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化蟲
王亮和付雙現身的那一刻,尚卿那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這個孩子熟悉得讓人覺得邪門兒。
他在王家做客之時第一次看見王亮和付雙就有這種感覺，可是僅僅王亮一個人被蔣琦抱過來跟他吵架時又沒這麼明顯。今天，這種詭異的熟悉感又來了。
「成何體統，你們關家的家教呢！」
王震憤怒地罵自己的外甥，可實際上他的臉卻是沖著尚卿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該知道他罵的人究竟是誰。
偏偏關容海接了話,
「王家家教好還讓外室和私生子登堂入室，舅舅您所謂的家教可真是新鮮。」
「你！」
王震被外甥這這番話氣得臉都綠了，站在他身旁的宋蕊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尚卿，後者回了一個傻氣十足的笑。
「嗡……」
「嗡……」
翅膀高頻率扇動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四周打量,剛才一直未被人察覺的赭色昆蟲這才真正進入人類視野。
「是蟑螂！」
「鳥一樣大的蟑螂！」
仿生機械蟲的外形做得越來越像真的昆蟲，以至於這些普通人壓根兒就沒把蟑螂同機械師聯繫在一起。記憶深處對於蟲族的恐懼蔓延開來,人們對上這些蟲子的本能反應不再是反抗,而是逃跑。
赤手空拳的人怎麼可能敵得過蟲族。
從桌縫牆縫鑽出來的大型昆蟲三三兩兩合為一組,轉瞬就將這些方才還在看熱鬧的僕人捉起來飛向屋外,收到的攻擊幾近於零，順利得不可思議。
「你以為你能讓他們離開？」
王震已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傻,宋蕊卻是半點不慌張,一眼就盯准了罪魁禍首。
「院子上空有隔離電網，沒有主人的允許，他們就是被電網燒成灰了也出不去。」
身份暴露，尚卿已然沒了再偽裝的必要。他從關容海身後慢慢走了出來，笑嘻嘻地看向宋蕊。
「謝謝您提醒，不過……」
「轟————」
巨大的轟隆聲伴隨著建築物倒塌的聲響震蕩而來，大廳之中僅剩的幾人被這突來的巨響震得下意識伏地不起。整個王家大宅在巨響過後竟斷了能量供給，燈光頃刻熄滅，連帶著玻璃和燈罩也瞬間碎成了渣。
「怎麼回事！」
身為未來家主的王震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查看，王家的防護系統是卡列星最強的，就算是十階機甲全力攻擊也毀壞不了分毫，他的防護系統在卡列星是無敵的，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在他王家鬧事！
「吼——————」
衝出屋舍，視野沒了阻擋之後，王震心中所有的疑問和憤怒都平息了。
清醒過來的關容海聽到動靜也摸黑跑了出來，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徹底失去思考的能力。
百米之外，那高大的銀白色巨人如上古神將，歷經萬年沉睡，終於睜開了雙眼。
「十四，不……是十六階機甲！」
沒有哪個雄性沒有機甲夢，沒有哪個機甲戰士不曾嚮往過這機甲界的神，立於全帝國頂端的，有史以來只有不到十個人能駕馭的最高神話。
「是王子殿下……」
帝國這一代只出了兩個能駕駛十六階機甲的人，曲將軍已死，那剩下的只能是他們帝國未來的王，埃林殿下！
高階機甲現世引發了巨大的能量波動，王宅的隔離電網早就沒了用處，在王震同關容海的注視下，廢墟之中鑽出的巨型蟑螂將越來越多的普通人抓著飛向了夜空。
「啊—————蟲族，是蟲族進攻！」
「救命，饒了我，別吃我！」
「爸爸，爸爸——————！」
