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試鏡5.0
在這一幕戲中作為教官的沈樊西與剛入學的江燁初見，江燁雖然志向高遠，但卻仍然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從小到大「天才」、「優秀」之類的字眼便從不離身，因此骨子裡自然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氣，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如今又如願考上了帝國第一的軍事學校，在精英雲集的氛圍里，依舊不改他那份傲視群雄的驕傲。
然而沈樊西愛卻不吃他這一套，或者說自己在從曾經的天之驕子的名號中重重摔落之後，便十分反感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小屁孩，就像看到了曾經自以為是的自己，本能地生出幾分排斥和作弄之意。
此時沈樊西看到江燁的時候，正是他們列隊而立，一個個腰背挺得筆直，就像一顆顆青蔥的小樹。
「你就是江燁？」沈元蹙起眉頭，皺了皺鼻子，似乎是聞到了對方身上那股令他厭倦的天之驕子的味道。
「報告，是。」工作人員以平板似的語調應付了一聲。
沈元的目光極富有穿透力，厭惡之情溢於言表，就這麼直愣愣地等過去，與其對戲的工作人員一個猝不及防，手一哆嗦在半透明的電子屏幕上連點了幾下，不知道把台詞翻到了那一頁，一時慌亂地前後查閱到處翻找。
而沈元那邊卻彷彿絲毫沒有看到對方的換亂似的：「你就是以綜合排名第一的成績入學的江燁？」
語調中加重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撲面而來，配上那一臉嫌惡的表情，讓人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
一句比一句加重的語氣，彷彿藉此就能點醒曾經的自己不要白日做夢，不要痴人說夢，言辭間的憤怒與其說是對江燁的，倒不如說是對曾經的自己的。
工作人員緊張地低頭翻看劇本，想要趕緊接上下一句，不過來回翻了幾頁都沒有一句話，劇本上對江燁的描述只是併攏雙腿下頜微斂目光如炬，對教官的言行置若罔聞。
沈元後退一步，將腳下的皮鞋踩得「咯噔咯噔」作響，一步一個腳印彷彿此刻自己真的穿著軍靴一般，腰背挺得筆直，雖然此刻對背叛了自己的軍部滿是失望，但是卻沒有完全喪失一份軍人的驕傲，骨子裡那份渾然天成決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傲氣溢於言表，目光看似散漫實則專註深邃地一一在空氣中上下掃視，彷彿此刻眼前並不是被鏡頭塞滿的視鏡區，而是整齊列隊初出茅廬的少年軍人。
作為投資方的傑森首先鼓起了掌，不過這也不代表讚賞，混跡娛樂圈多年，傑森的性格本來就是八面玲瓏，哪怕藝人表現得再差，他也會撿好聽的說，只為一條，莫欺少年窮，這次對方實力不佳合作不成，不代表對反一輩子都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如果真是個草包，不過幾句話也無傷大雅，而若是個大器晚成的，那麼今天的幾乎話就會成為他日最好的順水人情。
其實說來說去，無論傑森如何表態，他都非常尊重也非常相信王導的眼光和意見，因此無論他此刻怎樣表態，只要王導沒有決定都是客套話而已，記者們對此都是見怪不怪，這也是為什麼王導會有那個「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名號的原因之一，連自家老闆的面子都公然違抗，除了他王導還能有誰？然而這都是表面上的，然而投資方就是投資方，老闆也畢竟是老闆，如果某個人傑森堅持要用，即便王導再是茅坑裡的石頭，那人也必不可，大不了就是換導演的問題，只不過這種事情在傳奇影視基本上沒有而已。
在場對沈元讚許有加的不禁傑森，不少資深媒體和職業影評人員都對沈元方才的表現讚許有加，連《赤星之爭》的編劇殷華都一改一出場就喊著一張臉的模樣，無聲地點了點頭。
「王導覺得如何？」殷華出聲低問。
自從進入工作模式，王導始終是一副惡鬼附身似的「兇狠」模樣，擰著眉皺著臉，活像站在面前的演員和他有多大仇怨似的。
「不是還有下一幕么？」
王導和殷華的合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王導脾氣不怎麼好，不過那是處於他對工作近乎神聖的信奉，況且次次都能把自己的作品演繹得淋漓盡致，殷華自然是信任王導的。
