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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城

  杜月芷回了府,先不管別的,叫福媽媽把自己當初進府帶來的東西找出來。


  她剛來時,周圍全都是常氏的耳目,身上藏不得東西,因而將夏侯乾的玉佩與信,李婆婆的小匣子,還有一些私人物品全交給福媽媽收了起來。她老人家經歷的多,自然知道如何藏東西,比她藏更好。


  「不知放到了哪裡,還需要找一陣子呢,姑娘先喝點茶罷。」福媽媽笑了笑,青蘿從茶調子上倒了茶,端給杜月芷。福媽媽拿了鑰匙去小庫房,在裡頭翻檢一陣后,抬出一隻大箱子出來。這還是常氏當初分給杜月芷院子里的,裝著木雕,擺件之類華而不實的東西,收在庫房裡從來沒拿出來過。


  庫房裡的鑰匙是由福媽媽保管著,自畫壁死後,院子里的人全換了,就更沒有人打庫房的主意了,藏東西最好。


  福媽媽在箱子最底下翻出一隻匣子,抱了進來,放在杜月芷跟前:「姑娘,這匣子和你交給我時一模一樣,沒有人開過,看這鎖頭……鎖需要鑰匙才能開,姑娘,你的鑰匙呢?」


  杜月芷小手把玩著鎖,慢悠悠道:「丟了。」


  其實不算丟,是扔了,那時以為再也不會開這匣子,又怕被別人發現,所以扔了鑰匙。


  「這可怎麼辦呢,沒有鑰匙,開不了匣子。」福媽媽愁道。


  「這有什麼難辦的。」杜月芷一笑,對著房外道:「抱琴,茶喝完了,把茶杯收了吧。」


  抱琴應了,端著托盤進來收茶杯,低了頭,櫻環髻上插著幾隻銀華細釵,花瓣頭大而美麗,釵身卻又細又小,恰如銀絲。杜月芷調皮地抱住抱琴,哈她痒痒,趁她不注意,順手拔了一支細釵,藏在手心。


  「姑娘別鬧,奴婢忙著呢,該收拾睡覺了。」抱琴笑著按住杜月芷,什麼也沒察覺,端了托盤腳步輕盈地出去。


  杜月芷笑著坐好,仔細觀察片刻,將手裡的銀絲彎到某個弧度,伸入鎖眼,試了幾次后終於碰到機括,打開了。


  匣子內放著香囊和小木牌,杜月芷將香囊抽開,裡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掉出一塊玉和一封信。


  展開信,信上的字跡飄逸,略微有些舊了,雖短,卻情真意切。杜月芷又讀了一遍,不知怎的,心中涌過濃濃的暖意,覺得自己對夏侯乾,確實不如他對自己好。


  夏侯乾寫信給她之前,她還不知道他是九殿下,又因一些小事與他慪氣,想必他那時就很想掐死自己吧。


  她看了幾遍信,戀戀不捨地收好,然後拿起那塊玉。燭光下,玉墜觸手生溫,晶瑩剔透,中間一抹紅痕,好似錦鯉在溪水空游,望之清艷,絕非俗物。


  「好玉。姑娘,你哪裡得的?」


  「一個朋友送的。」杜月芷胡亂謅了一通,站了起來,把玉比在裙子上,嬌聲問福媽媽:「福媽媽,這塊玉怎麼掛好看?」


  福媽媽笑道:「單掛似乎辱了這塊好玉,假若打個絡子並著,又好看又尊貴。」


  「那就打去。」杜月芷催道。


  「現在天色已晚,陣線房做活的都出去了,就算要打,也得明日才有。」


  杜月芷可等不得,想到明日進學,見到夏侯乾,他必要問自己這塊玉的。他那麼深沉的一個人,心思完全猜不到,自己違了他的心意,再一又再二,就算他再克制情緒,也會有一點點失望吧。


  杜月芷托腮出了一會兒神,玉越揉越軟,溫溫地貼在掌心,最終她做了個決定:自己打。


  福媽媽沒有想到杜月芷會開鎖之外,還會打絡子。這些都是誰教的,已不可考,現在天色晚,她是斷斷不讓杜月芷胡鬧的。可是杜月芷又是何等倔強,哄著福媽媽去睡,又讓青蘿抱琴準備好線和繃子,自己換了褻衣,卧在床上,一心一意打起絡子。