慘叫聲響徹夜空，接二連三的變故已讓甥舅兩個驚得腦子停止運轉。變故之初，王震曾經想過呼喚他雇傭的機甲戰士前來救命，可是在面對那如神將般的十六階機甲時，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們的救世神，降臨了。
「咣————」
就在王震同關容海幾乎本能地要向那架橫空出現的機甲下跪時，身後卻傳來了又一聲巨響，王震這才想起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還在裡頭，連忙不顧性命地跑了進去。借著窗戶之中照射進來的月光，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救、救命……」
幾隻兩米多高面目醜陋的的蟲人正追逐著尚卿，哪怕沒上過戰場，他們也從各方報導之中了解到了蟲族的可怕之處，而就是這樣恐怖的物種，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潛入了他的宅院。
整整三隻，他竟毫無所覺！
「尚卿！」
緊隨其後的關容海跑來，身為機甲系學生，在面對蟲人時關容海倒比王震鎮定得多，仔細分辨之下才發現眼前的景象有些詭異。
尚卿正在試圖去抓付雙和王亮，而一向同這父子倆不對盤的宋蕊竟然指揮著蟲人攻擊尚卿！
再看一遍，的確是宋蕊在指揮蟲人！
「帶著王亮快走！」
「吱————」
就在宋蕊分心之際，她臨時喚醒的蟲人全被尚卿用一把匕首輕鬆解決。矮小的雌性身上沒沾染上半分噴濺出的蟲漿，星光映襯下聖潔得如同天使。
可是天使手裡卻拿著沾滿了綠色蟲漿的匕首。
「別這麼謙讓嘛，一個個地來，今天誰也別想跑。」
尚卿笑得十分善良，可看在關容海眼裡卻覺得如同魔鬼的微笑一般可怖——這個人竟然能徒手殺死三隻兩米高的蟲人！
「嗡嗡嗡……」
飛出去的蟑螂此時又飛了回來，只是被它們捉走的人不見了蹤影。數十隻巨型蟑螂將付雙父子團團圍住，壓根兒沒給他們逃出去的機會。
「你別欺人太甚！」
「人」
尚卿看著宋蕊，好似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你確定你背後那兩個是人」
話音未落，成群的蟑螂竟伸出長滿倒刺的足刺向被圍困的母子兩個，王震急得大吼，卻發現有個人的吼聲竟比他還凄厲——
「啊——————」
王震害怕得閉上了雙眼，待睜開時，竟發現那些本要取自己兒子性命的蟑螂被悉數攔腰斬斷，散落在地上的整齊切面露出了屬於機械蟲的金屬內部。
這些不是蟲族的爪牙，而是——尚卿製作的機械蟲！
「尚卿！你個王八羔子，我跟你拚命！」
發現敵人是人類之後，王震突然又找回了作為父親的勇氣，他怒號著撲向尚卿，然而，一團黑影竟比他更快速地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了方才尚卿所站的位置，差點連同王震一併砸成肉泥。
「吼————————」
房頂伴隨著怒吼倒塌，月華傾斜而下，天地之間已沒了那如同守護神一般的十六階機甲，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頭體型巨大長達數十米的多足蟲。
蟲頭，竟然還鑲嵌著一張完整的人臉。
王震看著宋蕊那張美麗端莊的臉，以及被他護在頭頂的付雙父子，兩眼一閉，徹底暈死過去。
「吼！」
關容海來不及驚訝，拖起暈倒的王震避向一邊，前腳剛走，方才站立的地方便被大蟲的尾部掃到，瞬間砸出一個巨坑。關容海帶著王震狼狽逃竄，可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一切掩體都有可能成為他的墳墓，根本避無可避。
完了。
每個機械系學生在進入學校時都有了與蟲族正面廝殺的覺悟，關容海也不例外，可當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足以碾壓任何生靈的魔鬼時，他還是沒了反抗的勇氣。
沒有機甲，沒有戰友，手無寸鐵的人類憑什麼與蟲族抗爭。
