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凌灧
春夜涼如水。
衚衕里漆黑、寂靜。
月光都被兩邊的房屋擋住，阿獃拉著施心的手鑽進了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衚衕。
他那發亮的光頭，也被黑暗遮蓋。
兩個人隱沒在了黑暗中。
一個人，出現在了衚衕口。
無燈無月無星。
這個人也都被黑暗包裹，無法看清他的面目。
他腳步輕盈，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一步一步向衚衕里走進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跟蹤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衚衕里有風拂過，夜風涼嗖嗖的。
這人不禁打了個寒噤，正準備原路回去。
一轉身，他就看見了一顆在黑暗中仍能發出亮光的光頭。
驚叫道：「大爺的姨媽哩，你真是鬼么？」身子突然拔地而起，上了屋脊，展開身法，一直向大街方向飛掠而去。
還未掠過兩重屋脊，阿獃已在她前面的屋脊上等著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阿獃這才看清這人的臉。
他不由得一驚，說道：「原來是你。小姑娘一個人晚上出來可不安全哦。」
小姑娘嗔道：「要你管。」轉身一個起落，已掠到了對面一重屋脊上。
一抬眼，又看到阿獃早已在前面等著她，正對著她咧嘴傻笑。
他竟如鬼如魅，如影隨形，小姑娘不管身法多快，他總是要比人家快一步先到前面等著。
小姑娘自言自語道：「有鬼有鬼，本姑娘怎的甩不掉他？」
一轉身，向東南方向掠去。
身法之快，實是令人嘆為觀止。
小姑娘轉頭看去，不見身後有人，嘴角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我道你有多厲害，還不是被本姑娘甩掉了，哼。」
話剛說完，只聽阿獃在前面叫道：「小姑娘看清路了。」
小姑娘一轉身，但見阿獃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身法太快，一時收不住腳，啪的一身，與他撞了滿懷。
小姑娘性子暴躁，爬起來就是一陣踩：「死和尚，叫你嚇本姑娘，叫你占本姑娘便宜，臭和尚，沒頭髮的****。」
也不知踩了多少腳方才覺得累了，雙手叉腰，惡狠狠的瞪著阿獃。
阿獃爬起來，滿臉腳印，流著淚道：「誰踩我？誰踩我？臉上長痔瘡的人兒，就知道欺負和尚。」
那小姑娘在一旁聽了，反手就是一個磚頭砸了下去，罵道：「你才臉上長痔瘡，沒頭髮的****。」
只聽一溫柔的聲音叫道：「你是誰？為什麼打阿獃小和尚。」
小姑娘抬頭一看，只見是一位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姑娘，清秀可愛，雙眼又圓又亮，神情中卻又帶著說不盡的憂鬱傷感。
正是施心。
她走過去，扶起阿獃，幫他把身上灰塵拍掉，這才看向小姑娘，道：「你為什麼打他？」
小姑娘道：「這小和尚不識好歹，嚇本姑娘，還侮辱本姑娘。」
阿獃道：「媽咧，賊喊捉賊了。你先說為什麼跟蹤我們，從實招來。」
這小姑娘一身綢緞紫衣，容貌絕麗，氣質高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起來趾高氣揚。
正是那晚在萬劍派和阿獃見面的那個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道：「誰跟蹤你們了，哼，真不要臉。」
阿獃道：「小姑娘撒謊是要被打屁股的。」
紫衣少女雙頰一紅，道：「小和尚好色，不跟你玩了。」說著轉身便要走。
只覺面上一陣風拂過，阿獃就出現在了她眼前。身法之快，真如一陣風一般。
紫衣少女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已逃不脫阿獃的糾纏，便問道：「小和尚你想怎樣？」
阿獃嘻嘻笑道：「小和尚不想怎樣，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麼跟蹤我們，我就讓你走。」
紫衣少女沉思了片刻，突然抬頭看向施心。
