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望山看著她,龍皎月這段時間溫順又聽話,簡直像是個乖巧的小貓,只會任人使喚。可這樣的樣子,留在這裡的,只有一個殼子,她的心,她的魂,全丟失在重華魔宮了。


  現在的龍皎月,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沈望山深深地呼了口氣,平復了心底的難過與煩躁。他移開目光,不再看龍皎月,只說道:「我在昆崙山買了處院宅。」


  龍皎月點點頭,依舊看著那落日遠霞。


  沈望山又繼續道:「我有個提議,如果可以的話,你還可以試試,帶白露走。」


  像是白露這個詞觸動了龍皎月的某根神經,她朝沈望山看了一眼,只低聲自嘲的說道:「不用了……沒用的,白露已經不再要我了。她,我帶不走她的。」


  沈望山正色,只溫和的看著她:「試試也好。這個法子我從來沒有試過。只是若是你能成功帶走白露公主,那你們之後有可能得要擔一世罵名,被整個修真界追殺,日後只能隱逸山林,不能再回到長流或者龍庭。」


  龍皎月看向他,目光中帶著殷切的希望,只說道:「可以嗎?」


  她的心似乎在一瞬間活了過來,像是在熬過了寒冬之後的花芽,見到了春天的第一縷陽光,從嚴寒中活了過來。


  真的有辦法,帶走白露嗎?

  真的有辦法,讓她跟自己走嗎?浪跡天涯,隱逸山林,真的可以嗎?

  有光芒從她的眼裡亮起,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便亮了起來,灼的讓人心碎。


  沈望山看著她,只深吸氣道:「該是可以。」


  他猶豫了一剎那,只說道:「但是當務之急,是先要想個法子,將白露公主從那重華魔宮引出來。」


  龍庭嫡女龍皎月和長流三尊之一,化目聖手沈望山大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應龍庭嫡女的要求,整個婚典鋪張而奢華,十里紅妝,歌舞昇平。


  整個修真界都聞訊而來,這個在長流的婚典十分的熱鬧,龍庭傾盡全力,歡天喜地的將這個從小就嬌蠻不已的嫡女嫁入了長流。


  這個龍庭嫡小姐本身就是個奇聞。當初身懷噬心魔蠱,被誤認為是西北齊雲府滅門慘案的兇手,當初被扔下千刃峰竟然沒有死,到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白髮不說,竟然還好端端的回了長流來,竟然還如此奢靡鋪張,昭告天下一般,擺了這麼大的排場,轟轟烈烈的和化目聖手沈望山成親。


  沈望山拿自己的性命做了擔保,聖尊才將那上古的秘寶交給了龍皎月。本來聖尊是不同意這樣危險的法子的,只是沈望山一拿命擔保,旁邊的秋明淵也坐不住了,趕緊也跟了出來,也要拿命做擔保,聖尊一看長流三尊之中的兩位尊者都拿了性命來作保,只好搖頭嘆息,將一個小盒子交給了龍皎月。


  以防萬一,龍宗主還放下了長流的事務,親自的上了長流來。成親事發倉促,但龍庭提供的衣裳卻依舊是金貴精緻,美輪美奐。


  龍宗主抹著眼淚,雖然明知道是演戲,卻還是一口一個小畜生的罵著龍皎月,只朝她說道:「這衣裳是你娘當年嫁給我時身上穿的衣裳,老夫一直好生放在房裡。」


  龍皎月穿著那大紅的嫁衣,頭上戴著鳳冠,身上裹著霞帔。她心裡也有些哽咽,只酸著鼻頭點了點頭。


  父親到現在都是希望自己嫁給沈望山的。他希望自己平平安安的過一生,而不是和白露一起,談這麼一場驚濤駭浪的情愛。


  龍宗主看著她,半響才泛紅著眼眶,朝她說道:「你跟你娘真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眼睛眉毛哪樣都像,一樣的倔。」


  這場婚事不過是演戲,可龍皎月卻如同真的即將要出嫁的閨女一般,酸了鼻子。龍宗主忍不住朝她看一眼,又是老淚縱橫,只說道:「以後受了委屈,可就沒人再管你了。以後——以後再回不了長流,你就來龍庭。龍庭還是你的家。」


  整個婚事,整個計劃,只有寥寥的幾個人知道,他們都是各門各派最頂層的人物,長流的三尊,龍庭的龍宗主,王權的家主,以及其餘幾個比較出色的家族領袖。


  令龍皎月意外的是,沈星南和言卿竟然也在賓客的行列之中。想來也是,龍庭和長流的聯姻,又是由龍庭一手操辦,龍庭稍微有些權利的人便都也來了。至於言卿,那可能就是因為往昔和他有那麼些交情和恩情在的原因。


  整個婚事進行的格外流暢,流暢到龍皎月差點就以為白露不會來了。


  如果白露不來,龍皎月總還有其他辦法把她引出來。就算她不出來,自己去見她也是好的。


  不來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可能是白露疑心太重,覺得這次聯姻是一場陰謀,可能是因為長流戒備重重,守衛森嚴,她也無法保證全身而退,可能有很多種,但是如果白露來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她心裡,心底,最深處,應該還是對她龍皎月,還是有一分在乎的。


