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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雙重人格的覺醒

  龍皎月滿懷失落的離開了那個茶攤。


  看來自己這次還真的是穿成了同人本子,她剛剛聽那爭議,折騰了半天才算是理了個明白,北陵城這原本的男主出師未捷身先死,被之前的龍皎月給放在了齊雲府,如今早就成了不知道哪裡的一縷幽魂小撲街。


  仙俠之夏若花的女豬腳,也就是整篇文最終極的瑪麗蘇小公舉,拜入了長流仙姝峰龍皎月的門下,轉眼時光即逝,如今已近七載。之前整個修真界一直和睦友愛,但自從在那數月前仙劍大會之後,西北齊雲府事變滿門被斬,龍皎月與魔族勾結之事被揭露,沈望山救徒反被龍皎月打傷,到如今都奄奄一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一眨眼功夫,她龍皎月就被扔下了千刃峰,如今在這個殼子里,呆著的就是她另一個龍皎月了。


  龍皎月表示自己實在無法接受那路人口中龍皎月和白露公主有私情一說,滿面頹唐的走出了茶攤。


  臨走前,她從兜里小心翼翼摸了二兩銀子,想想還是放下在那個茶碗下了。


  外面日頭有些大,她估計這西北齊雲府她是回不去了。


  混蛋,回去送死啊!那些路人說的,之前可是龍皎月做了幕後主使屠戮了西北齊雲府滿門!這個白芷按理來說,沒有把她千刀萬剮就算不錯了,如今又將她這滅門仇人藏在府里,到底是何居心?

  龍皎月如今終於相信了之前白芷的那句話,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必然是會在這修真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不過龍皎月之前被扔下千刃峰,不該是挫骨揚灰了嗎,怎麼她如今這個身體還是好端端的,這不符合科學啊?

  之前白芷說救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難道是白芷這樣好心腸,冒天下之大不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救下了自己,這不應該啊,之前龍皎月可也算是她的殺父仇人,她這救下龍皎月,未免也太聖母了吧?

  三十六計,跑為上策。龍皎月打定主意,杵著拐杖便慢悠悠的走出了天府城。


  前面一段便是上路,龍皎月沿著小路往前走著,旁邊過的兩個路人扛著鋤頭從旁邊經過,只自顧自的談道:「話說這段時間,山頭不大太平,天等會就要黑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旁邊一個路人只答道:「哪裡來的不太平,二娃子,你就是疑心太重啦!聽說前幾年這山頭有個厲害妖怪,都被我們天府城裡齊雲府的大小姐給收服了。如今這鐘武山又歸齊雲府管,妖怪聽到我們齊雲府小姐的名聲,跑都跑沒影了!」


  龍皎月與他們錯身而過,那兩個路人停了腳,新奇的看著她,只抬眼看了將昏暗的天色,好心道:「唉,老人家,這麼晚上什麼山?趕緊回家去吧!」


  龍皎月先是顫巍巍的走了兩步,發覺這個老人家是在喚她,她又停下來,只朝他們點頭道:「啊?無事無事,勞煩你們擔心了,我家就在前面,不礙事的。」


  那兩個農夫路人笑道:「前面哪裡來的人家,全是荒山。前面就一處破廟,還是當初咱們西北齊雲府小姐平定了這個鐘武山大妖怪之後建的功德廟,你要去歇腳,怕也只有那裡能有點燈火。」


  龍皎月一躬身老身謝過,杵著拐杖便朝前走了。那兩個農夫路人搖搖頭,卻繼續下山去了。


  廢話,我不往人跡罕見的地方走,反倒去繁街鬧事蹦躂,萬一撞邪遇見那些混在人群里的長流弟子或者修真人士那可怎麼辦?

  龍皎月打定主意,只往前面走去。


  天色將晚,她看著四周除了參天大樹再無旁人蹤跡。龍皎月走了半天沒看到那個破廟,只丟了拐杖,重新挺直了身軀,將面紗揭了下來,朝前面走去。


  她一邊走著一面伸展胳膊,將憋屈的筋骨全都舒展開來。月色下,她的白髮盈盈生光,面容傾國絕色,在月光下宛若一個攝人心魄的妖精,就是身上那破破爛爛的黑色衣裳,實在邋遢的不行。


  主要是為了裝作普通小老太婆,龍皎月不得不從床頭找了把剪子,把衣裳給絞破了幾個窟窿,這才有窮苦人家的氣質不是?


