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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八八

  夏媽媽帶著人趕往杜月芷的小院,老遠就聽見裡面傳出哭聲,夏媽媽心中一緊,忙快步走去。院門大開,小丫鬟們躲在一角,慎兒站在正房門口,靈珠身邊的小丫鬟提著食盒,站在院子中間,所有人都引頸看向門內。


  房間里傳出青蘿的哭聲,還有副媽媽與靈珠的聲音,夏媽媽還沒聽出什麼來,房內走出一個穿著掐牙月白背心的丫鬟,原來是抱琴。她端著一隻盆,急匆匆喚小丫鬟上前:「真兒,你快去換熱水,令兒,你也去,打了水把房間的地板擦一擦。畫壁還沒回來嗎?叫她去請大夫,這都什麼時候了,真急人!」


  慎兒道:「咱們沒錢,畫壁要先去書房領了銀子,才能喚人去外頭請人,姐姐現在急也沒用,且等著吧。況且姑娘年紀輕輕的,吐兩口血又有什麼打緊。」


  「你!」抱琴嘆了一口氣,朝屋內看了一眼,推了慎兒一把:「靈珠還在屋裡呢,你胡說什麼,還不噤聲!」


  夏媽媽故意重重咳嗽了一聲,聲音抬了抬:「抱琴,老太君吩咐我來看看三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院子里的丫鬟往院門一看,皆嚇了一跳。抱琴看清是夏媽媽,忙撇下慎兒,趕上前來行禮,先問候,后回答:「夏媽媽,這,我也不好說,您先去看看姑娘。」


  夏媽媽左右看了一眼,覺得抱琴這樣遮遮掩掩,必有蹊蹺,便令其他人留下,自己跟著抱琴進去。


  杜月芷的住處與別的小姐不同,別的小姐都是滿屋子瓷器、古玩、花卉鳥獸,琳琅滿目,珍貴異香,各色都齊了,唯獨杜月芷這裡裝扮的清俊。


  牆上掛著水墨字畫,一張李岐山的山居圖算是頂出色的,案上擺著文房四寶,一隻小巧的畫屏後面,放著許多的書。窗檯下擱著針線簍,一張竹繃子綳著一隻雪白的帕子,帕子上綉了一半鸚鵡賞月圖,煞是鮮亮可愛。左右各立著兩人高的大屏風,將外間與裡間隔開。


  再就是幾副桌椅板凳,乾淨清透,幾隻唐彩大花瓶,牆角還掛著蝴蝶大風箏,尾巴長長托下來,隨風飄蕩。房間雖然很素凈,卻是舒服的素凈,仍然有小女孩的可愛。


  只是一進去,夏媽媽頓時立住,目光大為震驚:「這是什麼!」


  如此素美的房間,地板也該是乾淨的。


  可是那上面卻有血,鮮紅的血,觸目驚心。


  是三姑娘吐的?


  夏媽媽立刻皺起眉毛,轉身看著抱琴,斥責道:「你們怎麼伺候的,姑娘病成這樣,也不通報!」


  抱琴面有難色:「前幾日都好好的,以為病要好了,沒想到今日卻吐了血,奴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已經差了人去請大夫了。」


  聽到外間有聲音,靈珠隔著珠簾看了一眼,見是夏媽媽,走了出來,豎起手指在唇邊:「媽媽,小聲些,姑娘剛安靜下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才剛我送了食盒來,三姑娘躺在床上起不來,聽見老太君派人送吃的,還掙扎著穿衣服,要跟著我去回老太君,怎麼勸也勸不住。哪知門還沒出,姑娘突然吐了一口血,臉煞白,整個人都暈了過去,唬得我魂飛魄散,忙把她扶回床上,這會兒還不怎麼樣呢!媽媽,你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人,快去安慰安慰姑娘吧。」


  夏媽媽聽了,也不管什麼,徑直進了裡間,只見裡面副媽媽和青蘿正暗自流淚,小小的杜月芷躺在床上,蓋著一床厚被子,整個人都要融入到大床裡面,非常可憐。


  杜月芷仰躺著,夏媽媽的目光掃過杜月芷的額頭,那紅腫的撞痕還未消散,鼓起的大包格外刺目。是誰傷了她?為何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儘管心中驚疑,面上卻一點也不露。