  玉是通透的,用銀色和月青色的線做底,中間匝朱線,打一個攢心梅玉絡,該是絕配。


  月色透過窗扉傳了進來,銀光滿地,分外靜謐。


  「鐺-鐺-」子時鐘已敲過,驚醒了趴在桌子上的青蘿和抱琴。兩人迷朦起身,外面夜色深沉,而杜月芷還在燭光下打著絡子,嫩白的小手比著線,目光沉靜,垂著頭,連姿勢也未曾換過。


  「姑娘歇了吧,明日再做也不遲。」青蘿打了好幾個哈欠,雙眼朦朧。


  「明日就遲了。」杜月芷也聽到了終聲,揉了揉眼睛,對兩個奴婢道:「我打得入神,竟忘了你們,你們快去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青蘿被勸著去睡了,抱琴卻不肯,她是大丫鬟,知道自己職責所在。她早溫了一壺茶在那裡,這時倒了一杯,端給杜月芷。杜月芷沒空,抱琴就拿在手上,一口口餵了,然後拿簪子挑亮燈芯,讓姑娘看的更清楚些。


  杜月芷又打了兩個時辰,終於打完了絡子,拿了玉放進去,玉色紅絲交相映,正合適。


  她滿心歡喜,忍不住在抱琴的伺候下穿了衣服,裙子上掛了玉,對著鏡子輕移蓮步,恰恰好,挑不出錯來。


  「姑娘戴著好美。」抱琴從地上站起來,細看幾眼,笑道:「絡子打得精美,玉又漂亮,總算不辜負姑娘這半日的功夫。」


  「哪有,我的手藝只是平常罷了。」杜月芷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換過衣服,把玉拿帕子包了,放在枕下,抱琴為她放下帳子,手不小心碰到杜月芷,冰涼的很,想來她守夜守得久,不知要多久才暖的回來。


  「抱琴,」杜月芷從暖被中探出小腦袋,叫住抱琴:「夜深了,你也別去吵她們了,就在我床上一同睡罷。」


  「這怎麼行,哪有奴婢跟主子同睡的。」抱琴知道府規,不敢僭越。


  可是抱琴怎麼犟的過杜月芷呢,杜月芷拿出主子的款來,抱琴也不得不從了。脫鞋上了床,滿床都是絨絨的被子,熏爐里添了香片,煙霧絲絲縷縷溢出,舒服得要命。杜月芷睡著時又是另一個樣子,軟軟的香香的,還喜歡蹭著人。抱琴側身躺著,想要等杜月芷睡著再悄悄回房,可杜月芷小胳膊環著她的腰,貼的緊緊的,脫不開身,敵不過睡意沉沉襲來,黑甜一夢。


  只是翌日起來時,抱琴被福媽媽好一頓說。杜月芷閉著眼睛張開雙臂,讓她們穿衣,口中迷迷糊糊道:「福媽媽,昨日我睡的好冷,求了半日抱琴才答應幫我暖床,你還不分青紅皂白罵人家,好過分哦——」


  「姑娘,府里有府里的規矩,身為下人,怎麼能隨便睡主子的床,這不是亂了身份嗎?」


  「可是人家冷嘛!」杜月芷穿好衣服,抱著福媽媽蹭啊蹭,把福媽媽蹭的脾氣都沒了,點著她的小鼻頭:「你啊,就喜歡破戒。看你還沒睡飽的樣子,昨日的絡子可有了?」


  「有了有了,抱琴,你幫我拿過來。」一說到這個,杜月芷就高興了。


  「是!」抱琴被福媽媽說了一頓,臉都紅了,正要找點什麼事做呢,一聽杜月芷吩咐,忙去枕頭下拿了手帕過來,取了絡子和玉,邀賞似的遞給福媽媽看。


  絡子打得巧妙,並沒有掩住玉的成色,如煙如霧,相得益彰。大家拿在手裡觀賞一番,讚歎杜月芷手藝好。


  「其實奴婢細細一看,咱們姑娘的女紅做的精緻,比其他姑娘們的都好,就連針線上面的人都比不過咱們姑娘呢。」抱琴幫杜月芷戴好玉絡,看見鏡中小人聘婷而立,笑道:「也就姑娘能配得上好玉,好絡子,好……」