  微風輕拂,明月如銀盤。


  天色已晚,行雲如薄霧拂過。


  四周靜的沒有一絲聲音,連風拂過樹葉的聲音都漸漸消失不見。


  龍皎月走著走著,四周突然靜了下來。剛剛好歹還有點風吹草動,如今此刻卻是死一般的絕對寂靜。


  龍皎月心說不會吧,這隨便走走,還真能遇到什麼魔族*oss嗎?

  月色蒙上一層紅紗。


  四周像是侵染了一層血色,龍皎月站在原地,只站定了足,手上捏了個手決,準備隨時召喚雷霆決。


  這tm是什麼鬼!我不過就是隨便走走啊混蛋!這都能遇上?

  狹路相逢勇者勝,龍皎月只站在那裡,手裡隨時準備著召喚一道雷霆,轟一轟對面來的不速之客。


  龍皎月警惕的站在那裡,心裡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之前的實戰經驗,只想著亂打一通應該也不會輸。她定定的站在那裡,手中雷光已經涌動,白龍在她的手上輾轉遊離,發出低沉的咆哮。


  面前樹林窸窣作響,一個血紅的影子從裡面慢慢走了出來。


  龍皎月差點嚇得倒退一步,若不是知道面對危險的魔族千萬不能跑,臨陣逃跑的慫包們基本上是沒幾個好下場,她早就一溜煙撒腿跑了。


  那個一個血色的女子,穿著大紅的衣裳,渾身淌著血,搖搖晃晃的從那樹林後走出來,姿勢怪異,面上也是血跡斑斑,只有一雙黯然低垂的眉眼,遠遠的看著她。


  在她身後走過的路上,全都淌著一條血泊。


  那個女子身形單薄,身體脆弱的像是隨時都能倒下一樣。她怔怔的看著面前捏著一團雷霆的龍皎月,搖搖晃晃的身體像是一片隨時都能被風吹走的蝴蝶。


  她看著龍皎月,黯淡無光的眼睛像是有一團星火被點燃了起來,只艱難的仰起頭,朝她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龍皎月一臉懵逼,只朝她大喊壯膽道:「哪裡來的魔姬?」


  白露怔怔的看著她,她追著龍皎月的氣息而來,在西北齊雲府外潛伏了許久,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逃出來了,她卻喊她魔姬?

  是了,一定是我身上這樣多的傷,這樣多的血,她沒有認出我來。


  白露胡亂的伸手,抹去了臉上的血跡,露出那晶瑩剔透如人偶的肌膚,上面的眼睛里如同燃燒著兩團猩紅的火焰,美艷瑰麗攝人心魄。不過是動了動,她的手臂便噼啪的響了一聲。


  腕骨碎了。


  她悶哼了一聲,不過是皺了皺眉,臉上擠出一個笑來,朝她斷斷續續道:「師傅,是我啊,我是白露,師傅,我來找你了。」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樣。天空中一輪猩紅的月,如血霧籠罩的世界里,龍皎月情不自禁的被她嚇得又倒退了一步。


  卧槽!白露!那不是傳送中宇宙超級無敵瑪麗蘇女主嘛!


  龍皎月往後退了兩步,心裡一片駭然。什麼白露,面前這個純粹就是鮮血凝出來的怪物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才有了如此可怖的魔氣,空氣中血腥的氣味簡直就是在鼻尖徘徊,白露,哪門子的白露才會是個魔族!

