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國滅無恨
其時已過二更時分,遠遠地望去,楊廣卻見蕭厄居住的房間里仍亮著燈,便知蕭厄還在等著自已,心下不免一陣感動,加快了腳步走過去,推門走進了房間。
房間里,蕭厄正帶著兩名侍女赤芍和綠蘿哄小楊簡睡覺。這孩子似乎是睡顛倒了,窗外夜色已深,他仍瞪著圓溜溜的兩隻大眼左顧右盼,就是不肯入睡。
楊廣走進來的時候,蕭厄正坐在几案旁,看著兩名侍女圍坐在床沿上,一個輕輕拍著小楊簡,嘴裡哼著小曲哄他入睡,另一個則替他掌著扇,不時地揮手為他驅趕著蚊蟲,臉上充滿了濃濃的笑意。
「簡兒這麼小,就整天被這麼多人伺候著,莫要慣壞了他。」楊廣走到蕭厄身旁坐下,笑著嗔道。
「簡兒是個苦命的孩子,他既叫我聲娘,我說不得要格外地疼愛他些。這不,白天在路上睡了一大覺,到晚上反倒精神起來了。」蕭厄笑吟吟地示意兩名侍女抱著小楊簡到他的房間繼續哄他睡覺,向楊廣解釋道。
待兩名侍女抱著小楊簡離開房間后,楊廣才柔聲問蕭厄道:「王妃可是惦記著我,天到這個時候,還不肯安睡?」
「王爺今天一回長安就忙個不停,待妾身為王爺行上幾針,解解身上的勞乏吧。」蕭厄沒有正面回答楊廣,款款起身,就要到箱櫃中取她的金針為楊廣行針解乏。
「好吧,那就有勞王妃了。我還有些話要同你說說,一時也還睡不得。」楊廣因想到明日蕭厄就要挪到大興宮去住,正想和她多說說話,便也隨著起身走到床前,脫鞋上了床,臉朝下趴在床上,等候蕭厄在他後背處行針。
「要不,我叫赤芍給王爺打盆熱水來,先燙燙腳?」蕭厄見楊廣脫了鞋,卻沒脫襪,委婉地提醒他道。
「這倒不用,張建平今晚在王府夜審嫌犯,過一兩個時辰,我還要聽他稟報審訊的結果,今晚怕是要到很晚才能睡呢。」
「王爺這是為了張須陀那件事在操勞?也須保重些才是,如此沒日沒夜地忙碌下去,叫母後知道了,又要怪妾身不體恤王爺了。」蕭厄從錦囊中取出金針,一面替楊廣行著針,一面關切地勸他道。
「我正要同你說呢。今天在臨德殿見過駕后,母后特地派人將我接到正陽宮去,當面向我打聽你不避鬼怪,執意陪我同住在晉陽宮寢殿的事哪,還說要你明日便挪去宮裡住,鎮鎮宮裡的邪氣。據說呀,在長安城裡,人都傳說你是神女下凡呢。」
「宮裡有了什麼邪氣,王爺今日在宮中見了昭兒沒有,他沒事吧?」蕭厄別的沒留意,只關心宮裡的邪氣是否衝撞了她的親生兒子楊昭。
「我惦記著回府打聽查案的進展,加之昭兒又不在正陽宮中,所以沒顧得上見他。」楊廣歉然答道,「母后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你不必太過當真。照我說,多半是目下暑氣未消,宮中人多感染了暑氣,變得神志有些恍惚,茶飯不思,便傳言宮裡有了邪氣。哦,最可笑的是,母后居然還要你替太子妃元氏治病,使她能早日為太子生下個嫡子呢,你說好笑不好笑?」
「妾身可沒恁么大的本事,只能行針替人解解乏、止止血、活絡活絡筋骨什麼的,要指望我來幫太子妃生個兒子出來,恐怕不成。」
「你別急,我當場就幫你回了母后,要她替太子妃找幾位好太醫,正兒八經地治治病,調理調理,才是正道,母后後來也沒再說什麼,只說明日也叫太子妃挪到宮裡住,你們妯娌好親近親近。」
楊廣說到這裡,心念一動,順勢說道,「倘若明日太子妃真的挪入宮裡去住了,你順便幫我打聽打聽東宮內廷的情形,好不好?」
蕭厄因先前依稀聽說了,張須陀是被東宮裡的人陷害蒙冤的,此時聽楊廣求她向太子妃打探東宮內廷的消息,存心擺起架子,逗他道:「王爺請我協助查案,待事成之後,可有什麼好處給我呀?」
「你想要什麼好處?依我說,最大的好處就是和本王多生幾個兒女出來,今後也像父皇母后那樣,有五男五女圍在膝下盡孝,這才人生最大的幸事呢。」楊廣說著,抬手在蕭厄手背上輕輕捏了一下。
蕭厄心中歡喜,口頭卻警告夫君道:「王爺莫要亂動,小心針跑偏了。」
「我主要是想要你幫我向太子妃打聽打聽,東宮,包括六率之中,平日里有哪些僚屬、將佐和雲昭訓來往比較密切。太子妃因大哥偏寵雲氏,受到冷落多年,想必會如實告訴你的。」
「王爺是懷疑雲昭訓主使東宮的僚屬、將佐陷害了張須陀?」蕭厄敏感地問道。
「不瞞王妃,據張建平的分析判斷,實情極有可能如此。」
「那,王爺直接找太子稟明詳情,將雲氏交給太子管教,處置,豈不可以省去了許多周折?」蕭厄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向楊廣徑直建言道。
「要是此事能交大哥來處管教、處置,我還用得著請你向太子妃打聽東宮的事嗎?」楊廣回過頭,白了妻子一眼,嗔責道,「這件事決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因此,你在向太子妃打聽東宮裡的情形時,也須注意,切莫向太子妃說明是雲氏陷害了咱們府里的侍衛。」
蕭厄哪知道這裡面如此多的彎彎繞,隨口答應一聲,全神貫注地替楊廣行起針來了。
片刻后,楊廣突然又想起一件和蕭厄有關的事來,開口叮囑她道:「你近幾天給你的那位國主大哥去封信,提醒提醒他,趁早斷了和南陳的暗中往來,免得日後惹禍上身。」
蕭厄打心底里對大哥蕭綜沒什麼好感,聽了楊廣這話,也不細問原由,沒好氣地回道:「要我說,朝廷還不如早日滅了後梁,省得江南百姓還要承受雙重賦稅。」
楊廣乍聽這話,著實吃了一驚,忙問蕭厄道:「王妃何出此言哪,王妃也是梁人,怎麼置故國的存亡於不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