  後面的她不說了,青蘿笑嘻嘻地湊到她肩膀處:「好什麼呀,你怎麼不說了?」


  抱琴噗嗤一笑:「這話我說得,姑娘可聽不得,福媽媽知道了,還不得打我一頓。」


  青蘿哈著她的痒痒肉:「必是你的話污耳朵,所以才怕福媽媽打你。」


  「討厭——」抱琴尖叫一聲,轉身要打青蘿,青蘿笑著跑開,鬧得不可開交。福媽媽搖了搖頭,雖然嚴肅,但眼中亦透出几絲笑意,開心是會傳染的。她專心給杜月芷梳頭,吃過早飯,叫令兒提了點心,一同去了前面。


  杜月芷沒睡好,一路打哈欠,眼淚汪汪的,杜懷胤心疼妹妹,抱在懷裡低聲問詢,幫她揉著粉嘟嘟的小臉醒神,兄妹兩情誼親密,惹人注目。


  胤哥哥,明明我們才是兄妹,為什麼對她比對我好!杜月薇盯著杜懷胤,強忍著酸意,她恨死了杜月芷,扭身上了馬車,氣得渾身發抖!倒是杜月茹瞪了杜月芷好幾眼,上了車,滿臉不忿道:「大姐姐,你看她那副裝嬌弄痴的樣子,噁心死人了!腰上還巴巴掛著一塊琅琊玉,想跟咱們一樣尊貴,簡直是東施效顰!」


  杜月薇不由得在心中冷嘲,蠢貨,你還知道東施效顰呢,喝了一口茶,她突然想到什麼,美目一抬,盯著杜月茹:「你剛才說什麼?」


  「東施效顰……」


  「不是!你說她掛著一塊琅琊玉?」杜月薇眉頭微蹙,呼地掀起馬車窗戶的帘子,正好看到對面杜月芷上車。


  「符鶯,是你!」


  懷帝混濁的眼珠忽而射出銳利冰冷的光,像毒蛇一樣攫住她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五臟六腑俱感受到絞殺般的痛苦。杜月芷沒來由的害怕,倉惶朝周圍看,殿下,哥哥,老太君……人卻不知去了哪裡,大殿空無一人,求救無門!杜月芷只得拚命掙扎,忽而感覺到懷帝松放了手,心中一松,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全都是鮮紅的血跡,淋淋瀝瀝灑了一地。


  抬頭,懷帝捂著胸口,鮮血氤氳黃袍,踉蹌幾步,又驚又怒:「你弒君——朕要將你杜家滿門抄斬!」


  她尖叫一聲。


  「啊――」


  驚駭中,只聽得遙遠一句:「姑娘,你沒事吧?」


  杜月芷猛地坐了起來,大汗淋漓,胸腔里的小心子怦怦直跳。


  抱琴聞聲,擔憂地走了進來,掀開簾帳,麻利地將床前系著的荷包打開,取出一隻小小的夜明珠來。夜明珠發出瑩潤清幽的淡芒,照亮了滿室黑暗。這夜明珠光澤柔和似月光,不比燭光刺眼,用它照明,更易重新入睡。


  抱琴將夜明珠擱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方帕子,小心地擦拭杜月芷的額頭,上面亮晶晶密密的全是汗。


  看著熟悉的家,熟悉的人,杜月芷搖了搖頭,唇色蒼白:「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抱琴嘆了一口氣,自從上次進了宮,姑娘日日做噩夢,也不知夢到了什麼,平時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屢次嚇出汗來。不過只要叫醒就沒事了,抱琴看著杜月芷小小地擁著被子,也不再勸:「那我幫姑娘掖掖被角,夜還長,姑娘且先睡著,等明日再理論。」


  「好。」


  抱琴走了,夜明珠發著幽幽淡芒,杜月芷翻了個身,想著方才那個夢,不禁咬住了被角。夢裡,她好似殺了懷帝……可是為什麼呢?她與懷帝素無恩怨,僅僅只是初見。不過那一次初見,也嚇去了她半條命。


  那日真是好巧不巧,懷帝的玉佩偏偏掉在她面前,她不能不動,拾了玉佩要還給懷帝。然而懷帝看到她的臉,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把將她拉了起來,面容冰冷如鐵,寒徹入骨,從齒間擠出兩個字:「符鶯。」


  這兩個彷彿沾了詛咒的字,令大殿的年長之人一顫。


  昔日洛河公主的名諱,在杜家是個禁忌。就算是杜月芷兄妹,也從不輕易提起。如今從當今的九龍天子口中說出,如果這名字的主人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或許無法感受到那種震撼——陰影猶如烏雲一樣,瞬息降落,籠罩大殿。


