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毀名聲
阮巧巧剛把這碗疙瘩湯倒進泔水桶里,就被長君子逮了個正著,「原來巧巧是躲在這裡給姐姐開小灶啊!姐姐可是從來不剩飯的,看來巧巧是把姐姐吃撐了——」
低頭看了看只有爛菜葉和下腳料的泔水桶,再看了看被舔的乾乾淨淨的飯碗——她,她居然開創了「浪費」的先河!看了看收碗進來手足無措的男人們,這些精彩的面部表情莫不如是: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嚴以律己的大族長呢?!#
#論娶一個賢惠夫郎的重要性。#
#窺到了族長不為人知的秘密,怎麼辦?急!#
#我看不見,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她就把帶鼻涕的疙瘩湯吃下肚了!阮巧巧把到嘴邊的「妘君還餓著」給吞了回去,邁開小細腿,默默地與女神拉開距離。
一疊又一疊的空碗羅貫而入,阮巧巧吞了吞唾沫,還好嘈雜聲蓋住了肚子的咕咕叫,六神無主間,就被長君子親昵的挽住了,「花生按你說的法子煮的,放了八角和香葉,香極了,我們快去開會吧。」
花生菱角,可是飽肚子的好東西。阮巧巧雙眼驟然一亮,下意識地朝女神看去,接收到女神的暗號,點頭。
臨危受命的阮巧巧握了握小拳頭,她一定要抓住這餵飽女神的最後機會,不負女神所託。
開會的地址在長君子的家中,幾條燒土塊砌成的條桌就是他們的會議桌,桌上點著幾盞油燈。除了花生菱角,男人們把自己的小私房都掏出來了,有杏仁板栗紅棗等等。五花八門的零嘴很快就在面前堆出了幾座小山,阮巧巧剝了一顆花生,就要往嘴裡扔時,餘光瞥見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
一定是女神防她把最後的晚餐給私吞了,居然跟蹤到了這裡,在窗外跟長君子的妻主姜竹聊天。因為屋子是半地穴式,比地面要矮上一截,所以窗外的女神是站在高處的。
這種感覺就像,老師站在講台上,所有學生的小動作都逃不過老師的眼睛。就像在頭頂懸著兩個針孔監控器,你找不到它的位置,但是你知道它就在那兒,注視著你的一言一行。
#妻夫之間出現了信任危機,怎麼辦,急,在線等!#
阮巧巧還沒厚臉皮到「吃不完帶著走」的程度,明著不能打包,就暗著來好了,到嘴邊的花生米被她偷握到了手心,把手擱在桌下,悄悄地把花生米塞進了百寶袋裡。花生,板栗,菱角……
板栗皮得剝乾淨,手指甲不能把板栗米颳得疙疙瘩瘩,會影響女神食慾。有蟲的地方要拿刀切掉,切口要平整……營養不良的花生米她應該能吃吧,不行,不能吃獨食,都放進百寶袋,回頭跟女神分食,好的都歸女神,孬的都歸她……
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動作被窗外的妘君和姜竹盡收眼底。
「你的夫郎還真是特別。」說完這句話后,姜竹的跛腿已經跑了老遠,徒留妘君在風中凌亂。
妘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她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小東西?在廚房裡她就聽見了這傢伙的飢腸轆轆,這傢伙想吃的是晚飯,她想吃的是這傢伙。顧慮到晚上的運動量較大,她也就大發慈悲地准了這傢伙過來,本想長袖一揮把零嘴一下子兜著帶走,鑒於這傢伙「無功不受祿」的心情,也就准了他們開會。想吃,便堂堂正正的去吃好了,誰能告訴她,堂堂妘君夫居然做起了賊?
