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江城
漫漫長夜已經過去一半。
這個時候人們通常還在睡夢中。
但在天涯鎮的一家客棧里,還有一間客房是亮著燈的。
房間里燈火昏暗,燭火微微弱弱,像是隨時都會滅。
這間房裡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四張凳子。整間屋子看起來十分簡陋,但很整潔乾淨。
床上坐著一名秀美可愛的少女,此時她秀美可愛的臉上充滿了一種十分複雜的神情,其中有痛恨、悲傷、憤怒甚至還有厭惡。
那秀美的臉蛋上,有兩橫淚痕,顯然她方才哭過,一雙清澈水靈的眸子中仍盈滿淚水,看起來十分可憐可楚,不禁讓人想要替她分享心中的悲傷和痛苦。
這少女正是施心。
四張凳子上,有一張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是一名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雖已三十幾歲,但他看起來還是很英俊瀟洒,一身錦衣華服穿在他身上,更顯得他的高貴和不凡。
他的頭髮梳理的十分整潔,穿著也十分考究乾淨,神情舉止之中,總流露出一種別的男人沒有的成熟魅力。
但嘴角那總是若影若現微微上翹的微笑,卻顯得異常邪惡。
那一雙看起來十分狡黠的眸子,目光閃動間,總是有一股戾氣流露出來。
這中年人正是江城,也就是施心的父親。
他身後默默的站著兩名男子,穿著皆為黑色素衣,手中也都拿著一柄劍,殺人的劍。
劍通體漆黑,就如黑暗一般,黑得可怕。
兩人神情冷漠,不管是什麼人,目光之中多多少少總是會流露出一種情感的,或恨、或愛、或開心、或快樂又或邪惡。
但這兩名男子眸子中什麼都看不見,目中的神采,就跟死人的一般,一點感情都沒有,冰冰冷冷,讓人不敢與他們對視。
這兩名男子修鍊的是劍,劍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專門用來殺人的利器,他們倆也是為了殺人而活著的。
所以他們雖為修劍者,卻對修劍者們的那些招式和劍陣不屑一顧,他們追求的只有一個字——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就是他們倆的至理名言。
只要可以殺人,就是好劍法!
據說曾經有一位六段劍芒的修劍高手,在他們的快劍之下,連三招都招架不住,便被他們倆手中無情、冰冷的利劍洞穿了咽喉。
連施展招式和劍陣的機會都沒有,生命就已不屬於自己。
這對一名修劍者來說,是多麼恥辱的一件事?
受盡了煎熬和折磨,終於達到六段劍芒的境界,卻在別人手中連施展劍法的機會都沒有,這不僅是恥辱,還是可悲。
從此可見,他二人的劍法快到一種多麼可怕的程度。
除了他們之外,房間里還有三個人。
這三個人之中一位看起來像公子,一位是一名老人,拿著龍頭杖,還有一位拿著劍,一身白衣如雪。
三個人正低垂著頭,站在江城面前,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正是吳江、天龍上人和慕容飛雪。
桌子上放著一盤花生和一壺酒,江城從吳江他們三人進來開始,一直都喝酒吃花生,從始至終連一眼都沒有向他們三人看過。
他沒有說話,別人也不敢說話,甚至連氣都不敢大喘。
終於在他又喝了三杯酒,夾了幾次花生之後,放下了筷子,緩緩的抬起眼帘,看了天龍上人三人一眼。
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人呢?」
天龍上人道:「人掉下山崖下去了。」
「什麼?」施心立馬從床上站了起來,蒼白的俏臉滿是驚懼,眼淚又從她那清澈的眸子中溢出,她顫抖著身子走到吳江三人面前,道:「你們說什麼?誰……誰掉下山崖了?」
吳江道:「阿獃小師父和那個小姑娘一起掉下山崖了。」
施心「啊」的一聲,直接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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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阿獃和凌灧上了天涯山去萬劍派的時候,不久江城就來到這個客棧里找到了她。
施心很意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她雖還是第一次見,但以前施夫人跟她表述過江城的模樣,所以她記得非常、非常清楚。
也堅決的肯定,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她見到他,心裡即驚喜又痛恨,在見到父親的那一刻,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原諒他犯下的所有罪。
可是誰知道原來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只是想利用她來對付阿獃,所以才親自來找她的。
他連一點父女情都不顧。
這個人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鋼鐵鑄成的。
她的心再次沉入了無底深淵,充滿了絕望。
隨後又聽到阿獃掉下山崖的消息,本來非常悲痛的心又受到這樣沉重的打擊,誰能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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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把她抱上了床,輕輕地幫她蓋好被子,抬手幫她拭去臉上淚痕,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蛋,目中居然充滿了一種慈愛。
此刻他看起來簡直不像是一個殺了自己的妻子和岳父,還要殺自己女兒的人,反而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疼愛自己兒女時的樣子。
良久后,他才轉身看向吳江三人,語氣冷漠道:「我是不是說過要你們把人帶回來?」
天龍上人道:「是。」
「可是你們沒有,」他目光在三人身上遊動,「而且去的時候是四個,現在卻變成了三個。」
「有一個和他們一起掉下去了。」
江城冷然道:「你們為什麼不跟著一起掉下去?為什麼還要回來見我。」
三個人沒有說話,他們已不敢說話,也不知該如何說。
江城目光又在他們身上遊動,目中露出一種狠毒之色,冷冷的說道:「你們應該明白組織里的規則,任務完不成,就只有一個字——死。」
天龍上人聲音已有些顫抖,道:「我……我們知道。」
江城目光突然變得跟劍鋒一樣逼人,「那你們為什麼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