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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申公虞(6)

  馬背上的人不僅是炫目亮眼的,隨著駿馬奔騰過來的畫面更有種英氣逼人的壓迫感。


  申公虞移開了目光,原本沒盡興,現在看她跑了兩圈什麼興都興了,他實在看都不想再看那匹小馬駒一眼。


  簡直……心裡陰影面積非常大。


  人家的瀟洒英姿颯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申公虞心裡帶著氣,臉上就越發不耐起來,方才有興緻沒覺得累,這會才覺得背疼屁股疼腿也酸,這才沒有直接丟在清若走掉。


  清若大概也跑夠了,放慢了速度朝這邊過來,她身下的駿馬看起來一副沒跑夠的樣子,但是清若扯著韁繩,那馬兒也足夠的乖。


  眼看著越行越近,伺候清若的宮人已經準備上前去迎了。


  卻不知道怎麼突然那一直乖乖的馬一聲仰天長吠,而後便如同發了狂一般朝左邊猛地往前沖。


  清若整個人笑容僵在臉上,因為馬兒劇烈的動作而面容扭曲,嘴巴張大了一瞬間卻沒有尖叫出來,不知道是被這變故嚇到失聲了還是自己壓抑住了。


  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們這邊,眼眸里有驚悚!還有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伺候她的兩個宮女尖叫一聲后迅速回神,大聲喊道,「快保護公主殿下!」


  而後跟著她的那個侍衛和內侍比馬場周圍的侍衛反應都要迅速,這時候只救她要緊,顧不上冒犯,兩人腳尖踢在椅子上借力,而後兩道身影向她略去。


  一個宮女這時候雙眸冰冷與啐了毒尖利,猛地轉頭看向方才清若眼睛盯著的方向。


  就像那馬場管事正在往袖子里收什麼東西。


  厲聲大喝,「大膽刁奴,還不跪下。」


  那管事原本就被這一出弄蒙了,這宮女吼出來的聲音似乎帶著沉重的宣神,心頭一晃,雙膝猛地砸在地上,話語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脫口而出,「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呵斥他的宮女兩個箭步上前,身形看著苗條,可是一腳踢在那管事背上,那管事跪著正在磕頭,根本控制不住整個身體砸在地上,瞬間鼻子里就冒出了血暈了過去。


  而清若那邊雖然周圍的侍衛都已經用上了輕功營救,但是之前她在馬背上的狀態太好,馬兒也很乖,速度快的時候侍衛們都繃緊了神經,而這會明顯是要回去了,速度慢下來侍衛們正是神經放鬆的時候。


  她自己拉著韁繩的力道也輕,那馬一個高高躍起清若直接從馬背上被甩到了地上。


  變故不過就是一眨眼之間,尖叫四起中清若已經砸到了地上,馬場每日都有宮人檢查清掃,沒有尖銳的石頭,但是她那麼高摔下來,額頭砸在地上,立馬見了血就腫起來了一塊。


  申公虞在驚馬時候已經猛的站起了身,雙手緊緊捏在身後就大步往那邊走過去,腳步很快,走到三分之一才聽見清若身邊的宮女呵斥的聲音,轉回頭看那管事已經被宮女一腳踢暈在地。


  申公虞微眯的眼睛全是血腥的肅殺,開口卻聲音如常交待常青,「把他先綁起來。」


  他還記得,這是太后的奴才,但是這一次,即便不死也要他脫下一層皮,生不如死。


  失控的馬已經被控制住,遠遠的牽開也要等著發落,而清若砸暈在地上,跟在她身邊的內侍趕到她身邊就已經把人抱起,這會幾乎是往申公虞這邊跑著過來,「陛下……」


  「先抱皇姐回明嫻宮,常青已經命人去宣太醫了。」


  「是。」內侍應了一聲抱著清若就要往外跑,卻不想暈過去的人這時候掙了眼一把扯住申公虞的龍袍,「皇弟~」


  她聲音小的幾乎沒有,還是內侍旁邊跟著的宮女一直看著她,看見她睜眼擋住了內侍的腳步。


  見人停下來,申公虞下意識的看清若。


  她一張口,嘴巴里都吐出了血。


  別說周圍的宮人懵了,就是申公虞都懵了,看著拉著自己龍袍的手想都沒想就握了上去,「皇姐,你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他有些慌,雖然強行掩藏著,但是語速非常快。


  清若笑著打斷他,嘴巴里又是一口血隨著她說話流出來,不僅染紅了她的衣服,就是地上都有血滴滴落。


  清若卻好像感受不到一般,只是目光輕柔寡念,「皇弟,是姐姐任性非要騎那烈馬,不怪管事。」一句一口血,她說得很慢,申公虞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感覺掌心裡全是汗。


  「你先回去讓太醫給你看。」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著急過,也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


  清若卻搖頭,申公虞猛地抬頭雙眸如尖刀看著抱著她的內侍命令道,「馬上抱皇姐回去,馬上!」


  內侍低頭看清若,沒有說話。


  申公虞聲音壓低,「朕命令你……」


  清若輕輕拉著他的手晃了晃,「皇弟~驚馬也是皇姐和那馬兒不熟嚇到它了,管事雖和它相熟一點,但他們照顧馬兒是職責所在,你別為難管事,好不好?」


  聲音輕,軟,而棉,因為她似乎說這幾句話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力氣。


  申公虞心裡的戾氣橫衝直撞冒到頭頂,這時候她還惦記著那些畜生的死活,沒等他回答,清若卻頭一偏,徹底暈過去了。


  「快,快,送公主回明嫻宮。」


  清若都暈了,這次內侍沒有再猶豫,直接用上了內力加快腳步。


  申公虞抬腳就要跟著跑起來,他畢竟才五歲,腿短得可憐,這會只是兩個呼吸間那內侍已經距離他快五米的距離了。


  申公虞抬腳,猛的想起來,轉頭再沒有一點溫度,「把那狗奴才送到太后那去,那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太后稟明。」申公虞站定身子,雙手背到身後,面容眼眸里的焦急退得一乾二淨,只是冰冷的吩咐,「還有那狗奴才方才往衣袖裡藏的什麼,讓太后著人查看。」


