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自有姨母照應
(求收藏、求推薦)楊廣跟隨李淵來到正陽宮,見這座皇帝皇后共同的寢宮正殿里不單隻坐著楊堅夫婦二人,太子楊勇侍立在楊堅身前,當朝兩位宰相,尚書省左、右兩位僕射高穎和蘇威陪坐在旁。最令楊廣感到驚訝的是,長孫晟竟也赫然在座。
怪道是奉旨來自己府中授業的第一天,長孫晟就爽了約,原來是被父皇召進了宮。
楊廣見正陽宮中有三位臣子在場,不由得緩下了一口氣來:依他想來,父皇、母后還不至於當著臣下的面兒太過給他這位皇子、王爺難堪吧。
「臣李淵奉聖上口諭,帶晉王楊廣入宮晉見。」李淵一絲不苟地向前躬身回稟道。
「叔德可以退下了。」楊堅偏過頭看了與自己並肩而坐的皇后一眼,語調平和地向李淵吩咐道,緊接著冷冷地沖他身後站著的楊廣說道,「阿縱且跪在殿柱旁,你的事過會兒再說。」
楊廣雖然年幼,自尊心卻一點不比別人差,聽到父皇不問情由,徑直命令自己當著幾位臣子的面兒跪下,不由得漲紅了臉,張張嘴,想要替自己辯說兩句,可目光一與楊堅向他投來的目光相接,被父親威嚴冷峻的目光激得心中一凜,什麼也沒敢說,老老實實地走至殿柱旁,撩衣跪了下來。
「今年關中大旱,京師米貴,更有一干奸商囤糧惜售,哄抬米價,據方才獨孤所言,昨日長安東西兩市米價已高達斗米一千五百錢。」在楊廣到來之前,殿內,楊堅似乎在與兩位宰相會議政務,說到此處,楊堅的目光有意在楊廣身上掠過,略一停頓,接著說道,「今日一早,朕便得報,朕的次子,晉王楊廣府中竟然也斷了糧,如無斷然採取措施,嚴加整治,任由米價這麼漲下去,只怕要累及朝局安穩了。無畏,你兼領京兆尹,對此有何打算啊?」
蘇威情知今日之事實由晉王楊廣府中斷糧,向東宮太子處借糧而引發,卻不便說破,當下站起身,拱手答道:「皇上,臣今日就分差幹員分赴東西兩市,會同兩市市令,對所有糧行米鋪嚴加督責,令其開倉放糧,敞開供應糧米,如發現有蓄意哄抬米價者,即行拘拿、問罪。再者,民部也歸臣該管,臣入宮面君之前,已傳命民部,令其從東都徵調糧米供應長安,只是,三門峽槽路不暢,東都糧米運至長安,最快也得半月之後了。」
「嗯,獨孤,」楊堅對蘇威的應對還算滿意,繼而轉向高穎說道,「朕意,少府新鑄之『開皇五株』今日便可正式開鑄,三日內須運往各州、郡、縣及各處通行關卡頒示範式,以新錢沖抵舊錢,平抑物價。另,府兵軍士取消與主將同姓,兵民混編合籍之事也須加緊推行,大戰在即,既要保證戰力不減,又要兼顧各地收成,不給敵邦以可乘之機。皇后,朕這番處置如何?」
誰都知道,這位隋文帝楊堅稱得上是史上最大一位妻管嚴,他也是除了近一千年之後的明孝宗以外的,唯一一位長期與皇后同居於一座寢宮的皇帝。皇后獨孤伽羅的政見主張在某種程度上左右著整個朝局的走向。
然而,獨孤后一向稟持的都是只參政,不幹政,今日原本只是為了兒子楊廣恣意揮霍府中錢貨,導致王府斷糧一事,丈夫傳召楊廣入宮面訓,恰逢兩位宰相入宮稟政,她便破例坐在一旁聽聽而已。
此時,聽到丈夫徵詢自己對朝廷政務的意見,獨孤后忙斂容推辭道:「臣妾一女流之輩,哪兒敢妄言朝政?見地伐位居東宮,一向奉旨參掌朝政,陛下何不問問他對此事持何見解?」
使人鴆殺北周末帝宇文闡雖是楊堅一手所為,而替丈夫打掃戰場,卻是獨孤后一力主持。從授意楊廣接楊麗華到晉王府與他同住,到派外甥李淵親率千牛軍士進駐晉王府,加強對楊麗華的保護,同時也切斷楊麗華與北周舊臣的聯絡,都由獨孤后親自操持。她深知楊廣與楊麗華姐弟情誼深厚,有些話不便向楊廣明說,曾暗自向李淵交待下,凡是晉王府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須即刻向自己稟報。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一早,李淵遵命急急忙忙地入宮來向自己稟報晉王府斷糧之事時,偏偏楊堅因起床遲了些,還呆在正陽宮沒有離開。
她也鬧不清丈夫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竟要前來告密的李淵傳達口諭給楊廣,並帶他入宮面君。如此一來,不是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楊廣,就是李淵泄露了他府中斷糧的消息嗎?獨孤后滿心指望著,楊廣能在勸說楊麗華改嫁李淵這件事上助自己一臂之力,倘若因為這件事,使得楊廣心中對李淵起了嫌惡之心,自己先前的一番措置豈不前功盡棄了嗎?
出於對告密者李淵的回護之心,獨孤后才不失時機地有意將楊堅的注意力引向了太子楊勇身上。眼下唯有楊勇能夠為李淵開脫了。只要楊勇肯當著楊堅的面兒承認是由於自己的疏忽,延誤了對李淵所率一百名千牛軍士所需糧米的拔付,那麼不但楊廣會避免因恣意揮霍錢貨遭到楊堅的嚴厲責罰,進而不致遷怒於李淵的告密行為,而且也能順水推舟地解決了晉王府斷糧危機,可說是一舉兩得。
「啟奏父皇,阿縱府中斷糧,實因兒臣一時疏忽,沒有及時命人向晉王府拔付長姐侍從及千牛軍士當供給之糧米所致,這件事的責任都在兒臣身上,與阿縱無干。」楊勇果然頗能領會母親的心意,開口便將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楊堅睨了殿內坐著的三位臣子一眼,加重語氣糾正大兒子道:「見地伐,你可聽清楚了朕方才問的是什麼話嗎?此刻朕與兩位宰臣議的是朝廷政務,用得著你如此心急地搶著替阿縱自擔罪責?」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獨孤后不能不開口說話了:「皇上差矣。臣妾聽說阿縱府中所缺糧米在一百斛以上,而昨日太子只拿得出五十斛借給兄弟,即連東宮糧米儲備尚不充足,不正切合了陛下方才與兩位僕射所議的米政嗎?」
她張口直指皇帝責備太子的話錯了,殿內的氣氛登時變得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