  龍皎月感到臉上一濕,她伸手一摸,自己的眼眶裡竟然蓄滿了淚,淌滿了臉。


  她站在那裡,白露朝她一步步走來,身上淌下的鮮血已經成了一條溪流。她搖搖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艱難的朝她移動著,臉上那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眶裡也淌著血淚,只朝她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顫著身子,伸出手去,像是要祈求憐憫的孩子,滿心滿意的委屈朝她淌著淚喊道:「師傅,白露很想你.……你一定很生氣,白露沒有早點來找你,白露身體一好,我就來找你了……白露再也不會離開師傅了.……我會陪你去看崑崙……」


  那話語戛然而止,一道雷霆從龍皎月的手中猛然揮出。龍皎月像是受了驚嚇,只倒退了出去,駭然的看著她伸出的手臂上,那無數道被縫合起來的傷口。


  上面黑色的絲線密密麻麻的將她的身體縫合起來,她的手臂上滿是鮮血,上面似乎有無數只令人看了頭皮發麻的蜈蚣爬在她的手臂上,看得人脊背發麻。龍皎月駭然的往後退了三步,這不是魔物還是什麼!

  哪裡知道這個魔物是不是想讓她一時失神奪她性命?!遇到這麼個東西,自己還在發什麼呆?!

  那道雷霆在靠近白露身體旁時便帶著轟然之勢,落在她的身體上。白露的肩膀處打的血肉模糊,她只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肩膀,半響才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對她說道:「師傅,師傅不要怕我,白露,白露不會害師傅的。」


  似乎是想到自己如今已經是魔了,怎麼可能還能跟龍皎月在一起。她怔怔的流了淚,只說道:「師傅一定是怪白露沒有早點回來,白露也不想成魔的,可是白露不想離開師傅,白露放心不下師傅,所以我才回來了……如果師傅不想看見我,只要師傅過好了,白露,白露就會走了。」


  正邪不兩立,她是知道的。師傅一定是生氣,氣自己當初為了掩人耳目說出了那樣無情的一番話。她搖搖晃晃的朝她又走了一步,心裡那思念之情如同泄堤的洪水,將她淹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白露看著她,淌著淚,忍不住的說道:「師傅,白露想再多看你兩眼,你,你過來些,求求你了,師傅……」


  龍皎月倒退了三步,這是個神志不清的魔族,她一定要離她遠一些。


  可心裡雖然如此想著,眼裡的淚還是滔滔不絕的往外涌著。


  龍皎月站在那裡默不作聲,白露只抬了手,像是做錯事渴求被原諒的孩子,哭著朝她走來,希望能得到一個被原諒的擁抱一般。


  九天雷霆涌動。


  烏雲密布,黑風涌動,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濃的化不開。一道銀絲從龍皎月的身體上飛出,直直的貫入了白露的身體之中。


  關節,筋骨,血肉,全被這節節相扣的銀絲給纏繞起來。白露偏了頭,臉上迷茫而痛苦的看著她,卻還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


  龍皎月雖然不知道那銀絲是拿來幹嘛的,但從面前白露的表情上看出來,那個東西應該是克制魔物的法寶。她倒退了一步,只厲聲道:「不要過來!」


  白露鐵了心,只朝她搖搖晃晃的走來。


  一片猩紅的,血肉模糊的肌膚,被那銀絲給活活剜了下來。


  一片,兩片,三片.……無數血肉被那銀絲活活絞碎了,像是下了一場血雨,面前的人連臉上的血肉給被那銀色絞的粉碎,只剩一雙淌著血淚的眼睛,朝著她看。


  這銀絲越是掙扎,嵌入的越深,血肉越會支離破碎。白露怔怔的看著龍皎月,她的身體上,胳膊上,腿上,脊背上,已經全是白骨。


  面前龍皎月滿臉駭然,肝膽欲裂。


  付出了血肉模糊的代價,她終於走到了龍皎月的面前。


  龍皎月獃獃的看著她,白露站在她面前,一具森森的白骨上,空洞的骷髏上如同兩個血泉,潺潺的冒著血淚。她站在她的面前,身下是一堆被剜碎的血肉。


  白露伸出手來,朝她輕輕道:「師傅,你不記得我了嗎?我這滿身的傷疤,全都是你親手縫起來的啊!」


  九天雷霆蓄勢而發。白光轟然而下,白露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只嘶啞悲戚的溫柔道:「白露很喜歡師傅,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白光涌過。


  面前像是下了一場血雨。龍皎月怔怔的站在那裡,任那鮮血溫熱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那血雨里,有人似乎輕輕的擁抱了自己。白骨嶙峋,錦繡如昔。