還是一個膽小如鼠的賊。不甚明亮的油燈中,她看見了一隻灰白色的小松鼠,絨絨的,眼大而明亮,弓著小身板躲在幾堆松塔後面,像是忽然發現了寶藏,欣喜之餘賊眼左顧右盼,軟軟的小爪子探出去,扒了一個松塔到嘴邊,想了想,還是挖了個洞給藏起來了,越藏越多……可愛,又可憐,更可氣。
這傢伙忘我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渾然不知自己是在開會,還有這麼多雙眼睛在看著!看來只得她出馬,把這傢伙給一手揪出來。
妘君推開了木門。
門「吱呀」一聲,阮巧巧摸了摸已經鼓鼓大半袋的百寶袋,眉眼彎成新月,看來女神已經等不及要跟她「接頭」了,朝在場的男人們眨了眨眼睛:「妘君在外面聽著,有些話實在不方便讓她們女人聽到,等我打發走了妘君,再跟你們開會。」
阮巧巧把女神扯到暗處,匆匆忙忙地把百寶袋套到女神脖子上,「你先回家吃著,不夠我待會再帶給你。」言罷一溜煙的回了屋。
我想吃的是你。妘君的一口惡氣還來不及吐出,手觸到百寶袋,上面似乎還有小傢伙的體溫,溫溫的,熨帖人心。
陰影像巨大的壁虎,從牆面一路爬上窗欄,隨陰影而來的妘君憑藉一雙順風耳,將屋裡的每個字都聽進了心裡。
「巧巧說的天時,月事的前七后八都不可取,可是我妻主的月事一向沒有規律,這個——」
「神創造了繁衍後代的法則,不只是對咱們做人的,對所有的生命也是一視同仁。咱們圈養的母畜,會定期鬧欄和打圈,我們就知道它是發情了,安排它交.配就能生寶寶。女人孕育寶寶的日子也會有癥狀表現的,會特別熱情纏人啊……咱們的妻主啊,就是太想生孩子,太在乎吉日,反而壓制了本心。其實只要男人女人高高興興的,孩子自然就來了……」
「也就妘君夫敢說女人是母牛!」
「我怎麼不敢說,我還敢當著妘君的面說呢!」
「哎,妘君夫說的容易,女人哪有那麼容易高興?」
「那咱們就想法子讓妻主高興……」
真是越說越葷了!
「姐姐你來了。」
「見,見過妘君。」
只有這傢伙睜著茫茫然的大眼睛:「妘君你怎麼……來了?」恐怕這傢伙心裡想說的是,你怎麼還沒走?
「我來接你回家。」冷冷的鳳目掃視眾人,她這話不是跟這傢伙說的,而是在場所有人。她要這傢伙、立刻馬上、跟她回家。
「會還沒開完呢,你們別走啊!」看著男人們紛紛起身,阮巧巧趕緊擋在了門前,眼淚都快急掉下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不僅害女神沒晚飯吃,還毀了女神的英名,女神定是要逮機會揍她呢!
抑或是,女神不放心把她放在男人堆里?紮根在男人堆,她才獲悉到,這幫原始人在男女之事上的認知有多貧瘠。比起先天的不足,後天的自卑,才是男人助孕能力最大的殺手。她要做的事,必須是男人身份不可。所以,必須爭取自己的權力。
「這還沒到睡覺的時辰呢,我傳授族人生孩子的技巧,妘君若行阻攔,豈不是說,妘君不關心族人的子嗣繁衍存亡大計?」上綱上線她最擅長了,看女神能拿她怎麼辦?大不了今晚拖堂拖到大半夜再回去,能拖一時是一時。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后,失重的身體像一根軟趴趴的白面,倒掛在了女神的背後。兩腳惶恐的亂蹬時,屁股被拍了一個脆響。女神真假參半的聲音如陰風鬼魅:「巧巧心懷族人,我深感欣慰。但是巧巧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本分,還有什麼比讓族長生下繼承人更重要的事?事有輕重緩急,今天可是大日子,過了,就又得等一個月了——」
意思很明白,母牛會打欄,女神會發情。身為妘君夫,她得回家陪女神生孩子。
女神你這是幽默呢,還是幽默呢。倏然阮巧巧瞳孔一縮,女神這個沒常識的笨蛋,不會以為女人跟女人也能生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