這回是真的完了。
絕望的寂靜在四周蔓延，四周的空氣如死了一般，再感受不到風的氣息。
整個世界如同被扣進了棺材里。
「你這又是何必。」
就在關容海絕望之際，一個小小的聲音從被大蟲砸出的坑那兒飄了出來。
是尚卿！
剛才那一下關容海親眼看見尚卿沒能躲開，以人類的軀體承受這般兇狠的攻擊，他根本不可能還活著！
然而，不管如何不可能，現實是那被壓實了的坑底還是鼓起一塊兒泥土，緊接著，是更多的土塊。數量不明的大個兒潮濕蟲從裡頭涌了出來，在那灰色的浪潮之中，赫然伸出一隻小巧的手。
「你明明還有人類的意識，剛才也確實不肯化蟲。」
尚卿從泥土裡爬了出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空間鈕。
「為什麼要為了他們把自己最後一條路都給斷了。」
「吼——————」
覆蓋著硬甲的堅硬頭顱痛苦地搖擺著，口器之中灑落許多白色液體，落到地上將地面腐蝕得坑坑窪窪，尚卿仰頭看著張依舊端莊美麗的臉，再看了看穩穩噹噹立在多足蟲頭上的父子兩個，毫不猶豫地摁下了空間鈕。
人活著，不可能不與人爭。
與天爭，與別的物種爭，易地而處蟲族也一樣。宋蕊不管如何做，他都沒立場去評定是對是錯。
他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場選擇是去阻止！
熟悉的能量場波動再次傳來，饒是堅固如王家大宅，在接連經受兩次高階機甲現世的衝擊后還是被摧毀得面目全非，所有防禦設備被毀得徹徹底底，連同地上建築的殘渣，被機甲劃破虛空的巨大風力吹得半點不剩。
直到這時，地下的巢穴才真正顯露出來。
夜空之下，華麗的王家大宅被一片如同蜂巢一般的地下王宮徹底取代。
「不可能……」
關容海看著那架巨型機甲，眼中的震撼已快要裂開來。
「這不可能……」
絕不可能，尚卿，那個曾經追著他跑，向他搖尾乞憐的低賤雌性，怎麼可能駕駛十六階機甲！
除了王子殿下，帝國這代人之中只有曲將軍有這個能力。
可是曲將軍已經死了！
「曲鄭……尚卿……」
關容海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發生在他面前的這場幾乎是單方面虐殺的戰鬥。沒有哪個雄性不崇拜曲將軍，那是機甲戰士的神話，是比埃林殿下還要耀眼的明星，關容海也是曲將軍的狂熱追隨者。
他幾乎每天都在研究曲將軍的練習視屏，他的戰鬥習慣，他的駕駛風格，關榮海再熟悉不過。
怎麼可能，那個遙不可及的神，那顆早已隕落的明星，怎麼就變成了他身邊毫不起眼的尚卿。
一時間所有的疑問似乎都有了解答，尚卿的性格轉變，尚卿那陡然提升的精神力等級，還有他那如同開掛一般的機械製造技術。
這一切，尚卿做不到，可曲政可以！
**
一切戰鬥，當十六階機甲加入時都意味著終結。
削下宋蕊頭顱的那一刻，從機甲的鋼鐵外殼上看不出主人的表情，一切都是冰冷而殘酷的，哪怕死里脫生，關榮海也感受不到絲毫勝利的喜悅。
眼睜睜看著一個超高階的機甲毫無懸念地斬殺一條生命，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覺得舒適。
\」咳咳咳……\」
身首分離的大蟲竟然還有一口氣在，只是宋蕊那張鑲嵌在頭部的臉顯得比方才蒼白許多罷了。
\」明知打不過，你卻還是選擇以蟲族的身份死去，難道當人就這麼讓你厭惡？\」
宋蕊扯出了一個極勉強的笑，隨著這個流盡了血色的笑容綻開，牢牢纏住付雙父子兩個的，如血管一般的觸鬚也如死掉一般散落開去。付雙抱著王亮從宋蕊頭上滾落，小孩兒臉色慘白，顯然被嚇得不輕。
\」爸爸……\」
王亮嚇得不住往付雙身後縮，無論動作神態都與普通人類小孩兒無異，甚至於連他身上的精神力波動也跟人類一般無二。
難怪蔣琦在他身邊這麼久都沒將他同蟲族聯繫到一起。
這樣高明的偽裝技術，全國上下有幾個能分辨得出。
」當人類也好，當蟲族也罷，自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沒得選。」
