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樊峋(9)
快要寒假的時候清若連著半個月沒有回來,學校那邊開始了期末考,還有各種寒假的放假安排,清若作為輔導員,每天事情排得滿滿的。
到了星期五晚上,已經半個星期沒見到的人的樊峋忍不住打了電話。
「樊先生。」清若的聲音自聽筒傳來,熱的,以及軟的。
樊峋聽著她那邊還有許多嘈雜,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都快十一點了。
「還在忙?」
「嗯,在改昨天考試的試卷呢。」
樊峋心裡嘆了口氣,「要忙到什麼時候?」
那邊是嘩嘩嘩翻紙張的聲音,「今晚改不完,應該再過一會就休息了。」
「那你先忙,一會忙完了給我回個電話。」
「好。」清若也不問他要說什麼,電話那端樊峋聽見有人叫小傅老師,而後她這邊應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原本期待著寒假這人可以天天待在家裡,現在樊峋也不知道期待值還剩下多少了。
這大冷天了,辦公室那地方又冷。
樊峋原本已經準備睡了,這一個電話打完睡意散了個乾乾淨淨,從床上起來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用筆記本上網,筆記本關成靜音,手機開了鈴聲和震動放在旁邊。
快要十二點半清若才給他回了電話。
手機剛響樊峋便接了電話,「忙完了?」
清若那邊大概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接了,愣了一會笑起來,「還沒睡呀?我還擔心吵醒你。」
樊峋輕輕咳了一聲,聲音弱弱的放小,「沒睡呢,在等你。」
清若笑,「我躺到床上了,你呢。」
樊峋把筆記本蓋下來,兩個大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前後不過幾秒鐘,「嗯,我也在床上躺著。」
清若這才問他,「有什麼事嗎?」
樊峋翻了個身,「唔,你伯母問你明天能不能回來,她要給你熬湯,讓你回去喝。」
「唔……」
樊峋心裡一咯噔,「如果忙就算了,等你放假了回來時間多得是。」
清若有些為難,「明天學生倒是不考試,只是試卷多。」
樊峋心裡一抓一抓的,也不知道是癢還是疼,有些悶悶的。
輕聲問她,「累不累。」
「還好吧。」說完清若小小的嚎了一聲,「我都好久沒有睡懶覺了。」怨念很重。
樊峋忍不住笑起來,聲音輕著說她,「小懶鬼。」
之後樊峋便沒有再提讓她回來的事,兩個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去了。
清若打了個呵欠,樊峋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講了四十分鐘的電話了,他這邊還感覺像是四分鐘一樣。
「睡吧,明天不是還有事。」
清若那邊困得厲害,聲音軟乎乎的帶著點粘,「嗯,你也是早點休息。」
樊峋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你別掛電話,你睡吧,一會我掛。」
清若也沒問也沒說別的,「好,晚安。」
「晚安。」樊峋就忍不住心裡歡呼雀躍了。
而後就這麼聽著她的呼吸一點點平穩下來,樊峋一直在跟自己說,嗯,再過一分鐘就掛電話,嗯,再過一分鐘就掛電話。
結果就是他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夜翻身時候壓到手機,醒了,一看時間已經半夜三點多了,手機上的通話還是連接中,樊峋睡眼朦朧嘴角下意識勾起笑來,手機拿到耳朵邊聽了一下,嗯,那邊的人還在熟睡。
這次是真的不想掛電話了,就這麼手機放在耳朵邊又睡著了。
早晨樊峋生物鐘醒的時候電弧已經掛斷,桌面顯示著來自小傅傅老師的簡訊,小傅傅老師:樊峋!我的電話費!附帶一張兩個人通話七個多小時的截圖。
大清早的,樊峋把自己笑清醒了。
兩個人加了微信,樊峋趕緊打開微信給她發了個紅包。
配字:小傅老師,您的電話費,請接收我的賠罪。
這人領了紅包之後一句沒回,樊峋想著她忙,也沒打擾,快到十一點多了才發了一個哼哼的表情過來,「好吧,勉強原諒你了。」
此時樊峋正在老宅,和他老爹下棋,看了眼消息之後嘴角勾著的弧度就沒落下去,再落子也沒有之前那麼咄咄逼人了。
樊夏安悠悠喝了口茶,不輕不重的開口,「怎麼樣,我和你媽沒騙你吧,小若是個好孩子。」
樊峋沒接話,低著頭下棋。
樊夏安拿了桌子上的木尺,伸過去拍了一下樊峋的肩膀,樊峋抬頭,冷著一張臉。
樊夏安就當沒看見,「小若現在在學校里,除開寒暑假,一個星期就回來一次,你還想一直這樣呀?」
樊峋垮了臉,他爹這下是踩到他的死穴上去了,也顧不上和老頭子較勁了,「問過一次,她沒說想不想換工作。」
樊夏安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你說說,都半年了吧,你就這樣,唉……」
千言萬語,都比不上這個唉傷人。
