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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欺負

  青蘿只顧解杜月芷胸前的手帕,強笑道:「剛才風迷了眼,揉了一下就紅了,並沒有哭。」


  分明哭過卻說沒有哭,杜月芷的笑便有些淡了,環視一圈,那些丫鬟只裝看不見。福媽媽平日也見多了丫鬟之間的鬼鬼祟祟,這中間必定有鬼,因而冷聲冷氣道:「剛才姑娘進來,外面小丫鬟一個都不在,裡頭畫壁又在罵人,夫人昨日才說的話,你們都忘了?別是趁姑娘不在,出了什麼事情,自己怕罰不肯說。」


  抱琴眼睛一眨,笑吟吟道:「福媽媽,您老言重了,沒有什麼大事。那小丫鬟還小,院子里又安靜,她們一時偷懶出去玩也是有的,我們又管不住她們。且畫壁也並未罵人,只是跟我們說話,聲音大了些。在姑娘院子里,我們都是奴婢,怎麼敢隨便罵人。」


  她不說也就罷了,一開口,什麼責任都是別人的。


  畫壁也忙著為自己辯解:「是啊福媽媽,我聲音大,您又不是不知道。什麼罵人,您別耳朵不好使聽錯了,一回來,就當著姑娘的面給我們扣高帽。」


  福媽媽眉頭一皺,正要訓斥,忽聽杜月芷微微低咳兩聲,那風也漸漸大了,她顧念著杜月芷的身體,暫時壓下心中那股氣,對青蘿道:「外面風大,先扶著姑娘進屋。」


  杜月芷自己心裡有主意,才裝著咳嗽兩聲,免得福媽媽氣上心頭,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比起鬥嘴,誰又斗得過常氏調//教出來的人呢。


  青蘿上來扶著杜月芷,到了房間里,發現地上有瓜子皮,桌子一片狼藉,果盤空空如也,果核亂丟,茶碗胡亂塞著,水流了一地,屋裡還有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一看,竟是床幔子燒了,破了大大的一個洞,被燒卷的地方烏黑一圈。


  杜月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些可惡的丫鬟,欺負人一點也不含糊,到底還要不要臉了!


  她心中冷靜,人卻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這,這是怎麼了……」


  「你們怎麼看的家!家裡亂成這樣,也不收拾一下,只顧自己玩樂,絲毫不把姑娘放在眼裡!放你們在家,偷懶就算了,到底是誰這麼不小心,燒了姑娘的床!」福媽媽怒道。


  抱琴和畫壁對視一笑,慎兒撇著嘴,青蘿弱弱舉手:「是……是我……」


  沒有想到是青蘿做的,福媽媽一愣,厲聲道:「你幹什麼燒了姑娘的床!」


  福媽媽凶的杜月芷都受不了,連忙勸了幾句。青蘿委屈地快要哭出來,一句話也不說,眼淚嘩嘩的流。福媽媽卻更加生氣,因為青蘿太不懂事了,根本不知道芷姑娘今日在外面受盡了委屈,胤少爺又去了跑馬場,不在身邊,芷姑娘一個人應付那麼多噁心事,已經夠辛苦了,回來還要面對亂糟糟的房子和被燒的床,福媽媽自己都覺得老臉無光,羞愧無比!

  杜月芷柔聲道:「福媽媽,快坐下消消氣,你別那麼大聲,嚇著青蘿了。」


  「這孩子太讓我失望了!」福媽媽看著青蘿,語氣強硬:「你是要我罰你才說嗎?」


  青蘿仍然咬著唇一言不發,杜月芷左右看了一眼,挑出慎兒:「慎兒,你說是怎麼回事。」


  慎兒道:「早上姑娘床上落了幾隻飛蟲,我們都不敢去捉,青蘿去了。她看不清,就點了蠟燭去捉,但不知怎麼的滑倒了,蠟燭就引燃了帳子,燒了半幅,好不容易才滅掉。」


  青蘿看著慎兒,更加委屈了,看福媽媽凶神惡煞的樣子,又不敢插話。


  「是不是這樣?」


  「……」青蘿泫然欲泣,最後點了點頭。


  親自承認了,也就是沒有冤屈。


  「你要氣死我,氣死姑娘才滿意!」


  外人欺負她們就算了,怎麼自己人也欺負自己人,這樣雙重夾擊,令人恨死了!


  福媽媽怒極,幾乎要打青蘿了。


  其他三個大丫鬟都看著,目光不懷好意,似又洋洋得意。


  「福媽媽,你太激動了。」杜月芷連忙按住福媽媽,讓慎兒去煮茶,青蘿和畫壁去找新的帳子鋪上。不管青蘿是有冤屈還是不小心,現在氣氛不對,先分開再說。


  知道現在的處境,福媽媽嘆了一回氣,自己消解了,帶著人把燒毀的幔子換了,督促著重新打掃了房間。


  杜月芷乖乖坐在鏡子前:「福媽媽,抱琴,你們幫我卸了這些釵環吧,我戴著覺得頭重呢。」


  抱琴答應著,首先將她額前的那塊紅寶石取下,拿在手裡看了一回,完美無瑕,微微笑道:「姑娘這件首飾這麼漂亮,不知老太君見了可喜歡?」


  杜月芷從鏡中看了她一眼:「老太君很喜歡,聽說還是去年老太君從宮裡專門帶給大姐姐的,姐姐也沒帶幾次,反而讓我佔了便宜。」說完,話鋒一轉:「你眼光倒好,一下子就看中了。」