宋蕊咳出了大量鮮血，屬於蟲的軀體，最終流出來的卻是與人類一般無二的殷紅血液。
是人，是蟲，到現在哪裡還分的清。
\」人類想要延續後代，所以輕易就創造了我們，而基因決定了我不可能不聽女王差遣，所以我理所當然地站到了人類對立面——從頭到尾，什麼時候輪得到我來選。\」
宋蕊一頓，嘲諷地看著尚卿，有機甲阻隔他分明看不見尚卿的臉，可是這一瞬間尚卿卻有種被捕捉到了的錯覺。
\」你別忘了，你也是雌性。\」
宋蕊這突來的話語讓尚卿心中的不安越發加重，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付雙突然仰起頭來給了尚卿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找死！\」
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后，巨大的機甲手臂伸來要將付雙父子兩個一把捏碎，可還未觸碰到兩人時，尚卿的手便開始不聽使喚。看見這一幕，宋蕊眼底的嘲諷又加深了些。
\」你以為我為什麼明知打不過還是要化蟲？\」
宋蕊吐出一口黑血，正好潑在了機甲伸過來的手臂上，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在銀白色機身上顯得尤為刺目。
\」咱們的命，打從出生那天就決定好了，掙不開……哈哈哈……掙不開……哈——\」
宋蕊就這樣在凄厲的笑聲中斷了氣，那張精緻的，唯一表明他曾經是一個人類的臉，也如花朵一般枯萎凋零，最後淹沒在那暗沉而堅硬的甲殼之中。
尚卿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只有付雙和王亮同時出現時他才會覺得奇怪，因為王亮沒有問題，真正有貓膩的只有付雙一個！
可笑他一直以為付雙不過是個傀儡，王亮才是蟲族的正主。
\」你是……人類？\」
因為王亮身上有吞噬自己精神力的痕迹，尚卿才認定他是靠自己上輩子的身體孵化出來的幼蟲，這是多年戰鬥的經驗總結，從來沒有出過錯，可是他竟然忘記了——不管再怎麼偽裝，一隻幼蟲也不可能連蔣琦那樣級別的人同他朝夕相處都看不出異常。
如果不是蔣琦的腦子被門擠了，那隻能說明王亮壓根兒就不是蟲族!
眼下的局勢已不容許他想太多，付雙那詭異的笑容驟然在眼前擴大，即便尚卿閉上雙眼也仍舊逃不開這擾亂人心智的笑。方才他一心投注到了防備宋蕊和王亮身上，沒成想竟被付雙鑽了空子——
\」來吧，我們最強大的戰士，回到母親的懷抱。\」
\」你對族人犯下了滔天罪行，你屠殺同胞，摧毀我們的家園，你甚至還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女王。\」
耳朵已堵住，眼睛也閉上，可那詭異的笑臉同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還是不斷躥入心中。尚卿明白自己著了道，著急也沒用，既然不能抵抗，不如嘗試著運轉精神力另求突破。
\」我的孩子，可是你用自己的身體償還了罪孽，你用你的大腦做搖籃，孕育出了新的女王。\」
那詭異的面容突然變得慈愛起來，眼裡滿是寬容和愛意，當看到殺意十足的機甲在他的安撫下平息了鋒芒，付雙眼底的愛意就更加濃重了些。
\」我的孩子，回到母親的懷抱吧，媽媽愛你。\」
付雙慈愛而自信地笑著，沒有哪一個迷途的孩子抵抗得了母親到底呼喚，他們蟲族的子民，哪怕相隔數代，哪怕面目全非，終究不會忘了自己的根。
可是下一秒這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付雙低頭看著自己腹部凸出的尖銳金屬殘片，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去。
赫然是關榮海那張呆怔的臉！
\」還好。\」