  清若身邊的另外三個人都跟著走了,剩下方才踢管事的那個宮女,申公虞看著想要吩咐,卻不知道名字,輕輕蹙了蹙眉。


  那宮女還站在暈倒被捆起來的管事身後,單膝跪地朝申公虞請示,「奴婢雨夕懇請陛下恩典隨這刁奴一起去慈寧宮找太后定奪。」


  申公虞點了點頭,而後轉向身後的常青吩咐,「那就你和雨夕帶著人去母后那,朕先去看看皇姐。這奴才的事你讓太后定論。」


  常青青白著一張臉,一直低著頭,申公虞話說完便彎腰領命,「是,奴才遵旨。」


  奴才兩個字,他說得比往常都要慢而認真。


  申公虞眸底的厲光一閃而過,沒有再說話,直接帶著身後浩浩蕩蕩一群宮人轉身走了。


  如果說清若提起他義父時常青還有些不確定,那麼到這一刻,常青已經百分之百的肯定,這申公清若可不是個從佛寺出來的慈悲公主,而是頭披著□□修著禪修卻吃人啃骨的惡狼。


  他在宮裡這麼多年,見過也自己參與經歷過很多『辛密』,但凡涉及到辛密這樣的字眼,總是脫不開人命、利益與見不得光。


  最後的結果無非都是成王敗寇,這宮裡的紛爭血腥他都習慣了,也不怕。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放在不能見光的地方,就如同這皇宮也好,後宮也好,一直以來的隱形規則中。


  可是申公清若,這一天,折了他一名手下,折了太后一名手下。


  哦,那人現在還沒發落,太后的人,太后肯定要保。


  呵呵,別天真了,太后是握著實權捏著生殺大權,也正是因為這樣,背地裡她可以肆無忌憚無所顧忌,但是明面上,她必須是最遵守遊戲規則那一個。


  今日清若的事這幾百雙眼睛看著,那馬好好的突然驚了肯定有鬼,而這一切現在都已經認定了那管事,都不用想,常青就知道一會在慈寧宮那管事袖子里會掏出什麼『好東西』來。


  一個奴才,企圖謀害陛下一母同胞的公主。


  太后想偏袒,也不是不可以,當然可以,管事多年功勞苦勞都有,一時鬼迷心竅給他留個全屍,已經是天大的偏護了。


  不然呢?不是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太后以後若是遭了宮人的毒害可別到處聲張要人死,更別說以後有別的貴人想挑戰她權威的時候。


  這就是皇宮的遊戲規則,只要見了光,就只能這樣一點一滴刻板著模板來。


  而申公清若,脫出這個規則了。


  今天一整天,她過的是明明晃晃的路子,端的是慈悲為懷的佛家之心,擺的是事件的發展從來都沒有她的影響,而她,只是站在高處,像是提著一根根透明的絲線,綁著一個個皇宮裡的人偶,給他們擺好位置,自己無悲無喜,看一出人生生死大戲。


  大戲落幕之後,又與她何干?


  這一點,她占的第一段是血統身份,奴才,和貴人,中間永遠隔著半個生死的距離。


  第二段,占的是她自己。


  這樣的手段,常青見功力很多人貴人用過,沒有一個有她這麼漂亮極致,一招便是沒有餘地的死棋。


  第三段,她狠。


  對自己狠,這才十一歲,腦袋砸出血,砸到吐血,還能最後撐著讓幾百雙眼睛見證她傷得多重,最後再認定管事謀害。


  而且,常青眨了眨眼睛,突然有點想笑,申公清若今天這兩場戲,根本目標壓根就不是他手底的人和馬場的管事。


  而是他。


  這是,給了他一個警告,也是一條生路。


  皇宮朝堂申公虞都是上官芸婉捏著的傀儡,申公虞身邊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是上官芸婉安排的。


  那些跳腳小蝦,死了一個,還會有一堆等著替補。


  若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認清形勢,那下一個在寺廟裡點轉生引路燈的就是他了。


  認清了,兩條路,一條生,轉向申公清若,另一條,那就大家各憑本事。


  常青現在如果要自己對上清若,那他覺得他差不多可以去交代後事了,不過他本也就只是上官芸婉的工具,所以再加上上官芸婉的話。


  還有些不好說。


  畢竟這宮裡,申公清若手段再高,可是根基全無。而且還有個申公虞在扯後腿,按照以往來看,申公虞雖然趕不上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叫他在朝堂上對上長官家,他只有死的份。


  他是長官芸婉的工具,而長官芸婉,垂簾聽政的太后,又何嘗不是上官的一個工具。或許他們這層關係里還多了一個叫血緣的東西。


  血緣這東西,沒進皇宮以前他就覺得很可笑了,進了皇宮之後便是連讓他恥笑都配不上了。


  他還想再等一等,再看一看,他想,三天時間他至少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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