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最強虐章
白露放下他，只轉頭說道：「你娘來了，以後不要再亂跑.……」
那婦人沖的極快，粗壯的身子轉眼就到了白露面前。她顧不得看看面前這個剛背著阿丑的嬌滴滴的小姑娘，只一把拽住了那個阿丑的耳朵，厲聲罵道：「你個小野人，整天四處跑，連那死人塘也敢下！老娘今天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只罵道：「小混蛋！小孽障！你還有臉死回來！你要有什麼事，你叫娘怎麼活？」
阿丑也在那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又是害怕又是劫后余驚。那後面的村民深一腳淺一腳的趕了過來，見阿丑無事，也是放下口氣，有些平日里看著阿丑長大的婦人也是用帕子擦拭著淚，朝阿丑他娘說道：「阿丑他娘，孩子都平安回來了，還說什麼！趕緊回家去吧！」
阿丑擦乾眼淚，看阿娘沒有當場揍他的意思，連忙小心翼翼的拽了他阿娘的袖子，朝後面說道：「這位小姐姐救了我，是小姐姐背我回來的！」
白露轉身正欲要走，旁里許多人雖然明著將目光放在了阿丑身上，但是更多的人是偷偷的看著白露。如今阿丑這麼一說，大多數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阿丑身上，如今被這麼數十雙眼睛盯著，白露只好停住了欲走的身形，朝他們輕輕點了點頭：「我路過那裡，看到有水祟作怪，便救了他。」
阿丑他娘連忙用袖角擦擦眼淚，站起身來，親熱的來握住白露的手：「大丫頭，可真是謝謝你.……」
在觸及白露手的那一刻，阿丑他娘的表情凝固了。白露一時沒想到她會來牽自己的手，像在往日里的宮裡或是長流，若是向人道謝，不過是輕輕的點一點頭，表示這恩情自己記下了，往日必會奉還。如今這鄉野婦人突然起來就伸了手，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麼被她牽住了手。
白露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不過是靈魄成魔還附在這身軀上。整個身體冰冷僵硬，哪裡會有一點溫度？
阿丑他娘伸出的手猶如摸在了一塊冰塊上，七月的熱氣依舊驅不開的冷冽在她的手上迅速蔓延。阿丑看自己的娘呆住了，不解的去拉她的袖子，只說道：「娘？」
阿丑他娘頓時吃驚，又驚又恐的鬆了白露的手，往後退去，只喊道：「這丫頭，這丫頭不是人！」
阿丑被他娘一隻手拉著，也退到了一邊去。旁邊的村民聽著，大吃一驚，但還是連忙把白露圍在中間。
白露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自己早就不是人，是個非人非魔的怪物。可她還是伸出手，只連忙懇切的解釋道：「我……我不會害人的……」
阿丑他娘拽著阿丑站在外圈，阿丑在她懷裡掙扎，只氣憤的說道：「小姐姐怎麼會不是人！小姐姐這麼好看，怎麼可能不是人！阿娘你不要亂說！」
阿丑他娘頓時揚起手打了他一巴掌，只含淚說道：「你個被狐狸精迷了眼的小孽障！跟你那爹一個出息！娘剛剛摸了她的手，冷的跟冰似得！只有死人和妖怪才會沒有體溫，哪個活人會是冷冰冰的？你看清楚了，她是不是妖怪？說不定她就是拉你下水的水祟，成了人形，故意救了你讓大家放鬆警惕，再來村子里害人哩！」
阿丑被那一耳光打的一個怔愣，又哭了起來。
周圍的村民把白露團團圍了起來，白露站在原地，只語無倫次的說道：「我不會害人的，我馬上就走，你們，你們讓我走好不好？」
旁邊有多事的婦人在一旁看著。阿丑他娘揚起的巴掌本已經揮起來，可看阿丑那個哭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卻是再也揮不下去了。旁里的婦人看看被眾位農夫圍在中間的白露，再看看阿丑他娘這副狠不下心的模樣，只又是心急又是憐憫的攛掇說道：「造孽啊！阿丑他娘，這被狐狸精勾跑了魂可是麻煩事，你要不把阿丑打醒，他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啦！」
阿丑他娘終於狠下心，啪的給了阿丑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個耳光下去，阿丑的哭聲停住了，只捂住了半邊發紅的臉，滿臉不可置信，眼淚都被嚇得不敢再掉下來，只在眼眶裡打轉。
白露站在那眾人圍住的圈子裡，看見阿丑挨了這樣一巴掌，再看阿丑他阿娘的下個巴掌又揮在了空中，即刻用著幻形術把阿丑挪開了。
那一巴掌下去落了個空，白露護著阿丑，出現在了包圍圈外面的不遠處。
眾人駭然，白露只俯下身，朝阿丑看，看著他因為自己而挨了這麼兩巴掌，心裡愧疚不已，只悄聲說道：「你沒事吧？」
