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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人心的偉大

  正值收割水稻的忙季,天上盤著一條噴火龍,噴出滾滾熱浪,女人們在稻田裡揮汗如雨。


  阮巧巧晚上回妘君的住處,白天就待在彩色眼珠的住處熬大鍋湯,利用當地的物資變著花樣熬出最解暑的綠豆湯,綠豆百合、綠豆蓮子、綠豆薄荷等等。因為嫪族男人的行動受限,每天都是妘芩帶人來端湯。這天也不例外。


  妘芩三下五除二支走眾人,絞了一把帕子給一臉是汗的阮巧巧,臉色顯出幾分凝重。


  阮巧巧見他欲說又止的,索性打開了天窗:「長君子是為收成不好而煩惱吧。」


  妘芩微微訝異,他一個嫪族人怎麼知道的?難道是——「妘君都告訴你了?」


  妘君堤防她還來不及呢!阮巧巧小臉微微一僵,旋即展顏一笑,用杜撰好的說辭道:「不瞞長君子,嫪族也種過幾十年的水稻,土壤溫度光照的限制,倒是讓嫪族積累了不少失敗經驗。後來有了船,族與族之間互利互惠,嫪族也就不在水稻上窮折騰了。人不可一日無米,要不是妘族,嫪族拿什麼養活那麼多人?」


  妘族人在嫪族面前卑微慣了,甫一被肯定,妘芩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對他的好感和信任又添了幾分。


  阮巧巧深深嘆了一口氣:「暴雨過後,是不是稻花減少,空殼無米?」那段時間可是水稻開花結實的重要時期,缺乏日照便會,「開始是沒用的莖葉瘋長,根稈早衰匍倒在地,後期穗粒發芽霉爛?要不是及時搶救排水,施加糞肥扶正株苗……」甚至是徹夜不眠、最原始艱難的人工捕蟲,才能減輕澇災帶來的病蟲害,才有了這次收成。


  收成是有了,然而,通過妘芩辛酸的陳述,阮巧巧知道了,妘族往年一畝能產二百斤,今年卻只有三分之一。一共百畝稻田,也就是六千多斤。若以現代人一人一天五兩米來算,這些糧食只夠族人吃六十天。還拿什麼跟她族做物資交換?

  若僅僅這樣,妘族勒緊肚皮便是,偏偏:「去年晚稻逢旱,顆粒無收,後為了救你們嫪族人,大部分晚稻種都用來換棉籽油做羊皮筏了,大家都指望著早稻……現在還能靠山吃山,等到寒冬臘月,又該如何是好?」


  與妘芩的悲觀截然不同的是,阮巧巧心神一震,一股豪情快要漲破胸臆。澇災面前,這個三分之一,真的是奇迹了。這幫女人就憑著一雙手和最古老的智慧,完成了現代科技和農藥才能創造的奇迹!


  妘芩急得掉淚,他急有什麼用,妘君不僅勒令女人們三緘其口,還要盛宴款待姜族人,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如今整個妘族上下都籠罩在大豐收的氣氛中,要不是自己妻主長吁短嘆的,連他都還蒙在鼓裡呢!念及於此,妘芩慌張地捂住嘴,妻主可是囑咐過他,這事千萬不能讓嫪族男人知道了!要是壞了妘君的打算——


  阮巧巧澈如明鏡的眼睛看向妘芩:「你說不說,我早就知道了。」那種處處受限被排斥成外人的滋味不好受極了,事關生死存亡,阮巧巧無暇顧及自己的小情緒,眸光愈發堅毅起來,「其實並不是沒有補救之法——」


  「什麼法子?」


  「既然晚稻種不多,下早稻種不就行了?」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妘芩失望的嗤笑:「難怪嫪族不種稻子了!這早稻跟晚稻能混為一談嗎?」妘族可是用多年的經驗得出,什麼時節該種什麼稻。


  阮巧巧秀氣的眉頭一挑,話里隱有氣勢:「早稻晚稻不都是稻嗎?我一個嫪族人都能在妘族活下來,你怎麼就知道早稻不能入秋!」用現代經驗說服這個不懂農桑的小男人?阮巧巧劍走偏鋒攻心為上,「要不你讓妘君把我的那部分口糧分給我,我自己下種,反正地空著也是空著……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事!」


  反正地空著也是空著……死馬當活馬醫,萬一就醫活了呢。妘芩心思一動。


  「早稻秋種,宜早不宜遲,再過幾天的話就是神仙也沒法子了!」阮巧巧鄭重叮囑,早稻秋種,其實就是在搶,搶後期為時不多的光溫條件。又是在趕,抽穗開花必須趕在低溫前頭,否則便會顆粒無收。而且還得步步精細,育秧曬田施底肥……


