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人不能只為了自己而活著
(從今天起,每天兩更時間調整為早8點、晚20點)待楊廣從頭至尾將染干方才告訴自己的話和安若溪臨死前向自己吐露的心事兩相對比著重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後,他越發理解了安若溪為何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盡身亡這條路去走了:她若吝惜一死,勢必在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受到宇文般若的威逼和脅迫,去執行她的所謂第二步復仇計劃,給自己和她的兒子楊簡帶來莫大的傷害,想當初,自己還誤以為安若溪是因受到自己的懷疑,加之被母后強逼,才扔下了尚在襁褓的兒子自盡身亡的,如今看來,安若溪的死並不是因為走投無路,非死不可,她更像是在用一死來表達徹底和宇文般若決裂的決心,同時,也用她的死來表明了反對宇文般若藉助異族力理實現復辟的堅定態度。
若溪,若溪啊,你為什麼不早些將這一切都告訴我,讓我來替你分擔些憂愁和焦慮呢?
楊廣思慮既重,又兼之方才陪染干喝了不少的酒,一時間竟覺得神思恍惚起來,隱隱約約聽到了殿外像是傳來了安若溪的聲音,遂腳步踉蹌著尋聲走出了正殿,一把揪住迎面走來的侍女,嘶聲呼喚道:「若溪,是你嗎?你也隨我回了長安?」
那名侍女嚇得「哇」地便哭了起來,想掙脫楊廣撒腿跑開,可又不敢,只得哆哆嗦嗦地任由楊廣扯著自己的衣袖,哭著叫嚷道:「王爺,我叫紅綃,不是安承衣,您認錯人了。」
「你不是若溪?」楊廣定睛望去,見這侍女形容長相確和安若溪有幾分相像之處,不由得又迷惑了,「那我怎麼剛聽到若溪在殿外說話,迎面就碰到了你,你不會是若溪投胎轉世的化身吧?」
紅綃年紀只有十四歲,聽了楊廣這話,連站也站不住了,不顧一切地掙脫楊廣的拉扯,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紅綃的哭聲引來了晉王府的十幾號值事人等圍攏了過來,楊廣的貼身侍女瑟瑟也聞聲趕了過來,一眼望見楊廣神情獃滯地站在正殿門外,面前地上還癱坐著名小侍女在「哇哇」地痛哭不止,忙上前喝退眾人,拉起楊廣轉身就進了正殿,緊繃著臉質問楊廣道:「王妃才進宮去住,蕭蕭今日也嫁了人,王爺在府里鬧得這是哪一出呀?」
「什麼?蕭蕭今天嫁人了?」楊廣聽瑟瑟提及蕭蕭嫁人的事,才陡地從魔怔驚醒了過來,嘴裡重複著瑟瑟的話。
「喲,王爺這是喝醉了吧,殿里恁大的酒氣,快隨我回房歇息歇息,醒醒酒吧。」瑟瑟提鼻一聞,這才發覺殿內案上,地上一片狼藉,散發著濃重的酒氣,便要拉楊廣回去歇息醒酒。
楊廣此時頭腦還處於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被瑟瑟拉著走出了正殿,一眼望見紅綃仍坐在地上哭鼻子,遂抬手沖她一指,回頭向瑟瑟吩咐道:「從今日起,就叫這丫頭補蕭蕭的缺,到我身邊侍奉吧。」
瑟瑟正發愁蕭蕭出嫁之後,自己一個人照顧不來楊廣,爾今聽到楊廣這話,心中竊喜,上前輕輕踹了紅綃一腳,指使她道:「你這一哭,沒想到卻哭到了王爺身邊當差,還不快去后廚端一碗酸梅湯來給王爺醒酒?」
紅綃年紀尚小,還不十分明白能到楊廣身邊侍奉,對她來說,可謂是一步登天,受到了極大的抬舉,抹著眼淚爬起身來,帶著三分不情願地答應一聲,往後廚走去了。
楊廣在瑟瑟的攙扶下回到寢殿坐下,又喝下碗紅綃從后廚捧來的酸梅湯,頭腦才徹底恢復了清醒。
回想起染干走後,自己方才獨自在正殿內竟因思念安若溪過度,一時產生了幻覺,犯起了糊塗,不禁又是一番感慨不已。
耳邊聽著瑟瑟在詢問著紅綃的家世、出身,楊廣忽然開口向瑟瑟問道:「蕭蕭和謝諷已跟隨清河公離開長安了嗎?」
瑟瑟見楊廣臉上的表情恢復了正常,遂抬手指了指殿外,答道:「王爺,您瞅瞅外面的天色,太陽都朝西了,蕭蕭只怕已離開長安有百十里地了吧。」
「你速傳劉方,不,還是鮮於羅,立馬來寢殿見我。」楊廣向瑟瑟揮手作了個手勢,示意她將紅綃一併帶出寢殿。
瑟瑟帶著紅綃退出寢殿後不久,鮮於羅就遵命來到了寢殿。
「鮮於羅,你立即從驃騎營中挑選出十名精壯、機靈的軍士,記住,一定要選熟悉長安至信州之間地形、道路的,負責暗中配合蕭蕭,及時向本王傳遞關於張仲堅動靜的消息,不得有誤。」楊廣正色向鮮於羅交待著差使。
鮮於羅聽罷,遲疑了一下,乍著膽子問道:「王爺,我要是走了,誰在身邊跟隨、護從您哪?」
「不是還有劉方嗎?我方才已經想過了,劉方不如你對長安至信州這段地形、道路熟悉,所以才派了你這麼個差使。待辦好了這趟差使,我舉薦你做儀同,怎麼樣,還不快去?」
鮮於羅得到楊廣的親口許諾,自是心花怒放,向楊廣躬身施了個禮,興沖沖地轉身去了。
望著鮮於羅離去的背影,楊廣的思緒又轉回到了清查關自在一案的上面。今日張衡建議他將龐勛一案一查到底之時,他出於維護大哥的體面,避免和大哥產生衝突的考慮,當即拒絕了張衡的建議,此時回想起來,又感覺此舉頗為不妥。
雖說目下尚不清楚大哥楊勇是否捲入了龐勛一案,也不清楚心儀這麼年來從龐勛那裡收受的巨額錢財最終流向了何方,用在了什麼地方,但楊廣憑著直覺意識到,這筆巨資的最終流向一定和朝廷的政務間有著某種密切的關聯。
安若溪一個弱女子,尚能在身受來自多方的重壓下,置自己生死於不顧,冒著被故主派人刺殺的危險,幫助自己穩定住北境的局勢,屢次打退突厥人的入侵,自已身為堂堂的皇子、親王,難道就不能擯棄私心雜念,查明龐勛一案的真相,為朝廷忠心效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