「好吧，我很期待。」殷華點點頭，對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沈元輕輕一笑。
第二幕是沈樊西終於抵不住江燁的軟磨硬蹭，決定私下裡給對方開小灶了一段時間之後，帝國第一軍事學院和聯邦第一軍事學院要展開友誼賽，作為學校實力數一數二的江燁，自然被選中，要為帝國出一份力。
「準備好了么？」王導破天荒地對前來甄選的選手說了第一句話，由此可以看出王導對這個沈元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若是在拍攝中，他此刻應該說的是「沈樊西你真備好了么」，為的就是用劇本里的角色儘可能快地幫助演員入戲，只是現在是在甄選，面前這個人雖然表現的可圈可點，但是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進自己的劇組還是未知之數，所以他並沒有直接稱呼沈元為沈樊西。
沈元點點頭，道：「我準備好了。」
這是沈樊西接到聯邦傳來命令令他竊取帝*部情前的一場亦師亦友的對話，若說之前沈樊西只是對帝國厭倦、他的心對背叛了帝國，那麼從此之後，他的整個人都將背叛他曾誓死效忠立志報效的國家。
王導向一旁已經把劇本反倒位置的工作人員點點頭，工作人員立刻心領神會地開口：「我下周就要去聯邦首都星參加軍事演習對抗賽了。」
由於同樣一段台詞念了我數遍，工作人員的語速難免快了些，也敷衍了些，不過這都不是評委組關注的重點，如果沒有摒棄這些外界干擾的能力，就沒有資格成為一個演員。
「為了這樣一個看似光鮮實則腐朽頹敗的帝國，就將自己貿然之身敵國首都星，你倒是不怕自己被當做棄子犧牲掉。」沈元語氣暗含力度，不過面上卻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地可惜之意。
「沈樊西，你別總是這麼消極，誰這輩子沒遇到些磕磕絆絆，遇到挫折就認命爬不起來的，不配為軍人，你若是真這麼自我放逐了，才是輸了。」這已經不是江燁第一次勸說沈樊西了，只不過因為一直找不到問題的根源，總是這樣勸說難免無力，但關心之意卻是溢於言表的，只不過現在被工作人員那死氣沉沉的語氣念出來，實在是太跳戲了。
「隨你，有些事情你只有自己親自撞了南牆才會知道，」微微挑高了下巴，露出一絲追憶卻有哀涼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起來，「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反而好處理了吧。」
被信仰背叛的傷口哪裡是能夠說愛好就好說不介意就不介意的，那是將一個人的三觀全部打碎在重新粘合樹立起來的過程，談何容易，又怎麼可能。
沈元彷彿老僧入定一般，就這樣維持著微微仰頭的姿勢，目光放空地看向遠方，沒有焦距的目光被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來，讓在場之人感同身受，那股無形的悲涼一點點浸入心底，對他之後的背叛甚至萌生了幾分贊同感。
第二幕戲結束，在場不少媒體記者和評委席上的人員情難自禁「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不錯，不錯，別看深淵年紀小小，真是個可造之材啊，將來一定能成大器，你看看剛才那個眼神、那個語氣、那個表情，真是不錯。」傑森飽含笑意地開口，目光有意無意地朝被roy按在玻璃上的爍陽看去，目光中的嘲笑溢於言表。
不過爍陽卻並不在意，這個沈樊西的角色自己勢在必得，即便傑森再不願，也不得不動用一下自己身為投資方的特權，畢竟自己手裡是有對方的把柄在，更何況還有希娜這個助力，只不過結果雖然既定，過程卻沒必要順風順水，從來沒被威脅過的傑森想要借媒體讓自己出出醜的心態可以理解。
「王導覺得如何？」經過第二幕，殷華對沈元的映像直線飆升，原本身上那身為文人所有的驕矜被欣賞所取代，再次向王導詢問。
「還有第三幕。」王導依舊是那副黑面臉，令人摸不清他的情緒，不過這也是一個導演所應具備的素質，喜怒不形於色，看演員完全以一種雞蛋裡挑骨頭的眼光去看，這才能做出好的作品來。
第三幕戲非常簡單，只是一個眼神，那是事過境遷后在戰場上沈樊西與江燁重逢，工作人員見沒自己什麼事兒，便低下頭將劇本再次翻到第一幕戲為下一名選手視鏡做準備。
而沈元則迅速入戲，盯著鏡頭，目光沉寂，一股哀默大於心思的氛圍迅速在現場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