  「三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夏媽媽坐在床邊,柔聲問道。


  杜月芷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夏媽媽,那眼睛頓時有了亮光,顫顫伸出小手,半路頓住,又不好意思縮回去:「夏媽媽,我沒事。是她們大驚小怪,咳咳,是不是驚擾到老太君了?放,放心,我,我會去跟老太君請罪……」


  「老太君叫我來看你,還說你要是好了,就帶你過去玩。」


  杜月芷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中亮光變成了淚光,哽咽道:「好,好,我一定,一定好起來。我還要孝敬老太君,還有好多話想跟老太君說……」


  夏媽媽彷彿又看到那個在冬天僅穿麻布單衣,凍得瑟瑟發抖,仍盈盈下拜的小女孩,那是多麼堅韌的孩子,現在卻病成這個樣子。她心中不忍,見杜月芷說話就喘氣,忙讓她歇著,叫福媽媽和靈珠到外間。且不管畫壁已經去請了大夫,自己吩咐了隨身丫鬟:「你去把常給小姐們看病的張大夫請過來,帶我的牌子去,務必要快。」


  慎兒欲言又止,那丫鬟接過牌子:「媽媽放心,我去了,他不敢推辭,不到一炷香必能來。」


  丫鬟去了,夏媽媽又問著兩人:「姑娘這病到底是什麼,我看著不像傷寒。她額頭上的傷是誰弄的?還有這血,好好的人,怎麼就吐血了?」


  福媽媽嘆氣,道:「額頭是不小心撞的,吐血是怎麼回事,我們無從得知。」


  「你成日跟著姑娘,怎麼會不知道?趁早說了,我也好準備回話。」


  福媽媽被逼無奈,道:「前幾日來了一群婆子,說青蘿毀了花園,要帶走審問,不由分說衝進來抓人,姑娘哪能容她們放肆,攔了一回,那婆子就下了死手慣,把姑娘頭往桌角撞。我們姑娘又是體弱身輕的,撞的大包好幾日也沒消腫……」


  做下人的傷了主子,杜府里雖然抬高貶低,素日也未曾鬧得這麼難看。夏媽媽沉下臉,也不發作,又問:「怎麼不吃藥?」


  「有我在,豈會不讓姑娘吃藥。常夫人請了大夫看過一回,說姑娘受了驚嚇,額角只是皮外傷,開了單子。我們就按單子抓了葯吃。吃著吃著,姑娘就流了鼻血,只說葯太上火。今日聽見老太君派靈珠送吃的,姑娘激動之下,竟吐了血。」


  夏媽媽是知道查毀花刁奴的事的,或許杜月芷是因為這件事積鬱於心,所以才會吐血。


  她跟靈珠互看一眼,靈珠冷笑道:「夏媽媽,三姑娘必是受了冤屈,背地有人把老太君蒙在鼓裡呢。」


  夏媽媽眼觀鼻鼻觀心,沒有接話。


  說著話,一時大夫來了,果然很快。


  那大夫是杜府常用的,先診了杜月芷的右手,皺眉,再診了左手,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擦擦頭上的汗,尷尬起身,對著夏媽媽拱手道:「小姐脈象奇怪,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讓小姐露出臉讓在下看一看?」


  夏媽媽不肯,罵他醫術越發不長進了,還是福媽媽勸說,考慮到情況緊急,這才點頭。於是掀開帳子看了一回,杜月芷臉色蒼白,眼窩下有著淡淡的烏青,眼睛里血絲分裂,嘴唇也如紅朱。張大夫面色更加沉重:「玄脈虛浮無力,塵脈激蕩劇烈,曲脈又忽快忽慢……」


  「你直說是什麼病,怎麼治!」


  「怕是不好治。」張大夫原本光靠診脈還不敢確認,看過杜月芷的臉后,他便有了依據,只是未免過於駭人。他恭恭敬敬,聲音惶恐:「如果在下診斷沒錯,小姐不是傷寒,而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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