  白光涌動過後,面前有一聲輕叱響起,白芷的寒雪劍已然出鞘,只冷著嗓子說道:「果真是你!」


  那一片白光里,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了。龍皎月膝蓋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她的臉上滿是溫熱的鮮血,淅淅瀝瀝的血雨飄落,染紅了她如硃砂般鮮艷的唇。


  眼眶裡熱淚盈盈而下,面前白芷站在她面前,手裡提了把劍,劍尖上一抹紅,鮮艷欲滴。


  有什麼東西在她腦袋裡乍現,如同一現的曇花,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那寶藍色的光輝下,漸漸消逝不見。


  月色重歸皎潔。白芷只抬頭看著那輪猩紅的月亮,朝龍皎月道:「讓這妖孽逃了,日後指不定要禍害多少無辜百姓。皎月,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只當做是無意這樣一問。


  龍皎月跪坐在地上,半響才嘶啞著嗓子,抬起了一分頭,朝她看:「白芷。」


  白芷收回了劍,聽到她這樣喚她,心裡突然一跳。


  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在她眼裡一閃而過,白芷曾經見過,那是決絕的殺意和固執,還有冰雪一樣的冷冽。


  她見過嗎,她是在什麼時候見過?

  是,是在那日俊疾山她親眼看到龍皎月對魔尊下殺手的時候,她眼裡迸發出的殺意!

  白芷心下駭然,但又無法相信她記起了往事,只朝她說道:「我早日便發現有一個魔物潛伏在我們齊雲府里,如今這番,也是讓你引她出來,為民除害,與你的功德也是有益,怎了?」


  龍皎月朝她笑笑,眼裡劃過一道晦暗的精光,只說道:「無事。」


  白芷將地上的銀絲收起來,那銀絲上面還沾染著血珠,有模糊的血肉站在上面,鮮艷欲滴。


  她一伸手,那銀絲一顫,上面的血珠盡落,便如同有靈性一般往她的手臂上纏了上去。龍皎月起了身,若無其事的看著那銀絲,只作天真無邪羨慕狀,說道:「好厲害的法寶,它是不是能困住魔族?」


  白芷看她一副讚歎的樣子,只抬了手,讓那銀絲從她手中滑過,落在龍皎月的手中,笑道:「也沒有那麼厲害。這也只能困個尋常的魔族罷了。這銀絲遇強則強,遇軟則軟。若是剛剛那魔族不掙扎,那銀絲就也不能將她怎樣了。」


  龍皎月朝她笑了一笑,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白芷一愣,猶豫了片刻,半響還是把窺世鏡從袖中拿了出來。那四四方方的八卦荷葉碧盤鏡子上白光泠泠,裡面的景象正是她龍皎月的目光所見。


  之前龍皎月從清雅軒離開,與魔尊一戰之前,將身上的窺世鏡放在了清雅軒。自從白芷接手了仙姝峰,這面窺世鏡便落在了白芷的手裡。


  她本來想是歸還給龍庭,可是龍庭的龍宗主在龍皎月受了刑扔下千刃峰后再也不和長流有所來往,她思來想去,還是自己留下了這面窺世鏡。


  龍皎月看了一眼那窺世鏡,腦袋裡一陣混亂。但她只是朝白芷嫵媚的笑了笑,朝她說道:「我也累了。剛剛一時起了閑心,沒處玩,便自己跑出來溜達。怎麼,你沒有生氣吧?」


  白芷沒想到龍皎月會這麼說,以為她真心的認同了自己,心底一片歡喜。她只拉了龍皎月的手,朝她道:「無事,只要你沒事便好。那個魔障是個詭計多端的主,你日後要遇著了她,可千萬不要被她騙了!」


  龍皎月乖巧的點了點頭,看的白芷更是一陣心頭歡喜。她只拉了她的手,往山下走去,溫柔笑道:「你再忍忍,過段時間,我派人送你去姬郡城休養。這邊人多眼雜,繁事頗多,等我解決了手頭的事情,我便過來陪你四處賞玩。」