  她的手腕被抓得極痛,然而懷帝的氣勢頗為厲害,她竟無法抵抗,忍不住蹙起長眉:「聖上,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你不是?」威嚴的疑問,緊接著一股大力襲來,懷帝黃袍一揮,杜月芷天旋地轉,摔倒在地,金磚地面冷津津地碰著她的臉。


  眩暈之際,只聽滿殿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父皇!杜三小姐乃是杜將之女,初次覲見,不論其間有什麼誤會,請父皇三思!」


  「閉嘴!」懷帝眼中的瘋狂之色不減,額角突突跳起,面色猙獰,青筋盡露,竟再次抓起她,朝殿外走去。杜月芷踉踉蹌蹌,無法掙脫,疑慮,吃驚,擔憂,恐懼充斥她的腦袋,小臉血色褪盡,蒼白至極。


  杜月芷在顫抖。


  她感覺到了懷帝綿綿的恨意,針尖扎心般的恨意。


  懷帝分明是想要殺了她,帶著她去的地方,是死亡的深淵。


  為什麼?

  老太君也在求情,毫無作用,常氏母女不發一言,杜將鐵青著臉,嘴唇張了又緩緩閉上。直到杜懷胤和九殿下跪在懷帝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才堪堪停下。杜月芷已經記不起來他們說了什麼,她太害怕了,以至於癱軟在地,被人扶著出了宮,上了馬車,回到家,睡在床上。她不停做噩夢,夢中總是回蕩著「符鶯」兩個字,以及懷帝那張殺人的臉。


  今次的夢更加可怕,以往只是夢到懷帝殺她,這一次卻夢到她殺懷帝。


  母親,這是你給女兒的啟示么?當年你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緩緩閉上眼,想象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自己,愛護自己,可她也知道自己在妄想,因為她再也得不到了。


  前世,今生,所有的苦痛皆是母親死去之後才發生的。倘若母親死得不冤,為何她的名諱會成為禁忌,為何所有人避而不談,為何懷帝又是那幅樣子……


  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夜明珠光芒淺淡,她眼睛脹澀,慢慢要睡過去,忽而感覺床帳又被掀起,她背對著外面,以為是抱琴來了,便道:「抱琴,你去睡吧,我醒過一次,不會再做噩夢了。」


  一隻溫熱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


  她有了感應,一下子回過身來,看到了那張讓她無法忘懷的臉,掛著淡淡的笑意。


  「芷兒。」他喚。


  此時她不想他是怎麼繞過重重守衛,在深夜不驚擾任何一個人,出現在她的帳前。只覺得心中一暖,肩膀一松,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你。」簡短一句話。


  她哽咽一下。


  「做噩夢了?」夏侯乾微微一笑,將帳子放下,坐在床前。杜月芷要坐起來,卻被他按著膀子:「躺好,小心著涼。」


  杜月芷便睡著,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側臉。他和懷帝長得不一樣,他的鼻子挺直,眉眼深邃,透著英氣,薄唇卻不薄情,冠發時有一道尖,有時候他也會生氣,他生氣的時候,不動聲色,臉沒有太大的變化,唯有眸子會變得很冷,不近人情。但是在她面前,他卻總是笑得時候偏多,彷彿看到她就很愉悅。


  如果總是讓一個人笑著,那麼該是喜歡了吧。杜月芷心猿意馬,想到了其他事。


  此時夏侯乾摸了摸被子,觸手冰涼,忍不住道:「芷兒,難怪你會做噩夢,睡著這麼冰涼的被窩,怎麼會有美夢。」


  杜月芷才想起來,自從琳琅走後,她就不再讓別人給自己暖被窩了。可她自己又沒有暖被窩的能力,夏天倒還罷了,如今可真的是枕著一簾清冷,連捂被窩的湯婆子也暖不起來的。見夏侯乾調侃,她抿了抿唇,維持最後的自尊:「我怕熱。」


  「哦?我正好怕冷,才剛走了夜路,芷兒不如幫我暖暖吧。」夏侯乾不由分說,伸手入被,將杜月芷整個人抱起,嚇得杜月芷將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又怕驚動人,小聲問:「你幹什麼?」


  她現在僅穿著一件雪白的裡衣,於他單獨相處,與禮不合。夏侯乾神情自若將她往裡面移,放下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暖床。」


