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難過
呂業看著張良,夜色下,他自然看得清楚,張良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此局。
“跟我來。”張良對呂業說道。
然後張良的身影如電閃一樣消失在夜色裏。
呂業抱著紅兒,也快速跟上。
那廂司月玄看著手幾乎不能動彈,胸口也很悶的中兒,眼神變得平靜,聲音語調都很平靜地說道:“我們走吧!”
中兒沒有絲毫的遲疑,點頭。
“你能帶我走出這城牆嗎?”司月玄問道。
中兒點頭,雖然他行動略有不便,但是背著她穿過那城牆的本事還是有的。
“可是……”司月玄看著中兒,略有些遲疑,然後問道:“你來這個城市,一定有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嗎?”
中兒搖頭,但是看著司月玄的眼神很溫柔,堅定。
司月玄心裏一動,知道無論她去哪裏,他都願意跟隨。
或許,是他太過年少,不知道承諾的重量吧?。
心意已定,她便轉身,往門外走。
外麵的夜色如墨,天空中的星子閃爍,一如去年,她剛來時。
隻是心境,略有變更。
且,多了身後這個男孩。
九月節。
本想跟他說,八月節。
奈何注定要人事全非。
心裏略自歎息,驀地看見麵前一道身影,她隻看輪廓也知道,這就是張良。
中兒立刻上前,擋在司月玄身前,麵對著張良。
越過中兒的肩膀,司月玄看見張良的麵色在夜色下昏暗不明,接著呂業抱著紅兒過來了。
看那快速抵達的速度,司月玄在心裏佩服:果然是好身手。
李小龍去美國,自創截拳道,稱霸影壇。然而他其實師從永春,沒有真正地學會永春拳。
她小時候看李小龍的電影,覺得好厲害。然而,隻在下午張良抱著她從那石牆上飛馳而過,耳朵幾乎隻聽得見呼呼的風聲,仿佛什麽大的貨車拉著他倆前進似的。
然後又見呂業和中兒動手,勝負居然隻在一動手間。心裏也大約知道,他們的武功是差了很多。而中兒,似乎擅長使用暗器。
張良在夜色中,看著那位中兒不懼的眼神,心裏略覺得好笑。
這小子已經被呂業封住了檀中穴,就算他的輕功一流,能帶他倆出這城牆,但是也走不了多遠的路。
上次他快餓死,吃樹根堵在喉嚨,差點沒命,幸得這個女人把他救活了。
但是,他被封住的檀中穴,她卻是不能解開的,這是安侯手下的將軍們每個人獨創的一種封穴手法,除非呂業親自動手,就算他,也未必能解開。
中兒身後的司月玄,表情冷然,仿佛心意已定。
張良便開口笑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不必你管。”中兒啞聲開口說道:“你們一直不信任她,監視她,她何必要留在這裏?”
“原來會說話。”張良冷笑,看著中兒身後的司月玄,說道:“他會說話,想必你早就知道了。隻是在等一個時機,讓他決定帶你走,出這個城市,去鹹陽,是吧?”
司月玄看著張良仿佛早已料到一切的表情,心裏就覺得不爽,也仿佛跟中兒一樣,被點住了胸口的檀中穴。
但是,她不是中兒,不會意氣用事,因為單憑他們,硬闖是出不去這個門的。
心神譜定,司月玄開口說道:“公子心裏應該有數,我去哪裏結局都是一樣的。”
“雖然趙國兵力強盛,但是,那已經是在趙武靈王時期,到趙惠文王,已經空有廉頗,藺相如雖然能完璧歸趙,但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司月玄靜靜地說道。
張良看著月色下的司月玄,知道她說的字字珠璣。
中兒心裏略一震,轉身看著司月玄,眼神滿是訝異。
司月玄看著中兒的表情,包括那個呂業,雖然一直麵色冰冷,但是此刻也是非常詫異,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一個怪物。
“你知道,趙國的事?”張良問道。
“是。”司月玄回答道,她知道的可多了……但是她隻是想用這件事做一個引子,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然而她還沒有開口,張良已經繞過中兒,一把身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未回神,張良已經開口說道:“如果想她活命,就乖乖跟著來,我可不想一次抱著兩個人走。”
中兒驚訝得靈魂快出竅:這個張良的身手好快!幾乎在他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繞過他,把司月玄控製住了。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連看清楚他的動向都幾乎不可能。
司月玄感覺到張良的手在她脖子上,並為施力。知道他料定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隻是做做樣子,讓中兒聽話。
司月玄看著張良近在身前的臉龐,輕輕說道:“你不必威脅他,我非巫見之後,也非秦國細作,那趙武靈王的事情,和後來的長平之戰,早已經把趙國的國力耗損殆盡。所有的後來事,不過是順理成章而已。”
張良知道,她說的有理。趙國已經撐不下去了,這是誰都能預料的事情。且其他各國的情況也是差不了多少。
但是,這是男人的眼光看這天下大勢,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子,哪裏能知道這麽多?
且,他今夜已定得問個清楚,否則呂業也是絕對不會放她走的。
且單就一個中兒,也足夠理由讓他們動手了。
“隔牆有耳,我自不難為你,你們跟著我走。”張良鬆開鉗住司月玄脖子的手,看了中兒一眼說道:“不要仗著自己的輕功妄圖溜走。雖然她用離間計讓呂業現在暫時不能拿你倆怎麽辦,但是殺掉你們的功夫還是有的。”
張良冷冷地收回眼神,看著司月玄的眼神又變得複雜,語氣略溫和一些地說道:“他中了呂業的封穴掌,他自己知道,他隻是打算送你出城,然後找個理由離開,自己一個人默默死在某個地方而已。”
司月玄一驚,她雖然知道這一點,但是並不知道其中具體的要害。
本來以為出了城,找個僻靜的地方,用針灸替他解穴就可以了……
“所以要他活命,你最好聽話一點。”張良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