樊峋簡直是被重傷。一言不發開始落子凌厲,逼得樊夏安有些無路可走。
樊夏安乾脆放了棋,站起來不咸不淡的一邊往廚房走一邊開口,「算了,不和你計較。」
一幅你這麼慘,我稍微讓著你一點也沒關係的樣子。
「……」樊峋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午飯在老宅吃,庄女士和樊將軍來兩個人湊在一起,自然是『狼狽為奸』開始數落樊峋。
樊峋簡直覺得耳朵起繭子。
飯碗一放起身就要走,「清若的湯呢?」
庄女士悠悠的吃著飯,優雅得不行,「還在燉著呢,這會時間短不入味。你要是有事著急就先走,下午我給小若送去。」
樊峋被暴擊,又坐回椅子上自己添了一碗飯,悶頭開始吃。
吃完了飯,老頭子跑去暖房看他的花花草草和鳥去了,樊峋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庄女士過來坐在他旁邊,樊峋睨了她一眼,懶得說話。
庄女士稍微斜靠著沙發,端的是優雅大方又風姿雅緻。
「峋子,你老大不小了,翻過年就是三十五歲的男人了,我和你爸,我們知道對不住你,你怎麼樣我們都無所謂。
但是小若這,她還年輕,但是你卻不年輕了,別耗著,早一點安定了,你自己該開始過過日子了。」
樊峋何嘗不想。
只是他不僅是心裡掛著個坎,現在是找到了想要安定的人,可是他也怕呀,這一生太長,就像庄女士說的,她還年輕,萬一以後,她後悔了,又或者是因為別的……
樊峋沒說話,庄女士直起了身子,「之前我私底下和小若說過換工作的問題,她沒有那麼抗拒,她之前並沒有打算留校的,只是後來在學校里和學生也有了感情,你自己好好和她談談,我們和她說畢竟是你們兩之間的事。」
「嗯?」庄女士站起身,高著樊峋一個肩膀一個頭,樊峋仰頭看她,眼裡沒有抵觸,庄女士心裡一軟,抬手像拍小孩子一樣拍了拍樊峋的頭。
「峋子,我和你爸也不年輕了……」
難得的,這一次樊峋在認認真真聽她說話而沒有半點抵觸,不管他聽沒聽進去,庄女士已經很高興了。
樊峋下午過去的時候清若正在辦公室,他們辦公室在三樓,平時就三四個老師,但是因為最近改試卷,辦公室里有九個老師在。
庄女士那邊早有準備,燉的湯管夠。
六大個保溫盒,樊峋自己提著三個,司機提著三個。
到了辦公室門口,門大開著,敲了敲門。
辦公室不大不小,現在湊了兩排桌子在正中,旁邊到處放著試卷,看著有些擁擠。
每個人都在低著頭做事,聽見敲門聲,門口的老師以為是學生,「請進。」一邊說一邊抬頭看過來。
乍一看見樊峋愣住了。
樊峋盡量溫和一點,「我找一下傅老師。」
清若坐在中間,聽見他的聲音抬頭看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又滿滿的驚喜。「樊峋!你怎麼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毫無保留字正腔圓的叫他的名字。
樊峋帶起笑來,原本凌厲的眉眼挑開溫柔縱容的弧度,提高手裡的保溫盒,「媽讓我來給你送湯。」
這句媽,含義太多太多。
這麼一個大帥哥,而且往門口一站,即便提著三個保溫盒氣場也足足的,把身後同樣穿著工整的司機簡直壓得眾人要忽略掉。
一辦公室的人停下手裡的筆抬起頭,視線在兩人中間流傳,「咳咳~」
「小傅老師,怎麼回事呀~」
一個男老師戲謔的咳了咳,頓時好幾個老師都咳起來,而一個女老師站起身開口問清若。
「快進來,快進來。」
清若起身招呼樊峋和司機進來,辦公室里堆著試卷,一時間不好拿椅子過來給他們坐。
不過幾個老師已經起身讓出板凳,「快坐快坐。」
「這大冷天的,不容易過來吧。」
一辦公室的人又是好奇又是熱情的圍過來,一人一句。
不同於在外面旁人對他的熱情,大概真的是在學校里接觸的都是學生,這些老師只有乾淨的純粹,這樣的熱情叫人覺得暖洋洋的卻不反感。
樊峋帶了碗筷勺子,清若招呼著幾個老師喝湯,順便介紹樊峋,「這是我老公,樊峋。」
「哇!久聞大名久聞大名,終於見到活人了!」
「喂,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哈哈,樊先生久仰久仰啊~」
一個辦公室都熱熱鬧鬧的,而又都是教金融這一塊的老師,對樊峋一點不陌生,不過就是因為時常聽說和了解關於他的事情真正見到人才更激動。
加上這樣的冬天又一碗熱乎乎濃湯,幾個女老師瞬間感性得不行,「小傅老師,你老公太好了,又帥又有錢還溫柔體貼。」
得了,一碗湯就收買了,什麼好話都往樊峋身上扣。
被一碗湯收買的眾老師七手八腳拿走了清若桌子上的試卷,把清若往門外推,「小傅老師,樊總好不容易來一趟,這大冷天的,別讓人在辦公室干坐著,你帶樊總回宿捨去說說話,這裡有我們呢。」
庄女士準備的保溫盒是大型號的,一辦公室的人才喝了三分之一,現在已經開始叫旁邊辦公室改試卷的老師過來了。
於是清若成功被驅逐出境了。
下了樓,司機和兩個人打了招呼便先回車上去等著樊峋,樊峋抬手揉了揉清若的頭,輕笑道,「小傅老師,帶我去你宿舍坐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