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你為何生氣
三軍工里的每一分鐘都是忙碌的，在這裡尚卿壓根兒沒有那麼多時間用來消沉。
有得忙，也算一種幸運。
「光明星的這些零件裡頭雖然沒有能量核的，可是輸出河床沒銷毀徹底，還是能找到一些痕迹，從現有的比例來看——比咱們這邊兒的要寬許多。」
雅克托還是那不修邊幅的打扮，手底下四個助手隨便拎一個都比他像樣，現在的尚卿竟也有向他靠攏的趨勢。車上被風吹得稀里嘩啦的，再加上眼下這與年齡不相符的頹廢樣，晃眼看去倒是頗得雅克托真傳。
蔣琦無奈地給這人扒了扒頭髮整了整衣領，這才像個人樣。
雅克托拿手往門外一指:「滾出去！」
被人這麼掃面子蔣琦也不生氣，理順尚卿衣領上最後一絲褶皺之後才慢悠悠地離開，雅克托氣得又向他砸了一改錐。「嗙」一聲砸門上，「叮呤」一下落地上，不僅沒砸著人，還得自個兒去撿回來。
「把你眼睛放亮點兒，別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雅克托氣呼呼地撿回改錐要戳尚卿的腦袋，終究還是念及對方是個雌性……所以換了手柄那頭戳，把蔣琦好不容易理順的頭髮再次捅成了雞窩頭。
「這傢伙居心不良，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說完丟下尚卿不管，照舊跟助手倒騰那堆河床數據去，留下尚卿一個人對著一堆鎧甲模型發獃。
王奇對他有企圖？
是……那種企圖？
尚卿沉吟許久，也不知做了什麼決定，目光恢復清明后專心弄起手上的活計來。雅克托給他爭取了三軍*工的實習名額，畢竟是卡列星第一等的軍*工廠，給的實習工資相當可觀，雅克托既然能這樣為他著想，那他怎麼著也得不能辜負了他的期望。
「能量輸出河床加寬不是很正常的么，他們報廢的多是高等機甲，能量需求比卡列星上普遍使用的六階以下機甲多得多，輸出河床寬些還能減少輸出時間降低輸出損耗，難道這也有問題？」
瓶頸持續時間過久的結果是，雅克托的四個助手裡頭已經有人有了怨言。雅克托不是個好上司，雖然會給你最好的待遇最高的工作配置，可卻也會給你常人難以想象的工作壓力，他們已經被逼著連續四天沒合眼，終究還是沒能取得突破。光是這樣也就罷了，雅克託身為帶隊設計師不僅不想辦法，反倒固執地跟一堆廢料較勁，漸漸的質疑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
文杜就是那發出怒吼的第一人。
「老師，咱們要不換個思路呢，咱們跟礦石黑市那邊……」
「閉嘴！我說過不依靠礦石，真要能大量進購高濃度能量礦石還要我們這些鎧甲設計師幹什麼，我是設計鎧甲的，不是搞礦石勘探的，你要是想換部門，你走就是！」
雅克托這毫不留情的一通罵讓文杜臉上十分難看，他是跟雅克托最早的一個，也是被罵得最多的一個，對雅克托早就心存不滿，如今當著尚卿這麼個外人雅克托都半點情面不講，他還有什麼好指望的。
「走就走！你別以為三軍*工只有你有本事！」
「滾！」
文杜摔門而去，剩下三個助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來勸，隻眼巴巴地望著雅克托希望他能將人叫回來。
「看什麼看！想跟著走趕緊的！」
被怒火掃射到的幾人這才收了心思專心做自己的事兒去，尚卿自覺頂了文杜的位置接手他原本的活計。他本就是工作室里的萬金油，俗稱打雜小能手，接手文杜的工作並沒有太難，只不過還是替雅克托這臭脾氣捏了一把冷汗——這樣的人三軍*工都能容忍並委以重任，看來卡列星上的軍*工廠也沒壞到骨子裡。
話題打斷之後重新接上，雅克托繼續說著自己的構想，
「這些輸出河床的寬度幾乎達到了卡列星的兩倍以上，雖說機甲等級越高體積越大，可是這寬度也確實有些不合常理了——七階以上的機甲每級之間河床寬度並沒有太大差別，只是七階同咱們這邊的六階之間卻有明顯的大跳水，我懷疑——這些河床寬度其實跟機甲等級沒關係，而是一項新的能量存儲工藝。」
聽到這裡尚卿是徹底呆住了，他早知道雅克托是個天才，可是從來沒想到過他竟然能夠僅憑這些廢料就猜到這一步來。
尚卿來自帝星，手裡自然掌握了高等機甲構造圖，可是這畢竟是別的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東西，哪怕他深入學習了每一個細節，他也沒資格把別人的智慧結晶直接捧到雅克托手上。他現在做的，真的只是一個學徒應盡的本分而已，沒有任何提示的成分在。
可是雅克托竟然猜出來了！憑一己之力猜出來了！！
高等星球的機甲技術突破這一步是集合了無數人的智慧歷經數輩人的努力才打破的思維定式，可是雅克托竟然只憑這些蛛絲馬跡，再加上自身的知識儲備，竟然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就達到了幾乎相同的效果。
「您的意思是，他們是將能量鎧甲和河床合併了？！」
衛楊他們並不比尚卿傻，相反，他們跟隨雅克托的時間比尚卿多的多，也對自己的這位壞脾氣的老師更為了解，他不過提醒了這麼一句，剩下的三個人便想通了其中關竅。
「還算你小子有點兒腦子。」
雅克托咬著煙斗得意地笑著，
「能量核等級提升無非就是兩個方向，要麼是提取濃度更高的能量礦石，要麼就是擴大托槽和鎧甲的裝載量，咱們之前一腦袋扎進鎧甲擴張去了，結果提升是提升了，卻卡在了四百這個點兒上怎麼努力也再升不上去，沒想到……」