阿丑他娘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發瘋似得朝她跑過來。白露身體虛弱，不肯使用魔力，到如今不過是挪出了一個小小的距離。
哪知道阿丑突然一把推開了她，只捂著臉朝著他娘的方向跑過去，一邊流著淚一邊喊道：「阿娘，阿娘！阿丑知錯了，小姐姐是妖怪，你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白露被他一推，直直的跌坐在地。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阿丑，阿丑回頭看她一眼，帶著孩子天真無邪的殘忍和害怕，往人群跑去。
阿丑跑過去，撲進他娘的懷裡，只哽咽道：「阿娘你不要打我，小姐姐是妖怪，她就是妖怪，是她把我拖下水的，阿娘你不打了我了，好嗎？」
只是為了不挨打，就可以編造這樣的謊言嗎？
孩子真是天真的幾乎殘忍的生靈。正因為孩子天真無邪，所以他的每句話語，都從來不曾想過結果。
白露駭然，她只想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她微微張了嘴，只不敢置通道：「我……我沒有.……」
阿丑窩在阿丑他娘懷裡，只流淚搖頭道：「阿娘，你不要打我了，阿丑沒被狐狸精迷了眼，你不要打我了。」
白露看著他，怔愣的說道：「我沒有害人，我……」
一個砰然的重擊在她後腦炸開，震得她的頭顱嗡嗡作響。那一片眩暈里，有無數村民一擁而上，棍棒，口水，唾沫，辱罵一齊向她襲來。
白露猝然倒地，無數棍棒在她的身上，不停的重擊著她的身體。那些原本屬於犁地的工具，鋤頭上帶著鋒利的鋒口，將她的血肉撕裂。那耙子上有尖銳的長釘，深深的釘進她的身體里，再猛地抽離，帶出一片血光迷離。
骨頭在噼啪作響，血肉撕裂，出現裂帛一樣清脆而悲戚的聲音。
「這個害人精！妖怪！」「害了人還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演戲給我們看，日後好來吃了我們嗎？！」「妖怪，去死吧！」「划花她的臉！看她以後怎麼去迷野男人！」
白露蜷縮在一起，那些鋒利的，粗糙的棍棒，鋤犁在她的身體上飛濺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光。
有什麼東西，和著血肉飛濺的時候，從她的身體上落下了。
白露迷迷糊糊的想著，那是什麼？
是什麼呢？
似乎，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她艱難的伸了手，眼前是一片光影浮動的人影，有人踢她，有人打她，有人踩她，有人朝她吐口水，有人罵她狐狸精。
阿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遙遙遠遠的聽不清楚。他小心翼翼而害怕的說，阿娘，都是這個妖怪騙我下水的，阿娘你不要打我了。
白露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是什麼東西，落在了血泊里，落在了塵埃里，似乎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才剛剛一伸手，一把鋤頭便齊齊砍了下來。那手指尚還帶著鮮血，指尖微顫，抽搐著，反射性的想要握住什麼東西。
在那指尖片刻之寸的距離里，滿地血泊中，靜靜的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美輪美奐的石頭，那石頭色澤明亮，一共三色，宛若傳說中上古的龍鱗石。
鮮血飛濺里，那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人再無半點動彈的跡象。
旁邊的大漢收起鋤犁，只憤憤的說道：「呸！狐狸精，還想來我們村子里害人！」
那塊三色龍鱗石落入了塵埃里，旁邊一個眼尖的婦人看見了，只從那隻斷手旁邊撿起來那塊石頭，吐了口唾沫，擦乾淨歡天喜地道：「多漂亮的石頭！改明帶到市面上，得賣個好價錢！」
旁邊一個人道：「妖怪身上的，不幹凈，你也不怕惹了騷！」
那婦人哼了一聲，揣進去懷裡。
眾人看倒在地上血泊里的人再無氣息，終於收起鋤犁，準備回家。阿丑他娘尚還在訓斥著阿丑：「以後莫要再亂跑了，遇到這種狐狸精以後千萬別看她的眼睛，失了魂還得去天府城裡請道長還魂咧！」
眾人抬腳欲走，那個拿了三色龍鱗石的婦人站的離這血泊里的屍體較近，突然間就感到有什麼東西絆住了自己的腳。
她奇怪的轉過頭去，這一看差點沒有魂飛魄散。地上那血泊里，血肉在蠕動，一隻白骨森森的手抓住了她的裙角，那聲音宛若從修羅場里發出來的悲戚，只朝她喑啞道：「還給我……」
「把師傅的東西.……還給我.……」
她根本看不出這是個人形，渾身上下都是血肉一片，破碎的衣裳，斑駁的血跡，她連她從哪裡發的聲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