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一個「十」字
回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阿獃三人坐在客棧的房間里。
施心有些心急道：「阿獃，我們現在要怎麼去找兇手？」
阿獃沉默不語。
這個兇手做事的手法乾淨利索，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來，現在他實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找兇手。
凌灧說道：「我們現在雖然知道兇手是萬劍派的人，但萬劍派那麼大、那麼多門徒，要在這些人之中找出兇手實在不是件容易事。」
頓了片刻，她看向阿獃問道：「阿獃小師父，老奶奶死時難道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阿獃道：「有。」
施心和凌灧同時問道：「留下了什麼？」
阿獃嘆了口氣道：「我在處理奶奶的屍體的時候，發現她臨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地面上寫了一個『十』字。」
施心道：「這是什麼意思？」
阿獃道：「不知道。」
凌灧明眸轉動，緩緩說道：「或許奶奶想要告訴我們一個人的名字。」
阿獃看著她道：「你是說，這個兇手的名字里有一個『十』字？」
凌灧不語。
施心道：「就算這樣，萬劍派那麼多人，我們總不能一個一個去問他們的名字吧？」
凌灧道：「我們可以找一個管事的人，然後讓他把萬劍派門徒所有人的名單拿來給我們看，只要找出一個名字中有一個『十』字的，那麼不管這人是不是兇手，他一定跟這件事有很大關係。」
目前好像只有這個法子。
阿獃笑道：「這個法子不錯。」
施心道：「我們又要上萬劍派？」
「是的。」
「什麼時候去？」
「今晚。」
今晚無星無月，確實是一個做賊的好夜晚。
阿獃看向施心道：「心兒，這幾天你一直沒好好休息過，不如今晚你就好好休息，讓我一個人去吧。」
她已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自奶奶離開她后，她就沒有在好好休息過，就算是躺在床上，她也睡不著。
但經過阿獃這麼一說，她確實感覺自己有點累了。
阿獃又道：「萬劍派這麼多高手，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所以你就放心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他看著她時，目光中充滿了疼愛和憐惜。
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完全不幸的孩子，至少她遇見了阿獃這樣的小和尚。
她一臉感激的道：「阿獃，謝謝你。」
阿獃嘻嘻一笑道：「真要謝我，就應該親我。」
施心拿著一塊磚頭道：「過來，我給你看個寶貝。」
阿獃並沒有看寶貝，所以他發亮的光頭還是光滑如鏡。
他一個人尋著路，往天涯山而去。
走出了小鎮，來到山腳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岔路口，停在路口撓著自己的光頭。
「不好不好，和尚我忘記路啦。」
尋思了半響也不知道該從那條路走，突然靈機一動，撒尿小神童就要撒尿。
且看尿液往哪個方向流動，便往哪條路走，這個辦法絕對沒有錯！
一臉歡喜，解開褲腰帶便撒起了尿。
撒尿小神童不僅行事有些荒唐，想出來的辦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技。
兩條路都是上山的路，水往低處流，尿在地上的尿液當然是往他回去的方向流。
「有鬼有鬼，莫非還要小和尚趕回去問心兒該往哪條路走？」
就在這時，一個柔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地大小便，可是要罰款的。」
阿獃哪裡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嚇得他慌慌張張的把東西收起來，勒好褲腰帶。
轉身過來他就看到了亭亭玉立的凌灧。
她站在黑暗中，此時雖沒有星沒有月，但她那雙眸子卻要比星月還要明亮。
阿獃笑道：「凌灧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偷看和尚撒尿啊？」
凌灧臉色立馬沉下來，道：「呸呸呸，誰偷看你撒尿啊，明明是你自己隨地大小便。」
阿獃仍是滿臉笑意，道：「你是不是有先知的能力，知道和尚會找不到去萬劍派的路，所以專門來給我指一條明路的？」
凌灧道：「你想得美，我是出來散步，恰好見到你這個笨和尚在這隨地大小便，出來制止你這種不文明的行為而已。」
阿獃嘻嘻笑道：「不管如何，凌灧小姑娘如此聰明，自然知道去萬劍派的路，望指點迷律。」
凌灧撅著櫻頭小嘴，假裝看著別處，道：「不知道。」目光卻時不時斜過來，觀察阿獃的動靜。
阿獃知道她在跟自己鬧小脾氣，所謂「單絲不線，孤掌難鳴」，和尚且不跟她鬧，看她能耐我何。
說道：「既然凌灧姑娘不知道，那和尚就不去了罷。」
說著便往來路走。
凌灧見他真要回去，心下急了，問道：「你不去萬劍派了么？」
