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交朋友
六月的下午，夕陽滿天。
風中飄著濃郁的花香。
馬車出了北門很開就到了藏劍山莊那條花徑路口。
路口處有一片小樹林，現在阿獃他們的馬車就在這片小樹林里。
「你向這條鋪滿落花的路徑一直走上去，就可以看到藏劍山莊。」
夢姬指著那條唯一去藏劍山莊的路向阿獃說道。
阿獃道：「好，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我一個人上去。」
就在這時，突聽樹林深處傳來一陣分外沉重的悶響。
「咚！咚咚！」
每一聲悶響響過，地面就一陣震顫。
「咚咚！」
又是一陣震顫。
彷彿整個天地都在搖晃一般。
跟著阿獃就看到左邊樹木嘩啦啦一排一排的倒下，直向他們這邊倒過來。
好像有什麼巨大而神秘可怖的東西從他們這邊橫衝直撞的移近。
伴隨著樹倒下的，還有那巨大的悶響。
那悶響到處，也是樹倒下的地方。
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聲音就好像遠古時代的戰鼓，充滿了一種懾人的魔力。
車夫嚇得瑟瑟發抖，冷汗直流，哆嗦著念叨道：「見鬼了，見鬼了。」
阿獃聽著那悶響越來越接近自己，而地面搖晃也隨著悶響的接近顫得更加劇烈。
等那悶響差不多到跟前的時候，他就看見前方高大樹木的濃密的枝葉叢中突然伸出一隻比成年人身體還寬大的手掌。
把一叢樹木枝葉拔開，然後一顆比正常人的頭顱還大四五倍的腦袋從拔開的樹木枝葉中露了出來。
這顆腦袋的長相十分驚人且猙獰。
一雙眼睛足足比成年人的拳頭還要大，鼻孔也有正常人的嘴巴大，那嘴巴更驚人，簡直是血盆大口。
雙眉豎起，眼睛瞪得溜圓，好像他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在發怒狀態。
這顆腦袋向前一伸，擋在他身子前的幾棵大樹隨即嘩啦啦向兩邊倒去，倒下地的時候激起塵土落葉漫天飛揚。
他抬起腳向前走了一小步，落地之後，「咚」的一聲巨響，彷彿天地都在搖晃，塵土落葉全都被震得跳起了一米多高。
就連站在他面前的阿獃等人都被彈了起來。
於是眾人就看到了他二丈多高的龐大、巨大的身軀。
所有人都驚呆了。
車夫表情最誇張，彷彿比看到對自己十分忠心的妻子與別的男人赤、裸、裸躺在床上還要誇張。
阿獃和夢姬表情雖沒有車夫表情誇張，但也已目瞪口呆，震驚無比。
這的確像是一個遠古時代的巨人。
他就是鐵牛。
他的打扮也很像遠古時代的人，他只用布把下體遮住，其他部分全都裸露在外。
一雙腳也沒有穿鞋，看得出，他的腳掌也十分堅硬，就是刀劍也絕對傷不了。
身上一塊一塊如鋼鐵一般結實的肌肉凸凹有致，曲線十分完美，古銅色的皮膚同他手中的宣花大斧在夕陽下閃爍著異光。
他站在那裡，頂天立地，彷彿只要他一舉手就能把蒼穹撕裂。
若是放在遠古時代，他絕對是一個十分完美出色的戰士。
現在他也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戰士。
沒有人能把這樣頂天立地的戰士放倒。
絕對沒有！
如果一定有，那麼那個人就是一個奇迹。
————
阿獃、夢姬、車夫和一輛馬車在他面前簡直渺小得像是一粒石子。
鐵牛俯首看著阿獃，說道：「你就是阿獃小和尚？」
他的聲音一發出來，震耳欲聾，氣勢如虹，真如驚雷一般。
阿獃又恢復了那副鎮定之色，雙手合十，垂眉斂目，道了聲佛道：「小和尚就是阿獃。」
「好，小和尚受死吧！」
掄起大斧呼的一聲就劈了下去。
這一斧，氣勢磅礴，威力無比，勢必山崩地裂，車毀人亡。
嚇得車夫和夢姬臉色蒼白，完全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阿獃身形展動，誰也想象不到他的速度有多快，快得不可思議，快得匪夷所思。
反正在鐵牛的宣花大斧劈下來的時候，他已躥進車廂，抱起凌灧出來，然後在去拉夢姬，跟著再一腳把車夫踢開幾丈遠而不受傷的地方。
他們就這樣在這完全沒有活命機會的情況下活了下來。
等他們躲開了幾丈遠之後。
大斧才落地，「嘭」的一聲炸響，有如山石崩塌、大地崩裂、山河皆毀。