  她生在農村,有幸參與過一次早稻翻秋,加上一點寬泛的理論知識,然而一想到這是事關妘族生死存亡的大計,阮巧巧焦躁不安,她得下田得了解稻種,她有好多事要做,偏偏——「我口說無憑你愛信就信。哎,怎麼跟妘君一個多疑的脾性?」


  妘芩看出他的真心,稍一琢磨,已信了大半:「不過這事還得妘君做主,我一個沒下過田的男人也沒說服力啊。」探究的看向阮巧巧,「這妻主在床上是最好說話的,是女人就沒有例外的。」


  阮巧巧眉頭蹙起一抹輕愁:「妘君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兩人說了一番男人間的體己話后,妘芩說:「你能在姐姐屋裡住上半個月,可見姐姐待你是不同的,等姐姐有了身孕,自然就相信你是死心塌地跟她過日子的。」


  阮巧巧眼皮低垂,遮住眼底的心機,聲音格外寥落:「她對我恐怕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平時愛理不理就算了,連在床上也是粗魯至極,看不出半分憐惜,」抬起臉,一臉苦笑,「她只是借我給妘族誕一個繼承人吧,馬上姜族人就來了,妘君自己也說了,要把我們物歸原主……好了,為了妘族有餘糧過冬,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說服她早稻翻秋,長君子也不用再為這事勞神了!」湛亮的眸子俱是視死如歸的決心。


  妘芩可沒有妘君的變態自尊心,這個嫪少君夫能給妘族帶來棉布、石灰、銅器……這些妘族可望不可即的先進文明,連水稻都會種,他既然自己都巴巴送上門了,為什麼妘族放著這樣的好機會不要?


  見阮巧巧低頭拭淚,再見這個小身板越來越瘦,小臂細腿有幾處淤青,妘芩暗惱他這個姐姐真是不懂憐香惜玉,他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把這尊神給糟蹋沒了!姐姐那頭說服不了,就先哄住他再說。


  妘芩臉色微訕:「我姐姐沒有過男人,又正值血氣方剛,哪曉得男人的苦處?她越粗暴,越代表喜歡你。你也別說胡話了,孩子怎麼能沒有父親,等姐姐懷孕了便好了——」


  阮巧巧眨巴著可憐楚楚的淚眼:「可是她夜夜索取無度……我……她雖沒說我也知道,她是心裡嫌我無能了。她處處約束我,連個名分也不給我,長君子你不用安慰我,我都心裡明白。一日妻夫百日恩,枉我處處為她著想……嗚嗚……」


  他連男人間最難以啟齒的*都拿來說了,可見姐姐真的是傷他太深。眼見事態已經快嚴重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了,妘芩心裡掂量了一番,做出了一個對妘族最好的決定。


  妘芩眼裡流露出悲哀之色:「在你們嫪族人面前說這話,實在是……哎。」


  阮巧巧神色凌然:「長君子至今還拿我當外人嗎?」


  妘芩娓娓道來:「妘族如今有二百餘人,共有十一戶……」原來在漫長的歲月演變中,妘族人以外婚製為主,雖然還保留著內婚制,每一戶就相當於一個家庭,按母系計算世系血統,三代以內嚴禁通婚。血婚制的弊端就是,婚配的雙方血緣關係太近,自然就面臨早夭的嬰兒和呆傻體弱的後嗣。所以妘族與姜族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聯姻關係,都是女人娶進,男人嫁出。說白了就是拿男人來交換。


  「你應該也看到了,跟妘君一個輩分早該娶夫納侍的女人眼下都打著光棍,我們埋怨姜族背信棄義,那是因為連我們自己都不敢承認,妘族是被詛咒了……十年前就被詛咒了!」


  阮巧巧見他一副魔怔之相,忙喝聲喚醒:「長君子可不能亂說,這要是給妘君聽見了——」


  妘芩仰天大笑,笑聲尖利凄涼,宛如一記穿堂風:「這就是姐姐!姐姐就是不服輸跟天斗跟風魔斗,她把自己都逼到什麼境地了,可是這就是命啊……十年前姜君就說了,只要我們放棄妘族的姓氏投靠於她,只要姐姐肯入贅給姜君子,她姜族就賞給我們一塊風水寶地,再也不用受風魔天災之苦。姐姐偏不,守著這塊被詛咒的土地重建了家園……就在我們把日子越過越好時,劫難來了。」


  「出了什麼事?」


  「斷子絕孫。」妘芩這四個字竭盡了全身之力,牙齒都快咬碎。


  妘芩自然不會說出男人的痛處,只淡淡說:「我成親幾年才助妻主懷上一子,不光是我,族裡的夫侍,嫁進姜族的男人都是子嗣單薄,男人不能助孕了,姜族人的心情可想而知,這幾年便鮮有通婚往來了,眼看族裡的女人年紀越來越大……」言罷兩行淚下,「是我們沒用啊!」


  集體失去生育能力了?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阮巧巧拍了拍他的肩膀,妘芩倏然驚醒,他怎麼回事,他不是打算說妘君的事么,怎麼將妘族人人三緘其口的秘密說給這個嫪族人聽了?