雅克托沒接著說下去，可是剩下的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只想做更大更堅固的能量鎧甲，卻沒想到將能量鎧甲同河床合二為一，直接成為機甲內部的大循環。
「這樣一來豈止是七百，突破千字大關簡直輕而易舉！」
衛楊幾人被這個認知驚呆了，如果不是雅克托長期以來的威壓仍在，這會兒在工作室里翻跟斗都有可能。
這麼多天的不眠不休終於有了回報！
他們將創造歷史！
雅克托一臉淡定地看著三個助手跪下來親吻地面，雖然他自己也很激動，可是他知道，實物做出來之前再好想法都等於零。
「都給我消停了，這兩天繼續加班把設計圖畫出來，只剩了十來天時間，模型實驗要是不成功咱們都得吃瓜落。」
「好！」
這一刻他們都慶幸自己選擇了信任雅克托，文杜哪怕是再堅持一分鐘等雅克托把話說完，也不至於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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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尚卿在三軍*工耽擱的時間太多，晚訓完全錯過了，雅克托一點耽擱學生崽學習的自覺都沒有，甚至於變本加厲直接出面跟舒妄達要人。倆暴脾氣對著各自終端一通亂吼，把身邊的人都嚇了個夠嗆，得到的結果是尚卿以後都不用參加晚訓，可是早訓他要比別人多半個小時，而且操行分得扣去三十分。
也就是說，如果再在別的地方出些亂子，他估計就得捲鋪蓋直接滾出三軍院了。
「怕什麼，你要是畢不了業，老子直接把你招進三軍*工，這還更方便！」
尚卿被雅克托這專斷□□的做法弄得沒了脾氣，好在不管在哪兒都能學不少東西，這三十分扣得也不冤枉，不過……
「既然如此，老師，我想讓您再幫我個忙。」
雅克托把煙斗往煙灰缸里一磕，甚是不屑地道，
「還跟我談條件，真以為老子離了你就不行了嘿，多大臉。」
尚卿:……有時候真的想把他這張嘴縫起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趁著在三軍*工實習的機會接一些高端機甲零件手工定製，我最近有點缺錢，如果可以的話，還請老師幫我這個忙。」
尚卿跟家裡鬧掰的事兒雅克托已經聽王奇說過了，聽他這麼講瞬間想起來這孩子在學習之外還得賺錢養家，態度稍稍緩和了一些，可是嘴上依舊不饒人的。
「哼，接私活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別眼高手低砸了老子的招牌，到時候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得了雅克托的保證尚卿才終於放下心來，他自己也不是不能做，事實上自從在聯機賽之中嶄露頭角之後不少私人機甲零配件廠就來招攬他，可是待遇怎麼著也不可能比高定強，況且有雅克托給他介紹客源，再有三軍*工這樣得天獨厚的工作環境，怎麼著也比去外頭打拚強。
他想讓趙楓父子三人過上好日子。
他還想，盡己所能地幫助像李教授那樣的復原傷兵，都是出生入死的戰友，哪怕彼此不認識呢，在有餘力的時候多盡一份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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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軍*工回到三軍院時天已黑了個透，蔣琦一直在外頭等著尚卿直到把他安安全全送到宿舍樓底，尚卿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往後我自己叫車去就行，哪能每次都讓你等這麼久。」
「這話就見外了。」
蔣琦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自然而然地要罩在尚卿身上，後者身手敏捷地左側步躲閃開來，叫他前伸的手一時僵在了原地。
「抱歉，我不習慣跟外人靠太近。」
尚卿這明顯的疏離叫蔣琦想裝傻都不行，他也不覺難堪，只笑了笑，然後將衣服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是我唐突了，你早些回去吧。」
被他這麼一打斷尚卿也忘了再強調下次別來接他，一想到有個雄性喜歡他他就渾身不舒服，片刻不想跟人多呆，扭頭逃命似的奔回了宿舍。
留了蔣琦一個人在路燈下，聽盡樓道里的腳步聲，開門聲，關門聲。
「嘭」的一下，然後，歸於寂靜。
斜照的路燈將他影子拉得老長，期間沒有任何別的東西來阻攔影子延伸，空蕩蕩的宿舍樓下，唯有他一個人，在確定了心上人安全抵達后才放心轉身離開。
他不覺得等待有多難熬，他過了三年連等待都覺奢侈的日子，眼下當真是他賺到了。
同樣的錯他不會再犯第二次，所以不管尚卿怎麼反對，這個馬車夫他是當定了。
這邊的蔣琦暗自下決心，那邊進門了的尚卿，卻直接被李聖月看得愣在當場。
從來都愛乾淨忍不得身上有一點汗臭的人，竟然在晚訓結束后這麼久連訓練服都沒換，一直坐在門口等他回來。
「你今天為什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