看向施心的時候，她那雙閃爍如星辰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種同情。
只聽她輕聲道：「那位老奶奶是你們什麼人？」
阿獃道：「是我們奶奶。」
紫衣少女道：「你們奶奶？」
「正確的說，是我的奶奶。」施心語氣中充滿了傷感。
她一想到奶奶，心中就酸楚難當，眼淚便要流下來。
阿獃道：「你怎麼知道我們那位奶奶的？」
紫衣少女嘆了口氣，看向阿獃道：「那晚，我看見她……」
施心很激動，不等她說完，立馬問道「看見了什麼？你看到兇手是誰了嗎？」
紫衣少女搖搖頭，道：「我並沒有看見。」
施心整個人好像泄了氣一般，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紫衣少女道：「那晚我正在睡覺，突然被隔壁講話的聲音吵醒，正惱火，隨即聽見那位老奶奶說了一句什麼話，又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天劍是被我一掌震死的。』於是我就俯在牆上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但他們說的話有很多我都聽不懂，說什麼紫雲劍、太古魔刀。」
阿獃道：「然後呢？」
紫衣少女看了施心一眼，才道：「然後那人就問老奶奶孫女在哪，老奶奶沒有說，於是那人就殺了老奶奶，從窗戶逃了出去，我來不及多想，便也從窗戶掠了出去，一直遠遠的跟著那黑衣人。」
阿獃道：「結果呢？」
紫衣少女道：「結果我就追到了一片菜園，然後遇到了你。」
阿獃十分驚訝，「你說什麼？難道那兇手是萬劍派的人？」
紫衣少女道：「我不知道，那晚你若不出現的話，搞不好我就探出了那人是誰了。」語聲中明顯有責怪之意。
阿獃沉呤半響，道：「你跟蹤我們，就是想告訴我們這件事？」
紫衣少女努嘴道：「哼，早知道你是這麼一個不識好歹的和尚，我才不告訴你呢」
阿獃又沉呤半響，道：「那黑衣人是殺奶奶的兇手？」
紫衣少女一翻白眼道：「這不廢話嗎？」
阿獃道：「那晚他進了一座四合院。」
紫衣少女道：「那又怎麼樣？」
阿獃道：「這一點至少能讓我們確定兇手是萬劍派的人，而且還是住在那四合院里的人。」
他頓了頓，自言自語道：「這人劍道上的修為很高，萬劍派中有如此劍道修為的人，恐怕只有三四個。」
阿獃突然想起了施夫人那句話「我懷疑萬劍派有人背叛了，加入了罪組織。」
假如這句話是對的，那麼殺她的人，一定是萬劍派的人，而這個人已背叛了師門，加入了罪組織。
「奶奶或許猜測的不錯，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古天大師、蒼雨大師、惠柳大師這三個人之中一個。」
然而兇手為什麼把罪名嫁禍給奶奶，卻又殺了她？
阿獃頓時醒悟。
只有死人才能把秘密永遠藏在心裡，正所謂死無對證，正是殺人滅口的最好方法。
奶奶也就幫他背定了這個罪名。
這個人會是誰呢？
能一掌震死天劍，古天、蒼雨、惠柳三人恐怕都很難辦到這一點。
以天劍的修為，就算能被人出其不意的偷襲到，也不至於一掌就能被人震死。
阿獃靈光一閃，對了，心兒說她和奶奶見到天劍倒下去的時候，嘴中有黑血流出來。
很明顯他是先中毒，然後才被人一掌震死的。
天劍怎麼會中毒？
兇手又是怎麼下毒的？
這個問題阿獃很快就得出一個答案，最有可能下毒的自然是天劍最親近的人。
這個人自然就是小農了！
小農曾服侍著天劍的飲食起居，要下毒，自然是在也簡單不過了。
小農為什麼要下毒害天劍？
他只是一個侍從，一個侍從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把主人服侍好，而他卻把主人給害死了。
那麼最有可能的一個原因，就是有人在後面指使他做的。
這個人在萬劍派一定很有地位和權利，不然怎麼能逼小農去害天劍？
從這一點就可以肯定，兇手一定就是古天三人其中一位了。
天劍是他們的師兄，這個三個人中誰那麼狠心？為什麼要殺他？
這個問題阿獃並沒有深思。
要想害死一個人，有很多理由。
甚至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阿獃知道，在這件謀殺案之中，小農是最重要的線索。
他看向紫衣少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紫衣少女道：「我叫凌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