塵土石屑滿天綻放，剛剛阿獃他們站著的地方已變成一個巨坑。
那輛很好的馬車已完全破碎。
夢姬恍若還在夢中，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嚇得面色蒼白，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逃亡。
凌灧已醒了，她面色紅潤，看起來像是恢復了不少體力。
阿獃道：「灧兒，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對付他。」
凌灧點點頭，阿獃就把她扶到一棵樹下坐了下去，然後轉身走到了鐵牛面前。
鐵牛一斧下去，已胸有成竹、成竹在胸、信心十足，絕對能要了阿獃的命。
此刻他正在哈哈大笑，以為阿獃已被他這一斧劈得粉碎。
突然看到一顆光頭出現在自己眼前，笑聲也就戛然而止，表情變得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隨即瞪著雙眼，怒道：「你怎麼還沒死？」
阿獃雙手合十，微微笑道：「小和尚又沒有做壞事，怎麼會死？」
鐵牛怒吼一聲，叫道：「我要把你劈成肉醬。」雙手舉起五百多斤的大斧，圓睜怒目，氣勢洶洶、氣蓋山河、氣勢磅礴地劈了下去。
斧未到，一股無比兇猛的魄力已把阿獃籠罩，滿地落葉激飛而起向四周席捲散開。
這一斧足以開天闢地，神鬼悚懼、大地震顫，驚動九天。
這一斧威力無比，天上地下，只有這一斧，只有這一斧！
可是。
可是阿獃無動於衷，等他的巨斧即將到頭頂的時候，他合十的右手反掌向上撐起，呯的一聲，斧刃劈在他的手掌之上。
阿獃灰色僧衣衣袂無風自動，震蕩而起。
隨著響聲，一陣陣氣浪漣漪般散開，一丈範圍之內的事物全都被這股氣浪摧毀，一棵棵樹木也都無故折斷倒下。
塵土飛揚之中，只見阿獃手掌之上有一片金色光圈，如屏障一般，把氣勢宏大的巨斧給擋了下來。
這威力無比，開天闢地、鬼神悚懼、驚動九天的一斧，天上地下，只有這一斧，居然被阿獃就這樣輕易的擋了下來！
鐵牛表情很奇怪，他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擋住他的巨斧。
阿獃嘻嘻一笑，道：「大塊頭，你的斧頭威力還不夠大。」右手一震。
鐵牛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巨斧上傳來一股無比強大的推力。
這股推力彷彿無窮無盡，源源不斷的湧來，從他的巨斧傳到雙手臂上，然後全都聚集在他胸膛之上。
縱使他力大無窮，身如山嶽也無法抵抗這股莫名的推力，龐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腳下不穩，嘭的一聲，轟然倒了下去。
他的身子一倒下去，大地又震顫了一下。
「如果有人將鐵牛放倒，這個人就是奇迹。」
阿獃就是奇迹。
現在，
沒有人，
沒有人認為阿獃只是一個小和尚。
如果，
這一幕，
這一幕讓江城看到了，他一定以為自己在做夢。
就是在夢裡，也絕對，
絕對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把鐵牛放倒。
————
鐵牛隻是倒下沒有死。
他又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並沒有立馬對阿獃發起攻擊，反而很好奇的看著阿獃道：「小和尚，你從哪裡來？為什麼有如此神力？」
阿獃微笑，反問道：「大塊頭，你是從哪裡來？怎麼會長得這麼大？」
鐵牛本來看起來十分猙獰的面目此刻好像變了另一張面孔，竟令人覺得有些憨厚，只見他撓撓後腦勺，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怎麼會長這麼大的，我從小就很能吃，別人一頓吃兩碗飯，而我卻要吃十幾桶飯才能填飽肚子。」
阿獃點點頭，笑道：「天賜神力，必有用意。大塊頭，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
鐵牛道：「我叫鐵牛，因為有個人給我飯吃，所以我答應幫他做任何事，就是那個給我飯吃的人讓我在這裡殺你。」