  在三拜天地的時候,沈望山嘆息了一聲。這長流鋪滿紅妝的白玉石台上,結界震動,驚天駭地。


  鮮血在空中扯出一道猩紅的彩虹。一團團血霧在空中猝然綻放,像極了一團迷離的山水畫。


  白露終究還是來了。


  龍皎月拜託原重陽傳的信,白露還是來了。


  即使可以看著她去死,可以無動於衷可以漠不關心,但是她總是不能冷眼旁觀,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女人。


  白露這樣像是一頭獅子一樣狂暴的人,佔有慾超強的魔王,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碰過的女人成為他人的妻子?就算是死,她龍皎月也該只是屬於她的。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不講理,她就是這麼霸道。


  龍皎月一把扯下頭上的鳳冠,鳳冠上怔珍珠的帘子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如玉碎的撞擊聲。


  在看到白露的那一剎那,有什麼東西,在她心底,破土而出了。


  白露浮在九霄上,大紅的衣裳,灼灼的眉眼。她隻身一人便來了這長流,周身是團團將她圍住的長流弟子,有龍皎月熟悉的面容,只是她不曾問過名字。


  白露公主成魔這件事早已傳遍天下。旁里有人嘆息曾經受盡萬民愛戴的公主成了魔障妖孽,亦有人質問她:「魔女!你來作何!」


  聖尊只按捺不動,龍宗主看著白露公主的面容,只嘆息不已。他以前也見過小公主,儘管那時候她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時光荏苒,如今白露和他的親女兒相戀不說,還把自己變成了人非人魔非魔的模樣,實在叫他無話可說。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白露站在雲端,像是蒼鷹俯瞰地上的螻蟻,唇邊深寒,只扯出一個迷離的笑容,朝她無情道:「昨日還同我魚水之歡,今日就轉嫁她人,龍皎月,你可真是無情啊!」


  周遭一片吸氣聲。四周眾人表情不一皆是震駭無比,全場的目光都向龍皎月投了過來。


  龍皎月剎那間被無數人的目光盯住,卻依舊坦蕩蕩的和天上的白露互相緊緊的盯著對方。見她沒有反駁,周遭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旁邊也穿著大紅衣裳的沈望山,各種同情和憐憫。


  沈望山倒是不怎麼在意這種目光,可秋明淵卻忍的青筋暴跳。


  白露浮在空中,漫不經心的用手指纏繞了一縷髮絲,在嘴邊輕呵道:「跟本尊走,本尊饒你不死。」


  立刻有人義憤填膺道:「好大的口氣!妖孽,這不是你的重華魔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龍皎月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聖尊和龍宗主沒有動手,當場頭上一片綠的沈望山也沒有動作,義憤填膺的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氣憤憎惡的看著浮在空中的白露。


  龍皎月看著她,半響才說道:「白露,今日你來了,恐怕不能再全身而退,你還有什麼資格命令我跟你走?」


  白露眯眼看著她,半響才說道:「本尊可以寵愛你,在天之宮的時候,你不是哭著喊著求我寵愛你嗎?本尊答應你,本尊可以寵愛你,就像寵愛……」


  龍皎月輕飄飄的笑了,接了她的話頭:「就像寵愛一條狗,是嗎?」


  白露已經不再是白露了,她現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沒有一丁點原本的影子。她龍皎月還在妄想從她的話語里找出一點點愛意的證明,簡直是可笑至極。


  白露抿了唇,看著她,點頭讚賞笑道:「不錯,很不錯,你一眼就看透了本尊的心思,本尊現在正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龍皎月看著她,白露站在原地,掃視了旁邊的沈望山,只含笑嫵媚的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跟本尊走,本尊也沒辦法。可是本尊的女人,只有本尊能享用。」


  「事出有因,也不怪本尊心狠手辣。」白露浮在雲中,衣訣飄飄,彷彿落入凡間的墮魔仙子,眉心重華妖紋妖冶瑰麗,只朝龍皎月放肆笑道,「本尊的女人,別人都不能碰。你要嫁給他,那我今日就殺了他!」


  龍皎月心一涼,下一刻,白露已經化作疾光,朝著沈望山沖了過來!


  戰場瞬息即變,聖尊拍案而起,也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朝這邊衝來。龍宗主怒叱了一聲孽障,也加入了戰局。


  沈望山如今內力全失,只能在旁邊干看著。白露手裡捏了團雷霆,只在打鬥的間隙里冷了笑,朝他們譏笑道:「這以多欺少,以老欺幼,實在是有損長流威風名啊?」


  聖尊只冷聲道:「對付你這種妖孽,實在不需要講究道義!」


  龍皎月站在地上,因為知道白露的實力遠超她的想象,再說之前關照過龍宗主只要裝裝樣子就行了,便不怎麼擔心,只朝旁邊的沈望山略帶憂慮的說道:「這聖尊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沈望山頭頂上被莫名其妙的戴了一頂綠帽子,如今走到龍皎月身邊來,不少人都以為他是在詢問龍皎月剛剛重華魔女所說到底是真是假。眼看著龍皎月那一副不知悔改並且一臉憂鬱的樣子,眾人紛紛為沈望山的悲慘命運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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