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華亦奇

  匡牧人任職秦子夜的貼身保鏢,一個月有四天假期,今天突然接到何梓蓉的電話,於是用了一天。


  當他趕到那條老街上的何梓蓉家時,剛進樓梯口就聽到了回蕩在整個樓道內的吵罵聲。


  匡牧人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四樓,果然看見何梓蓉的父親何昌明正揪著女兒的頭髮痛罵:「你把錢都拿去倒貼姓匡的那窮小子了吧!早叫你跟了吳小公子你就是不肯,你自己又拿不出錢給我還債,你就等著我被高利貸砍死好跟那小子私奔是不是!」


  何梓蓉疼得臉都白了,泣不成聲喊:「我要真等著你被砍死,早就不管你了!」


  有幾個鄰居圍在何家門外拉架,匡牧人擠進去一把擋住何昌明正要落在何梓蓉臉上的巴掌,拽住何梓蓉一隻手臂將她扯到自己身後。


  匡牧人長得人高馬大,矮小枯瘦的何昌明當然不是對手,舉在半空中的手愣是打不下來,最後吐口吐沫轉身回屋裡了。


  鄰居們都認得匡牧人,知道他是何梓蓉的男朋友,見能鎮得住何昌明的人來了,就都散了。匡牧人攬著何梓蓉進了家門把門關上,何昌明弔兒郎當的一腳踩在椅子上剔牙,見匡牧人看過來身子震了震,強裝不屑的轉開臉。


  還好匡牧人到的及時,何梓蓉只是被扯了扯頭髮並沒有受傷。匡牧人扶她坐在沙發上,自己也坐下。


  房間里安靜極了,匡牧人開口問:「多少錢?」


  「怎麼?你有錢?」何昌明一聽兩眼發亮。


  何梓蓉則是緊緊拉住了匡牧人的手臂緊張的搖頭,「牧哥……」


  匡牧人安撫的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下,轉向何昌明再次問:「多少?」


  何昌明報了個數,匡牧人皺了下眉,掏出錢夾數了一大疊百元大鈔,當他把如數的錢交給何昌明后,錢夾里只剩兩百多塊零錢了。


  何梓蓉急了:「牧哥!你別再管他了!這個月還那麼長,你就剩這麼點錢怎麼過?就算你給秦子夜做保鏢,也不能總是預支薪水吧!」


  「秦子夜?」正心花怒放的點錢的何昌明聽到了,感興趣的追問:「就是這兩天電視上挺火的那個吧?匡小子,你在給大明星當保鏢啊?唉,那大明星跟你關係好不好?」


  「關你什麼事!」何梓蓉惱道。何昌明聳聳肩,低頭數錢不說話了。


  匡牧人說要帶何梓蓉出去走走,何梓蓉不想留在這裡立馬同意了,匡牧人打開門時對何昌明說:「這是梓蓉最後一次幫你還債。你如果還改不掉爛賭的毛病,今後就算梓蓉不忍心我也不會讓她繼續幫你。到時候你就等著被高利貸砍死吧!」


  何昌明覥著笑臉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這次還了債再也不賭了!好女婿,快帶我女兒出去玩兒吧!」


  匡牧人把何梓蓉帶到了一家咖啡館喝了點東西,又陪她四處逛了逛,等何梓蓉情緒平復多了就把她送回了家。


  何梓蓉在樓下踮起腳吻了匡牧人的唇才依依不捨的上樓,匡牧人目送她消失在樓道里,沒有立即回秦子夜的公寓,而是打車去了離這裡挺遠的一條街。


  到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七八月份這個點天還沒黑,就看見街邊一家門面不大的小飯館生意紅火,連搭在店外面的桌子都坐滿了。


  店裡沒有空調,四個老舊的電扇呼啦啦轉著,有些男客人光著膀子邊抽煙邊喝酒。收銀台的小姑娘看見匡牧人走進來,小臉一紅,回頭朝廚房喊:「老闆,牧哥找你!」


  廚房裡出來個三十幾歲、穿背心踩拖鞋的男人。匡牧人喊他:「奇哥。」


  華亦奇看了他一眼,下巴朝一個屋指了指,「裡面坐著,店裡沒桌子了。」


  匡牧人進入巴掌大的小房間,在一張小方桌旁坐下,華亦奇問他:「吃什麼?」


  「吃面吧。」


  過了會兒華亦奇就端來一大碗牛肉麵又出去了。


  匡牧人吃完面就一直在小房間里坐著看手機,等晚上這陣高峰過去了店裡輕鬆下來,華亦奇才回來。


  他點了支便宜香煙遞給匡牧人,自己也點了一支,叼著煙在桌邊坐下,「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匡牧人長長吐了口煙霧,說:「借我點錢。」