  抱琴面色不改,鎮定如常:「奴婢不敢,這款還是福媽媽選的,姑娘忘了么?」


  「正是,我倒忘了是福媽媽選的了。」


  「姑娘早上走的匆忙,不記得也正常。」


  抱琴將玉釵放在盒子里,無意看了鏡子一下,只見鏡子中的少女一動不動,微微撩起眼皮,目光從那光滑冰冷的鏡面滑動,幽冷綿長,充滿嘲諷。就像一隻嘶嘶作響的蛇,悄無聲息纏上了她,彷彿下一刻就要發力勒斷她的脖子!

  抱琴一下子慌了,定住神再一看,卻只見杜月芷慵懶地伸著小胳膊,打了個哈欠,捂著嘴巴很睏倦似的。


  應該是看錯了吧。


  一個才進府的鄉下小女孩,哪有那些心機,又哪有那種眼神……


  抱琴是常氏一手□□的,心思細膩,行事機警,又見多識廣,心中存了疑,後面仔細觀擦杜月芷,發現她仍然一團孩子氣,眼神清澈柔軟,並無剛才的異樣。


  抱琴心中只道自己平日虧心事做多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杜月芷卸完妝,換了家常衣裳,團團糯糯的坐在那裡。青蘿奉上茶,因為愧對福媽媽,也不敢看她,兩眼只看杜月芷。


  杜月芷端起茶,瓷白的茶盞,熱熱地暖著她的小手,熏著她柔軟的唇。她喝著茶,睫毛長長垂下來,遮住眼中的微芒。青蘿站在一邊,看著自家小小的美美的姑娘,一動一靜都那麼好看,從不發火,剛才還為自己說話,心中忍不住又喜歡三分。


  「抱琴呢?」


  正看著,只見自家姑娘抿著唇,注視著自己。


  青蘿忙回:「抱琴說身上不舒服,出去一下,等會兒就回來。」


  杜月芷慢慢扣著茶碗,陷入沉思,青蘿獃獃站著,忽而聽杜月芷吩咐她叫福媽媽過來。福媽媽來了后,杜月芷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福媽媽點頭,出去叫了畫壁和慎兒過來:「老太君說晚上風大,不叫姑娘們過去陪她吃晚飯。你們手腳伶俐,去廚房領晚飯,早去早回。」


  畫壁嘟囔道:「這領飯的活兒怎麼也輪到我們,應該叫小丫鬟去做。我們又不是安排給姑娘做粗活的……」


  「你們沒看住小丫鬟,現在沒人去領飯,你們去領一下怎麼了?難道放著滿屋的下人不用,還要主子親自去領飯不成?」


  畫壁回嘴:「既然都是下人,那福媽媽你怎麼不去領啊?」


  福媽媽心中微怒:「我去了,由著你們照顧姑娘?茶也不端床也不弄的,我怎能放心!」


  畫壁又胡攪蠻纏了幾句,還是慎兒煩了過來勸:「算了,畫壁,領飯而已,別跟福媽媽吵起來,成什麼樣子。」


  她們走到院牆外,還聽到畫壁的聲音:「什麼都勞煩我們做,真把自己當成了小姐。」


  杜月芷聽了不置可否,福媽媽卻目光怔忪,氣到心如死灰:「天啊,這過得是什麼日子。」


  想當年,洛河公主在世的時候,是何等風光。身為最受寵的西丹公主,不遠萬里來和親,嫁給了大靖最有名的將軍。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婚後又夫妻恩愛,從來沒為家事紅過臉。胤少爺和芷姑娘差了三歲,身為嫡子嫡女,哪一個不是含著湯勺出生的?那時闔府將她倆當成了掌上明珠心中寶,但凡走動,身邊就跟著一大群丫鬟奶媽,眾星拱月似的,誰伺候不好了,輕則挨一頓打,重則攆了出去,但誰若是伺候好了,榮華富貴隨手而來。因此伺候小主子誰也不敢懈怠,使了渾身的勁兒去討他們的歡喜……


  那時候的風光,一時無兩。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兄妹倆就不會半路被人劫走,芷姑娘就不會消失,公主也不會死……


  常氏更不會成為鳩佔鵲巢的正房!


  誰會想到當年如星月一般存在的小主子,隔了十年回來,會遇到這般光景。


  不僅變成沒娘的庶女,住在雪洞一樣的偏僻院子里,前有狼後有虎,生路未知,連個丫鬟都能肆意欺負之。


  百年後都沒臉去見公主!


  看著福媽媽悲哀的目光,杜月芷知道她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的心也不由得疼起來,但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免正色道:「福媽媽,你打起精神來。今非昔比,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罷,我們一心一意過自己的日子,只要過舒服了,比什麼都強。如今我正需要你的幫助,你萬萬不能一味沉浸於過去,誤了大事!」


  福媽媽那茫然的神色收斂,看著杜月芷,忙問:「什麼大事?」


  杜月芷那雙沉靜的眸子里彷彿點燃了兩小簇火,堪比寶石,亮晶晶的。


  「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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