阿獃見他話語真誠，性情耿直，知道他可以點化，當即說道：「鐵牛，你之所以與眾不同，天生神力，這是上天的恩賜，你應該把自己的長處用在正道之上。」
鐵牛道：「何為正道？」
阿獃欲言又止，他實在也說不明白正道的真正含義。
如今像天龍上人和張成道以及慕容飛雪、吳江這些在九州上如此受人尊敬的人，卻不料竟會幫罪組織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這樣的人表面雖為正派，暗裡卻陰險狡詐，做的事令人可恨。
就連古天和蒼雨大師二人都有可能是謀殺天劍大師的兇手。
這些人都是正派之中的領袖，可是做出來的事卻與惡人做的事一般，骯髒邪惡。
若非要把正道定義出來，確有些令人費神，無法說通。
阿獃沉呤半響，只好說道：「所謂正道，也就是一個意思，只要你一心向善，不要濫殺無辜，助紂為虐，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是了。」
鐵牛皺眉沉思，不懂阿獃的意思，說道：「你的話太深奧，我鐵牛聽不懂，但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小和尚，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
阿獃笑道：「當然可以，但你要聽我的話。」
鐵牛憨笑道：「我鐵牛隻會吃飯，什麼都不懂，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阿獃道：「好，你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能在幫那個給你飯吃的人做事了。正所謂君子不領小人情，你應該去找一份可以有飯吃的工作。」
鐵牛「咚」的一聲坐在地上，顯得有些煩惱說道：「像我這樣的怪人，別人見到我，躲都來不及哩，哪裡還會招我做工？沒有工作鐵牛就沒有飯吃，小師父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他說的這句話很有道理，誰見到他這樣一丈多高的巨人不嚇得屁股尿流啊，哪裡還敢用他？
阿獃撓著光頭，一臉憂悶，實在也想不出能有什麼事可以讓他維持生計。
「我有個辦法。」
那個車夫從遠處走過來，看著阿獃和鐵牛。
鐵牛很友好的看著他道：「你有什麼辦法？」
車夫笑道：「像你這麼壯的人，力氣又大，自然只能做粗活了，我現在雖是一個車夫，但我一直有自己的夢想，那就是能當上馬車行的老闆。」
他在說到自己的夢想時，臉色泛起一種紅光，目光眺望遠方，似乎看到了成功后的自己。
「你既然有力氣，那麼就在山中幫我砍柴，我們可以先賣柴給酒店客棧換些銀兩，等銀子存夠了，我們在開一個馬車行和傢具店，向大戶人家出售上等的傢具和良好的馬車，你只要負責幫我在山上伐木砍柴，賺錢之後隨便你吃，這豈不是很好？」
他說得很有道理，計劃也規劃的很清楚，主意更加不錯。
阿獃和鐵牛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車夫見他們倆在笑，他也跟著哈哈大笑。
夢姬和凌灧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
鐵牛向阿獃問道：「小師父，你現在要去哪？」
阿獃道：「我現在要去找那個以前給你飯吃的人。」
鐵牛道：「你為什麼要找他？他為什麼要殺你？」
阿獃笑道：「因為他把我女朋友給抓了。」
鐵牛怒道：「我幫你去找他。」說著扛起大斧就要向藏劍山莊去。
阿獃攔住他道：「你不要去了，我怕你去了把他們嚇走躲起來，到時我又找不到他們了，怎麼救我女朋友。」
鐵牛頭腦簡單，經阿獃這麼一說，覺得非常有道理，說道：「好，那麼我就和他們在這裡等你。」
他一點也不擔心阿獃去了之後會死在江城手裡。
阿獃笑道：「你可要幫我看好那兩位女施主啊，不要讓壞人傷害她們。」
鐵牛傻笑，拍著胸脯道：「全包在我身上。」
於是阿獃就踏上了那條鋪滿鮮花花瓣的小道，向藏劍山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