  一處安詳寧靜的小村莊。


  鍾武山常年蔥鬱,山上樹木繁盛,枝葉蔥蔥鬱郁。


  天剛拂曉,便有勤快的村民上山砍柴去了。這片依山傍水的小山村,農戶人家素來是依靠砍柴和種地為生。柴夫們上山砍柴去了,村裡的農婦們要麼在河邊打水洗衣服,要麼去地上鋤草,還有些婦人背著孩子,在門口的門檻上坐著綉被孩子們穿爛的鞋底。


  孩童們早早的出門玩耍去了,成群結隊,三三兩兩的商量著今天玩什麼。一個孩子建議道:「咱們去河邊抓魚吧,我爹他說夏天時候河裡泥鰍可多了!」


  旁邊的幾個孩子果然點頭,大家一拍即合,回家拿來了魚簍,便一窩蜂的去了河邊。


  幾個孩子圍攏在河邊,只低頭朝著那溪水說道:「誒亞!你們看,這河水是紅的!」


  溪流中蕩漾著一抹血絲,紅的妖冶,被溪水一融,慢慢消逝了。


  一個大膽點的丫頭趴在河邊,只看了看,又拿手去撥了撥涼涼的河水,半響才說道:「這溪水上流是李家村,是不是他們誰家把染料給倒在河裡了?」


  旁邊幾個孩子也符合道:「肯定是,上次牛家娃子喝了那個水,還拉了肚子,牛娃他媽還背著牛娃去他們李家村理論了咧!咱們沿著這河上去,看看是不是他們又不守信用倒了染料在河裡,要是是的話,俺們就找俺們娘去,找他們理論!」


  旁邊幾個孩子一陣點頭附和。大家提著魚簍,光著腳一起沿著河岸水流朝上遊走去。


  在上游一處蘆葦蒿里,血肉模糊的一個人影躺倒在地,聽到那孩子們沿著上游尋找來的動靜,白露動了動,怕自己嚇到這些孩子,終於還是艱難的撐起了身體,沿著那蘆葦蒿吃力的挪動著。


  血肉淋漓的肌膚從她的白骨上重新緩慢的生長著,覆蓋著那森森的白骨。她的身軀上全是鮮血,只沾染了沙土,吃力的往那青蒿里挪去。血肉在蠕動,她只伸了手,蜷縮著躲在青蒿後面,生怕自己嚇到了這些孩子。


  面前那灘血泊顯眼刺目,她揮了揮手,那攤血泊又重新融入了泥土中,消失不見。


  她蜷縮起來,血肉黏在一起,鮮血橫淌。


  一個小孩子先撥開了溪水對面的青蒿,只看了看那河水,說道:「咦,那紅色的顏料不見了。好奇怪,你們來看看。」


  其餘幾個小腦袋也從那個孩子身後冒了出來,一個膽大的丫頭跳下水,踩在水裡,不甘心的嘀咕道:「之前明明就有的,明明有的啊!怎麼到這裡就沒了?」


  那處水窪稍深,幾個小孩子剛一下來就被淹到了大腿。前面一個小水池蓄著水,波光粼粼。一個膽大的男娃子看著那潭水道:「咱們都來這裡了,乾脆一起浮個水吧!」


  那個丫頭一跺腳,只說道:「不許去!這水坑深的很,哪裡知道有沒有水祟!你們下去了,要是讓爹娘知道了,回家是要挨罵的!」


  那個男孩子立刻朝她做鬼臉道:「水祟?我才不信咧!你要不下水,一邊呆著去。咱們現在就站在水裡,要有水祟早就出來抓咱們了!說不定你腳下踩著的就是水鬼,哇,那舌頭伸的一丈二尺長,眼珠外翻,整張臉都是青色的……就在你腳下咧!」


  那個丫頭被他這麼一說,氣的眼眶都紅了,只嚷嚷道:「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你們要是去了,我回家告訴爹娘,讓你們挨揍!」


  那男孩一聽她這麼說,自己也急了,只說道:「那行,你上次吃了我掏得鳥蛋,還給我,還有去年我烤的叫花雞,現在就吐給我!」


  那丫頭被他一說,自己也說不出話來了。那個男孩眼珠滴溜溜轉,只朝她說道:「就下去游一會兒,不會有什麼事。你不去就在旁邊看著不就成了?下次摸魚,我再分你一半。不然再也不帶你玩了。」