尚卿那帶著劫後餘生之感的聲調傳來，
\」不枉我拼著事情敗露的風險也留了兩個人在這兒——關鍵時刻指望別人還是比指望自己靠譜。\」
施加在身上的精神暗示得以解脫，尚卿又奪回了機甲的掌控權，下一刻，巨大的機械手臂再次包裹住付雙，那具被鮮血染紅的軀體在手心處傳來的高溫炙烤下逐漸毀去了人類柔弱的外殼，露出內里屬於蟲族的醜陋恐怖的瓤。
\」啊————\」
慘叫聲還未傳出太遠便被掐斷了來源，眨眼的功夫，付雙竟已灰飛煙滅，連痛苦都來不及感受。
毫不猶豫地抹殺，這是作為人類對敵人最後的仁慈。
他們不會虐殺，也不屑於虐殺，否則他們與這些沒有良知的蟲族又有什麼區別。
能量源切斷，駕駛艙彈出機甲，巨大的機身再次被煙塵包裹，再出現時，早已恢復成一枚銀白色的空間鈕，旋鈕上刻著的帝*人的金盾徽章，在月色下閃閃發亮。
尚卿彎腰撿起空間鈕，走兩步又彎腰撿起王亮，東倒西歪地走向了蔣琦所在的方位——還是需要一個強壯的身體啊，這群混蛋老是叫囂駕駛機甲只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就行，讓他們自己駕駛十四階以上的機甲試試看，讓他們自己親眼看看這麼大的身體負荷一個病秧子到底扛不扛得下來!
\」尚卿……不，曲將軍!\」
身後傳來關榮海那因激動而明顯顫抖的嗓音，尚卿回過頭稍帶愧疚地看著他。
因為要引蛇出洞，他給關榮海施加了精神暗示，又因為要偷襲付雙，他再次用精神力控制了這個受到強烈衝擊滿身都是破綻的傢伙。
不管怎麼說，把人當道具使的確有些不厚道。
\」今天的事——謝啦。\」
尚卿用拎著王亮的手向關榮海揮揮，王亮已經嚇傻了，被這麼晃來晃去終於晃得回過了神，旋即就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哭。
\」哇————妖怪，大妖怪————爸爸，我要爸爸！！\」
蔣琦過來時尚卿已經快要被這個小子給逼瘋了，魔音穿耳說的就是眼下這種情況。因為蔣琦曾經帶了王亮一段時間，現在又還披著\」王奇\」的假皮，所以在看見蔣琦后，王亮劇烈掙扎著連踢帶踹地要脫離尚卿的掌控往他身上撲。
\」這是怎麼回事?\」
蔣琦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怎麼知道——拿去!\」
尚卿把手裡的負擔往蔣琦懷裡一扔，王亮瞬間靈活得跟個猴子一般三兩下就爬到了蔣琦背後，再用雙手牢牢圈住他的脖子，縮在背後瑟瑟發抖，任蔣琦如何拽都拽不下來。
王亮和蟲族到底有什麼關係尚卿實在想不出來，可是從蟲族想方設法找機械師修理機甲就能看得出——這小子同蟲族的關係絕不一般。
向來不依靠機甲的蟲族偏偏對人類武器起了興趣，要說同這混在蟲族之中的小子沒關鬼都不信。
\」人呢?\」
想不通就放在身邊觀察，他們不會輕易殺人，卻也不會輕易放過可疑人物。
\」王燦已經解決，他跟你從前一樣……\」
蔣琦頓了頓，尚卿大致也猜出了因果。
\」兩年前他就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宋蕊為了能讓他『活下來』，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跟蟲族搭上了線。\」
蟲族幼蟲以人類的精神力為食，說白了就是把卵摻入頭顱內任其孵化最終破顱而出，重新長出來的幼蟲會繼承被寄宿者的精神力，甚至於還會出現相同的精神力波動，讓人產生死者還活在世上的錯覺。
雖然可笑，可這對於一個失去孩子的雌性而言，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燦和那些已經化蟲的人被我解決了，剩下的只是覺醒了的雌性全綁了起來，現在找不到讓他們恢復的辦法，只有儘快趕回帝星尋找治療途徑。\」
尚卿和蔣琦都明白，一般的精神暗示還好，這是喚醒雌性們沉睡的本能，想要徹底根除根本不可能——可是事關帝國近半數的子民，不可能也得逼得他成為可能!