阿獃道：「和尚不才，不知道該往那條路走，真是寸步難以。以致在此耗著，還不如先回去睡一覺，等明天在鎮上聞明路了，在上山去也不遲。」
嘴上這麼說，心下卻一直留意著凌灧。
凌灧本來是想讓這個令人討厭的小和尚求自己一回，卻不想他竟然說走就走，真是氣死人啦。
見他一步一步向來路走去，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她只好認輸，跺了跺腳，忍著氣說道：「本姑娘跟你開玩笑呢，我知道上萬劍派的路。」
阿獃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臉上立馬露出欣喜之色，心想和尚可不笨，要我求你，休想哩。
轉身過來，有些驚疑道：「你剛才不是說不知道么？」
凌灧見到他這顆發亮的光頭，心裡就老大氣，這和尚呆呆笨笨，做什麼事都讓人討厭。
真是討厭死了！
討厭歸討厭吧，然而自己為什麼要跟著他來，卻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她氣鼓鼓的說道：「我跟你開玩笑呢，笨蛋。」
阿獃果然裝的跟個笨蛋似的，傻傻的笑道：「凌灧姑娘真會開玩笑，和尚都被你騙暈頭了。」
凌灧翹了翹玲瓏小巧的鼻子，哼道：「氣死活該。我知道一條近路，跟我來。」說著便往旁邊灌木從中鑽了進去。
阿獃向她背影吐吐舌，跟著鑽進了灌木叢。
來到一片小樹林，指著一條小石路道：「這條路可以直通萬劍派後山。」
阿獃笑道：「嗯，多謝凌灧姑娘啦，姑娘指點和尚明路，此舉乃是善舉，功德無量，相信佛祖會保佑你活到一百歲的，你且回去罷，和尚去也。」
凌灧對他翻翻白眼，道：「小和尚一點也不老實，說話沒點正經。」
阿獃對她吐吐舌，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凌灧道：「我大老遠的跟你來，給你指路，現在你要趕我回去？」
阿獃道：「啊，你剛剛不是說來散步的么？現在怎麼又說是跟著和尚來的？」
凌灧說漏了嘴，雙頰上立馬飄上了兩片紅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她本來伶牙俐齒，精靈聰敏，卻不知道怎麼，自從遇到眼前這個小和尚后，有時總是會被他的一句話堵住自己的嘴。
這個小和尚有什麼本事，為什麼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真是氣死人啦，氣死人啦。
阿獃見她臉色尷尬，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嘻嘻笑道：「凌灧姑娘，和尚現在要走了，你快回去罷，和尚跟你說過，一個小姑娘晚上出門不安全的。」
凌灧又噘起小嘴道：「哼，要你管，我本來也是要去萬劍派的，誰知道遇到你這個笨和尚在路口迷路啦，本姑娘好心，才指你一條明路而已。」
說完，自顧往小路走了上去。
阿獃知道她口是心非，也不跟她爭辯，跟上去道：「凌灧姑娘，這件事本來跟你沒關係的，更何況這件事說來確實很危險，你不應該摻和進來的。」
這件事確實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本來可以好好的到處去玩，可是她為什麼要幫他們一起找兇手，自己也說不上原因來。
有些人一遇見，就註定是分不開了的！
凌灧道：「誰說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兇手了，我是上來找人的。」
這個理由說出來，連她自己在心裡都忍不住要笑。
這個理由用的實在一點都不專業。
但阿獃似乎覺得這個理由很好，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二人腳下加力，很快便已到了萬劍派後山。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是在這裡，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同樣是晚上。
但此刻兩人的心境卻完全不同。
這後山是一片小菜園，菜園過去，就是萬劍派的北院。
萬劍派面積很大，分有東南西北四個大院落。
而這北院，是惠柳大師管轄的地方。
惠柳大師是女人，所以她收的都是女弟子。
弟子之中，也有四五個出類拔萃的人。
她管教弟子有些不同，在修鍊上對弟子的要求並不苛刻，反而對別的事很嚴，有時候思想也有些迂腐。
她脾氣暴躁，氣量很小，弟子若是哪裡稍微做得不對，她就會大發雷霆，訓斥一番。
但好起來的時候，也很好，對弟子們很關心、關懷、關愛。
這次對於天劍的死，她很難過，對兇手恨之入骨，不管怎樣，天劍也是她的大師兄，這麼被人殺了，而兇手還在外面逍遙法外。
這些天她勞費心思，總是去找古天和蒼雨兩位師兄商量找兇手的事情。
她有些時候很直，想問題不會轉彎，以致別人說兇手是施夫人祖孫二人，她就一直認為兇手就是她們倆。
所以這些天幾乎天天叫門下弟子下山去找尋，但一點線索都沒有。
她哪裡想得到施夫人逃走之後，又回到了天涯鎮。更想不到施夫人早已遭人殺害。
除了她沒想到，其他人也想不到，所以萬劍派雖然天天有門徒出去打聽施夫人的下落，但每次回來都是一無所獲。
萬劍派三大宗師心下也十分疑惑，這祖孫二人竟然像突然間在世上消失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