  「你不是在給明星當保鏢,工資很高嗎?」華亦奇聞言很好奇,隨即又想到什麼,「給你未來岳父拿去還債了?」


  匡牧人嗤的一笑:「什麼未來岳父?過兩年梓蓉再大點多見見世面,可就看不上我了!」


  華亦奇明顯不以為然,「那可不一定!我早說過那小丫頭可不是你陪她玩兩年戀愛遊戲、她新鮮夠了就會對你死心了!」


  「不說這些了。借我兩千塊,有沒有?」匡牧人打斷。


  「等著。」華亦奇起身去外面收銀櫃里拿了兩千現金給他。


  匡牧人將錢收起來,又說道:「奇哥,麻煩你件事,幫我找個工作。」


  華亦奇奇怪的看他:「你現在工作不是挺好嗎?多少人求還求不來的!」


  「這個不合適。我已經準備辭職了,幫我找一個吧。」


  「不合適?那明星脾氣很怪?還是他是個變態?」


  匡牧人沉默了會兒,夾著煙送到嘴裡猛吸了一口摁滅在桌上的煙灰缸里,開口:「他是我弟弟。」


  華亦奇一時沒反應過來,匡牧人又道:「親弟弟。」


  匡牧人的身世華亦奇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匡牧人不想接著干這份工作他沒有任何疑問。


  華亦奇吸著煙說:「我問問熟人吧。不過你也知道,我認識的人都是些什麼貨色,就算找到了也不會是待遇很好的工作。別抱太大希望。」


  匡牧人笑了笑:「實在找不到,不如你這飯館招了我算了!」


  「那可不行!阿英看見你肯定天天收錯錢。」華亦奇撇嘴,匡牧人大笑了兩聲。


  後來華亦奇送匡牧人到門外,匡牧人說:「我還要繼續做兩個月,你慢慢幫我問吧。」


  華亦奇點點頭,踩著拖鞋回了飯館。


  匡牧人回到秦子夜的公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在此之前,秦子夜剛剛接到一通江靜蘭的電話。


  秦子夜大二那年,言家舉家移民去了澳洲,只有他因為學業留在國內,後來偶然進了娛樂圈。秦子夜只是個出道沒兩年的新人,國外媒體間幾乎沒有關注度,江靜蘭定期會去粉絲給他建的個人網站上了解一下他的工作與生活,今天才得知秦子夜受傷的事。


  秦子夜在電話里再三表示了傷勢不嚴重,才勉強打消了江靜蘭要親自回國把他帶去澳洲療養的念頭,然後就默不作聲的聽江靜蘭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話。


  掛電話的時候秦子夜想了下該不該把匡牧人的消息告訴江靜蘭,只是愣神的幾秒鐘,那邊已經收了線。


  同時,開門聲響,匡牧人回來了。


  屋子裡沒有開燈,匡牧人起初沒有發現秦子夜,走到客廳口才隱約看見沙發上坐了個人影。他順手打開酒柜上的裝飾燈,昏黃的光線在漆黑的屋子裡亮開。


  秦子夜還在猶豫是否要把電話打回去,匡牧人就突然站在了視線中,秦子夜一下看著他的神情有些愣怔。


  匡牧人敏銳的感覺到他有話要說,抱起雙臂,等他開口。


  秦子夜卻一直沒有說話。


  秦子夜這時在想,江靜蘭這些年一直記掛著匡牧人,如果知道匡牧人在他家裡,她一定會連夜趕來。匡牧人恨江靜蘭,如果告訴他江靜蘭可能會來看他,他一定會不聲不響跑掉。


  所以還是先通知江靜蘭那邊好些,也免了萬一江靜蘭來了匡牧人卻跑了,自己還要受責備。


  秦子夜握著手機起身,準備回卧室給江靜蘭打電話,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了用拐杖,可偏偏不知是怎麼了,走到匡牧人身邊時拐杖在瓷磚上一滑,脫了手。


  匡牧人那一瞬間並沒有想如果秦子夜這一下摔倒了傷勢會不會加重、加重到什麼程度,只是突然想任他這一跤摔下去,可理智快速回到了腦海,他及時伸出了手。秦子夜整個人重重撞進他懷裡,嘴唇從他的喉結上輕輕擦過。


  秦子夜的鼻息間充斥了汗水與劣質香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他卻並沒有任何討厭與不適的感覺。


  他抬起頭,接觸到匡牧人黑亮的目光。


  暗影下,匡牧人英挺硬朗的五官顯得更加深邃了。


  「腿沒事吧?」匡牧人低聲問。


  秦子夜搖頭,其實剛才他以為匡牧人不會管他的。


  匡牧人撿起拐杖卻並沒有交給秦子夜,而是直接把他扶回了卧室,一路送到了床上。


  匡牧人出去后,秦子夜坐在床邊,手機握在手裡遲遲沒有給江靜蘭打過去。最後他關了機,躺在床上蒙起被子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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