  杜月芷連忙搖頭阻止,夏侯乾已經躺在她身側,單手抓住被子,往兩人頭上一蒙,杜月芷眼前一黑,暖意拂面,不由自主往旁邊一縮,被夏侯乾大手撈入懷中,杜月芷還是哼哼唧唧的不願意,推他出去,被夏侯乾牢牢控住腰身,調笑似的命令:「別亂動。」


  到底是誰亂動,她好好睡在床上,是他翻來覆去地折騰!杜月芷瞪了他一眼,繼而想到黑暗中他看不到,忍不住又是一笑。


  夏侯乾不理會,將她翻了個面,面朝自己,再將她冰涼的小手放入自己的懷中,想了想,又貼身放著。


  杜月芷碰到男子火熱的肌膚,燙得嚇人,她直縮手,被他按住:「這樣暖的快。」


  「誰要暖的快,我,我才不想這樣被你暖著。」杜月芷臉色緋紅。


  不管杜月芷怎麼口是心非,被窩很快變得暖融融的,手也熱了,身體也暖了,血液彷彿又重新流動起來,從頭到腳都很暖和。杜月芷覺得臉很熱,可是又不敢亂動,只好閉著眼睛裝睡。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氣息拂在自己的鼻尖,睜開眼,看見他的眼睛,流光微芒。


  夏侯乾摸著她的手暖和了,便拿出來,握在手中把玩。她的手很軟,小小的,柔若無骨卻也不安分,要是不舒服了,隨時可能撓他一爪,跟不講理的小貓一樣。可是在往上,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雪藕似的手臂,卻有著幾道淤青的指痕,一直沒消下去。


  「你別怕,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杜月芷不吭聲。


  誰都知道,「他」是誰。


  「他」,有著天下最大的權力,予殺予奪,自她出宮后,波瀾不驚,可是靜水流深,表面平靜,也許內里早就波濤洶湧,只是按著不發,一發致命。杜月芷有強烈的預感,任她如何掙扎,也掙不過「他」。


  杜月芷撓了撓夏侯乾的手心,示意他看自己:「今天我做的夢,跟以前不同。」


  「怎麼不同?」


  「我夢到我好像殺了他。」


  語畢,她很嚴肅地看著夏侯乾。他的目光定定的,也很嚴肅,繼而,默默扭過頭去。


  緊接著,整個床開始微微顫抖。


  杜月芷也知道自己這句話很傻,可是那個人不用笑得這麼厲害吧。杜月芷看著他的肩膀一直在抽搐,人卻始終不回頭,便有些惱羞成怒,又捏又掐,最後撲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隔著衣服,磕得牙疼。


  夏侯乾足足笑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杜月芷咬他,他怕她熱身子吹冷風,才忍住笑意,把杜月芷按住,用被子一裹,只露出小腦袋,見她小臉飛上紅暈,越發可愛,忍住大親特親的想法,定定神說:「……」


  「怎麼不同?」


  「我夢到我好像殺了他。」


  語畢,她很嚴肅地看著夏侯乾。他的目光定定的,也很嚴肅,繼而,默默扭過頭去。


  緊接著,整個床開始微微顫抖。


  杜月芷也知道自己這句話很傻,可是那個人不用笑得這麼厲害吧。杜月芷看著他的肩膀一直在抽搐,人卻始終不回頭,便有些惱羞成怒,又捏又掐,最後撲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隔著衣服,磕得牙疼。


  夏侯乾足足笑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杜月芷咬他,他怕她熱身子吹冷風,才忍住笑意,把杜月芷按住,用被子一裹,只露出小腦袋,見她小臉飛上紅暈,越發可愛,忍住大親特親的想法,定定神說:「……」


  「怎麼不同?」


  「我夢到我好像殺了他。」


  語畢,她很嚴肅地看著夏侯乾。他的目光定定的,也很嚴肅,繼而,默默扭過頭去。


  緊接著,整個床開始微微顫抖。


  杜月芷也知道自己這句話很傻,可是那個人不用笑得這麼厲害吧。杜月芷看著他的肩膀一直在抽搐,人卻始終不回頭,便有些惱羞成怒,又捏又掐,最後撲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隔著衣服,磕得牙疼。


  夏侯乾足足笑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杜月芷咬他,他怕她熱身子吹冷風,才忍住笑意,把杜月芷按住,用被子一裹,只露出小腦袋,見她小臉飛上紅暈,越發可愛,忍住大親特親的想法,定定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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