  阮巧巧笑容悲憫,感同身受的握住妘芩的手,寬慰道:「長君子放寬心,這日子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嗎?咱們嫪族男人不僅喜歡妘族,更喜歡妘族的女人,都樂不思家了,只要妘君一句話,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想想也是,妘芩以手背輕輕拭淚。


  妘芩的目光回到久遠的過去,臉上都是眷念的痴笑,彷彿只要想起那些就能讓他無憂無慮:「其實姐姐小時候不是現在這個性子,她愛搗亂愛捉弄人,張口就是男人沒女人有本事,也最會欺負我,每次母親交待的家務活都威脅我做了,她自己逍遙快活拉幫結派惹是生非,可是姐姐有姐姐的好,她捅了蜂窩被蟄的滿頭包也不撒手,就為了讓我嘗嘗甜味……姐姐在同齡女孩中就不是最高最壯的,可是爬樹下水打架,就沒一個人比上她的。七歲姐姐就開始跟母親上山了,她會設陷阱捉野獸,也會抓小兔子給我玩……可是,十年前——」


  「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可怕的風魔來了,整整颳了兩天兩夜,暴雨打得整個妘族日月無光。我們的房子全部倒塌了,所有的族人都躲在地窖里。因為有前人的經驗,母親撒了石灰,命令我們所有人不得出去,就靠著地窖外的一口井和儲存的食物度日,所有的腐肉都被扔到。可是就在石灰的外圍,四處逃竄的老鼠讓我們片刻不得安寧,而地窖外面,都是野獸的吼聲。我兩日不能合眼,因為姐姐——母親說,姐姐去找風魔了,讓她死在海里算了……就在那時,我們聽到了一聲狼嘯,一個念頭牽引著我,我爬到地窖的門口,我看見了——就在我爬出來時,我聽見了身後族人的尖叫,依山而建的半坡地窖坍塌了一角,砸滅了唯一讓這些野獸止步的火堆!」


  阮巧巧彷彿看見了,暴雨初歇夜月初升,手無寸鐵的老弱男人們瑟瑟的暴露在了野獸面前,先君和最驍勇的幾個女人手執石器擋在了前面。颱風過境山體滑坡,動物騷亂,位於食物鏈頂端的獸群避無可避竄進了人類的平原地帶,山中之王的老虎和皮膚堅硬沒有天敵的野豬,連最聰明的狼都忍不住來摻合一腳。


  阮巧巧心臟緊縮,只覺下一句才是最恐怖的:「長君子你看見了什麼?」


  妘芩滿臉駭然之色:「我看見姐姐的腿被叼在領頭的狼嘴裡,氣息奄奄地被拖在地上,拖出一條好長的血跡,姐姐才十歲啊!都說狼最記仇,姐姐曾獵得一塊狼皮給我做衣,是不是當初就被這條頭狼給惦記上了?」


  妘君當初的那句話猶在阮巧巧耳畔:「利用孩子,這是畜生乾的事,你們難道忘了,我曾經就是一個孩子——」報復性最強的頭狼是想讓人類的頭目也嘗嘗喪女之痛?而最狡詐小心的狼是一向忌憚人類的,沒有把握是不會擅闖人類領地的,所以才利用血脈親情讓人類頭目自己送上門來?

  「所以妘君後背的那些傷……」阮巧巧聲音發顫。


  妘芩點了點頭。


  這些傷可能是跟狼搏鬥中傷的,也可能是在被狼拖行的那一路上被石礫石尖割傷的。也可能兩者兼有。


  「頭狼鬆開了嘴,姐姐在地上蠕動了幾下,我才知道姐姐還沒有死,可是那又怎麼樣,靠母親和幾個嬸子就能護住這麼多人嗎?」


  十幾雙綠幽幽的狼眼,十幾根猙獰血紅的野豬獠牙,兩頭氣定神閑的王者,與十幾個個手持棍棒的女人,形成四足鼎立之勢。這些野獸都在等著對方與女人們搏鬥,好衝進去叼走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男人。這些人類夠它們瓜分了,只等著一旦開戰各取所需。