  那女孩看他們人多,沒辦法也只好點頭應了,撅個小嘴在旁邊等著。


  白露縮在蘆葦蒿里,身上血肉破碎生長,痛不欲生。她迷迷糊糊的抱著自己的腿,將頭埋在胳膊里。


  原重陽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條人命,用了無數鮮血,才活祭了魔神,將她修鍊成了魔。之前在皇宮裡的記憶,只有無盡的鮮血和眼淚。
……

  「公主,請你留下來.……就當是為了重陽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睜眼,再看我一眼吧!」


  「你的師傅也在等著你,龍皎月也在等著你,請你醒來吧。」


  那鮮血為祭的靈台上,無數屍體橫呈。


  我明明,我明明不想成魔的……我這樣用無數人命和鮮血堆積回來的妖魔,活在這個世上,到底是有什麼意義的呢?

  那妖冶火焰里燃燒著的猩紅靈魂,發出痛苦的哭泣。掙扎於世的幽靈和浮塵,違背天意,逆轉乾坤,鑄就一個擁有不世之力的邪魔,她回來,只會給人增加更多的痛苦,不是嗎?


  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啊?師傅已經不再需要她了,可她是邪魔,用鮮血凝結的死不了的魔,她為什麼要回來呢?……

  「公主,你想回來嗎.……」


  那困束於破敗身體的魔,猩紅瑰麗的眼眸里滿是期翼,她小心翼翼的在那一片成魔前的幻境里俯下身,朝那個站在血泊里的銀色面具問道:「我還能見到我的師傅嗎?」


  我想見她,一分一秒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她會原諒我嗎?我殺了這麼多人,成了魔,她還會願意看我一眼嗎?」


  原重陽收起劍,順手一甩。劍尖的嫣紅在冰涼的劍鋒上化作一條線,在周身的祭台上甩做一個圓圈。


  他抬起臉,銀面具下是發紅的眼圈,只用喑啞的嗓子輕輕道:「是臣下用了褻神之法將公主強留於世,臣下如今已經不再是鎮南府的少子。白露依然是白露,無論是公主,是凡人,還是魔族,白露依然是白露。」


  是嗎?


  可是成了魔族,被強留於世的我,又該怎樣去面對這世間的蒼生黎明呢?

  身為帝姬,不能身奉其位造福天下,反倒殃及蒼生。身為人子,不能母慈子孝,侍奉雙親使其頤養天年。身為長流弟子,不能斬妖除魔,反倒自墮邪道,成為一方之禍害。


  我怎樣都不該回來的。


  可冥冥之中,卻有人在呼喚我。她在等我,等我給她自由存在的意義,等我跟她攜手,昆崙山的日出,落霞山的日落,我想和她在一起,我要和她在一起。


  我要回來。


  一片萬籟寂靜無聲里,在白玉石台上被塗滿鮮血的白露站在那火焰中,終於伸出了手。


  回來的代價是什麼?

  被天下人所不齒,被父母所背棄,被長流所追殺,千秋萬代,萬古不忘。


  可是我想要回來,有個人她還在等我,我心裡滿心滿意全是她,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紅光涌動,刺破蒼穹。白露站在那鮮血的祭台上,忍受著魂魄抽離的痛苦,只凄楚的朝原重陽淌著血淚道:「我要回來。」


  淚水順著銀面具往下淌著,原重陽紅著眼睛,只伸手想要撫摸一下她的鬢髮。


  可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大火將一切吞沒,原重陽站在大火中,只垂下了眸子。半響后,他重新仰起臉,只說道:「公主,重陽曾經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那信函,是我交給長流聖尊的。之前說龍皎月勾引於你,那也是我告訴皇上和皇后的。」


  白露怔怔的看著他,半響才說道:「是嗎.……重陽哥哥。」


  原重陽悲戚的笑了笑,只說道:「我只是想逼死龍皎月,可到最後,死的人卻還是你。」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眉梢,只帶著眷戀和無盡的悲戚,溫柔道:「公主,去找她,去找龍皎月,她在等你。你的心上人,她在等你。」


  是嗎,我的心上人在等我.……她有世上最好聽的名字,她叫龍皎月,她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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