**
尚卿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再開機甲，所以只能乘坐蔣琦的機甲離開，偌大的王宅廢墟之中，最後竟只剩了關榮海同王震甥舅兩個。
\」將軍!\」
登機之前，關榮海再次叫住了尚卿，蔣琦被王亮纏得鬼火冒，看見關榮海就更覺得煩，本想一巴掌把人拍暈，結果卻被尚卿一眼瞪到角落裡去。
再次認真注視尚卿這張臉時，關榮海總有些無地自容。一想到自己在偶像面前做了那麼多可笑的事說了那麼多自以為是的話，他就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可是他不甘心。
他這一輩子，還有多少機會能再見到曲將軍。這個男人是帝國的傳奇，在不少雄性心目中，曲政的地位甚至於超越了王子殿下。
\」將軍，我，我想加入第七軍團！\」
關榮海跟個愣頭小子似的在尚卿面前呈立正姿勢站好，十指併攏中指緊貼褲縫，看得一旁的蔣琦都在替他緊張。
\」抖成什麼樣了還敢說加入第七軍團，我第七軍團可沒有你這種連機甲駕駛資格都沒取得的毛頭小子。\」
\」我會努力完成學業，絕不會讓將軍失望!\」
看著關榮海那因緊張而血管爆凸的脖子，尚卿樂了，
\」我可沒說對你有期望——好好兒學吧，想成為機甲戰士，你還有得磨呢。\」
關榮海激動得俊臉漲紅，從前只在光屏上看見的人，今天竟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還同他說話，這簡直不可思議。
就像做夢一樣!
這邊還在做夢，那邊卻已醋意大發。
蔣琦從旁看著這一幕直泛酸水兒，從前曲政五大三粗地站在一堆毛頭小子里都叫他吃味，更別提現在細皮嫩肉的尚卿以雌性的身體仰頭看著那個明顯有著狂熱崇拜綜合症的雄性，可他再怎麼不舒服還是不敢在尚卿沒說完話時去打擾他，以前這樣干過，其結果是直到現在他都不敢再犯。
\」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該說的別說，這是帝國機密，一旦透露給第二個人知曉，你將因失去機甲戰士最重要的忠誠而被軍隊列入黑名單——我現在要跟王子殿下回帝星處理點兒事情，掃尾工作就靠你了，記住——\」
尚卿冷冷地盯著關榮海，警告意味十足，
\」我不希望當我回來的時候，聽見有第二個人知道曲政還活著的消息。\」
鬧出這般大的動靜，蟲族入侵的事情根本瞞不住，蔣琦現身的事兒也夠嗆抹的去。兩架十六階機甲的出現不可能沒人聽見動靜，不過一般人不會將這同死去的曲政聯繫起來就是了。
關榮海心中雖然不解，可軍人排在第一位的準則就是服從，在尚卿命令下達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唯一的選擇便是執行。
\」是!\」
尚卿又將尚家的事交代了關榮海幫忙，雖然差不多解決了，可為免尚明糾纏，還是得讓人嚇他一嚇。這人最是欺軟怕硬，趙楓父子要是有了關家做靠山，想來日子會好過很多。
三軍院的學籍是保不住了，還有李聖月……尚卿下意識地迴避了這個問題，只想著等送了蔣琦回去安置好郁文太他們就回來。
他還要跟雅克托學習，他還要照顧趙楓父子，他現在已經不是曲政，所以終究還是要回到尚卿的人生軌跡來。
這裡有被迫害的戰友，被蟲族滲透的痕迹，還有……李聖月。
他總歸還是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