  「頭狼的獠牙刺上了姐姐血糊糊的後背,得意長嘯,它在用最殘忍的方式報復我們……姐姐嘴裡喚著『母親不要過來』,母親走了出來——不止是母親,嬸子們都走了出來——」


  阮巧巧明白了:「那座祭壇……她們都是妘族的英雄……」自然都以死亡而告終。


  妘芩瞳孔獃滯,臉色凄惶:「她們不是戰死,而是自殺。她們用自己的死亡向這些野獸示弱,我們這些失去護庇的弱者只能等著屠.殺的來臨。你以為這些野獸會立刻撲上來嗎?你太不了解這些傢伙了,它們都擔心對方給自己背後一擊……或許是各自盤算各自的野心吧,畢竟它們回不了山裡,我們是它們最後的食物了。我以為是母親放棄了我們,可是母親臨死前說,下任族長,保護族人。我永遠記得母親那雙眼睛,是溫暖又明亮的,就像天邊的太陽。」


  「姐姐是名正言順的下任族長……沒有人知道姐姐是怎麼做到的,姐姐手上的鏃尖刺中了一隻野豬的眼睛,野豬揚蹄發狂地向姐姐的方向衝過來,姐姐不僅躲過了它一腳,還飛身一腳踹上野豬的屁.股,這隻紅眼的畜牲衝進了狼群里……」形勢完全逆轉,狼群與野豬大幹起來,還想坐收漁翁之利的老虎被其中幾隻狼瞄準,這三支隊伍開始了沒有理智的獵物爭奪!正是由於這些女人的自我犧牲,這些野獸才有同仇敵愾變成了自相殘殺!

  「最後呢?」


  「妘族雖然失去了最勇猛的戰士,在狼群與野豬兩敗俱傷時,臨產的山嬸和林嬸走了出來,姐姐號召同齡的姐姐們,取得了這場勝利……」而代價也是慘重的,妘林流產,幾個女孩子因傷風感染而死。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甚至不能斂收屍身,由著至親屍體被鼠鷹蠶食,只剩枯骨:「姐姐高熱不退,怕自己患上瘟疫,不許我們靠近和照料她。和她在一起的幾個姐姐一個接一個死去……天晴了,姐姐終於回來了。」


  悲哀的卻是,「姐姐的*是回來了,可是靈魂卻沒了。」


  兩雙顫抖的小手緊緊相握,雙雙落淚。


  這就是女人心,這就是母性,縱然時代不同,卻是同樣的無私和偉大。她們孕育的不是一代人,而是千秋萬代。


  「十歲的姐姐成了妘君,變成了一個不苟言笑的人,沒過幾年就讓我入贅了妻主,開始了獨居。她說對不起我,那時候姜族已經不願跟妘族聯姻了,怎麼可能把姜族的女人入贅過來,還是姐姐獵了兩頭狼換了一個跛女人過來。」念及此臉色微紅,「姐姐給我選的自然是最好的,妻主待我無可挑剔,生的兒子也沒跛疾,我已經很知足了,倒是姐姐歲數一年大過一年,性情也越發奇怪……」


  阮巧巧還難以消化這一切,拭了拭淚:「妘君很好……誰沒一點小脾氣,我都明白。」


  總算沒白說這麼多,妘芩讚許的點頭:「姐姐自然是最了不起的。為了防止野獸入侵讓族人安枕無憂,姐姐帶人把族地和妘山相接的那一排小山坡給挖空生火,火勢徹夜不減讓野獸畏懼,山坡之間都設了陷阱,野獸怕火就往沒火的地方鑽,這樣剛好便宜了咱們。為了防止房屋倒塌和潮濕,姐姐開始燒紅土塊夯實。以前為了讓編織的籃筐能夠受熱,我們都是在外麵糊上一層泥土進行燒制,姐姐無意中發現泥層脫離籃筐也能使用,便用泥條一圈一圈的盤成器物,雖然沒有你們嫪族陶器的精巧,但是也算是有了。姐姐又把挖空的山坡進行改造,燒制的陶器也越來越堅固了,現在那個地方叫陶窯……」


  只要跟女神有關的,阮巧巧都愛聽,倒是妘芩一番長篇大論后臉色微窘。妘芩靦腆道:「比起嫪族,這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居然在嫪少君夫面前賣弄——」


  瑰麗如金的陽光從窗口瀉入,給人以無盡的光明和希望,阮巧巧心頭的熱浪滾滾,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這片大地,還有那個她最敬愛的女人:「長君子就是不把巧巧當自己人。」


  妘芩緊緊握住阮巧巧的手:「相信我,妘君待你是最不同的。無論姜君和姜少君許諾你什麼,你都不要信,不要走。」


  如果妘君執意要把她物歸原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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