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惑散開
“若你去了秦國,你再來跟我說,這笑貧不笑娼吧!”張良歎息,知道她不過是少年心性,性格比較執拗,所說出口的話,不過是見得太少的憤慨,不著調得很。
“秦國將士,為了取得公爵,殺人嗜血,滅絕人性。”張良抬頭,看著樹蔭之上明明滅滅的星子,無限感慨地說道:“雖然韓王昏庸,但是,他至少沒有讓自己的軍隊變成那樣,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何以見得?”司月玄不禁問道,他一般說起韓國,都是沉痛的,從不是這般的樂觀釋然。
“你也知道,趙武靈王的故事,可你是否知道,長平之戰,因為趙王用了那個趙括,所以兵大敗。全軍覆沒,秦軍也是折損過半。加上一路上屠城,殃及的百姓,所有的人數加起來,至少在百萬。”
司月玄心裏一震,仿佛被雷擊。
她一般不關注戰爭,所以她雖然知道,長平之戰,有那個著名的隻會紙上談兵的趙括,但是她竟然不知道,死去的將士和百姓,竟然如此之多。
這真是令人發指!自春秋以來,人口本來就少。戰國時代,更是十室九空,一場戰爭,竟然威力如此之大……
“非六國之人偏激,恨秦國。實在是秦軍虎狼,惡行過甚。長平之戰,幾乎能滅掉一個小國的人口。”張良低頭,看著她變得安靜的側臉,繼續說道:“你說得也對,這其中也有六國自己的責任。趙武靈王讓軍隊強大,卻沒有為它留下一個能駕馭他們的君王,也沒有讓趙國的國力在整體上提升,所以後來的兵敗,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隻是如此說來,韓國國君的昏庸,倒兵力薄弱,倒是放了萬千將士一條生路吧。”
司月玄心裏寂然,知道自己太無知了。
憑她,連《史記》都未曾細讀,哪裏知道什麽家國大事?且她不過是仗著知道結局,而在這信口開河。
“若是六國不是六國,而是一個國家,一個國君,那麽,秦國無論怎樣強盛,都不會有這樣大的野心吧?”司月玄口吻一變,再不敢說那些篤定的批判的話語。
“那不過是一種假設。大國的統治,也不是小國的統治,國君也不是小國的國君。讓大國沒落滅亡的國君也是不少,比如夏商,比如,這個周天子。”張良冷冷一笑,繼續說道:“再比如那個晉國,父親在我年幼的時候告訴我,晉國在強大的時候,秦國連兵出涵穀關都不能,還年年上貢。”
“公子,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司月玄突然說道,想起之前,自己在張良麵前大放的厥詞,覺得自己真的是夠了!
張良聽她如此說,也知道她似乎有些明白他的立場,不過……
“討厭?”張良細想了想,說道:“那倒不至於。畢竟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家,想法和立場自然會不同。非我族類,雖然可以殺之,但是實在不必討厭。”
司月玄麵色一白,聲音略微有些不安地說道:“所以你和呂業,都是有想過要殺掉我的?”
張良一聽,‘噗嗤’笑出了聲音。原來她的膽子,是屬於後知後覺型的。看她每次被罰,或者被追殺的時候,也沒怎麽怕。然而現在連聲音都有些不穩……
“我不是這個意思。呂業若想殺你,大楷是因為你剛才在紅兒麵前說了許多他的秘密吧!”張良一想到呂業幾次都動手要殺掉司月玄的表情就覺得好笑:“他沒有弱點,除了他那個寶貝妻子。”
“他那麽暴躁還不算是弱點?”司月玄撇嘴。
“因愛故生怖,因愛故生憂。千古皆然,呂業不過是性情中人。”張良說道。
司月玄眼睛一轉,看著坐在她旁邊的張良說道:“那姚小姐此刻也應該在家裏憂怖不已,公子為何還要在清遠醫館留宿?”
張良睨她一眼,覺得這女人就算不說國家之事,也能讓他不爽。
“她哪裏會真的為我不歸而憂怖?你太小看她了。”張良很不以為然,雖然那個姚阡至今也未有過什麽實際行動,下午的殺手背景,也不像是與她有瓜葛的樣子,但是,為他生憂生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公子一直疑心她是細作,現在應該排除了吧?”司月玄試探著問道。
“她是。”張良篤定地說道:“她走路,說話,任何行動,包括使用的謎魂香,以及在男人之前的魅術,都絕對是個細作。”
“可是,昨天,她……”司月玄回憶起姚阡當時的表情,那是清楚不過的擔憂,比起她,比起別人並無差別。
“若我死了,她的任務就永遠也不能完成,所以她才會騎馬,前去找你。”張良微微一笑:“平常的女子,哪裏會騎馬?哪裏會知道去找你?應該去城東請那郭朗中才對吧?聽說劉管家忙差人去請那郭大夫,她已經騎了馬飛快地往東邊,來找你了。”
“所以,她也是懷疑我對你下毒的?”司月玄問道。
“也是?還有誰懷疑你?”張良問道。
司月玄略微歎氣,說道:“自然是那個呂業啊!”
“哦……我想你是誤會了。”張良笑道:“任何細作,都不會貿然殺掉她要來完成任務的主角。他們要的,不是我死。除非是暗殺,直接就上來動手,也不必花那麽長的時間,來布置人物了。你以經在張府呆了一年,卻依舊沒有動手殺掉我,所以早就可以排除你會對我動手的嫌疑了。這一點,呂業應該很清楚。”
“那他為什麽總是監視我?”司月玄問道,腦子卻總覺得她有個比較重要的問題要問,卻被張良岔開了。
“因為他習慣監視。呂業負責的軍隊,人數極少,但是在戰爭時作用卻不小。他們是專門負責監視軍隊的,監視那些將軍的行徑,作戰策略是否有背叛的嫌疑。”張良說道:“這樣的人,自然時時刻刻都在監視別人,除非排除了嫌疑。”
張良說著睨她一眼,說道:“你一天到晚盡做些奇怪的事情,說話也不倫不類,他會監視你,已經算客氣了。”
“我……”司月玄本想辯駁,但是生生地收了回來。她確實是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張良除了幾次試探她,也並沒有一直監視她啊?
“若非那次謎魂香事件,我也一直在監視你。”張良說道。
“什麽?”司月玄心裏一跳,難道,這之前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還有,那謎魂香事件,到底有什麽事情發生,讓他相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