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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

  (求收藏,求推薦)楊廣聽得心念一動,正欲細問究竟,卻聽對面坐著的虞孝仁已先開口問道:「不知謝大廚原系何方人氏?聽你這話中之意,想必原也是位貴宦家的公子吧?」


  謝諷面色一紅,知是自己方才無意間說漏了嘴,忙有意遮掩道:「尋常耕讀人家,不足掛齒。兩位請慢用,小可這就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他不急於離開還好,一聽他言辭閃爍,不肯說出自己的籍貫、出身,倒引起了虞孝仁的懷疑。


  他正為昨夜家中失竊之事感到焦急不安,擔心父親虞慶則那幾封寫有并州軍情的家書落在敵國斥候手中,會給自己全家帶來滅頂之災,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捉拿到竊賊的線索。此時,見謝諷滿臉不自然的神情突然急著離開,情急之下,「啪」地一拍桌案,沉下臉嚇唬他道:「你一個南陳來的廚子,不肯明白報出家門出身,小心爺拿你去京兆衙門報官。先別忙著走,你究竟是什麼人,給我從實說來。」


  謝諷倔得很,只衝著虞孝仁冷冷一笑,腳步卻沒停下,徑直朝包間門外走去。


  一旁站著侍侯的小夥計卻因了解虞孝仁的家世來歷,深知一旦惹惱了這位相府大公子,絕不會有好果子吃,忙一把拉住謝諷,附在他耳邊,悄聲嘀咕了一陣,指著虞孝仁向謝諷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叫謝諷回身去向虞孝仁賠個不是。


  「小可一介布衣之身,爾今又流落異鄉謀生,實不敢存心對虞公子不敬。不瞞公子,小可乃會稽人士,父母俱已亡故,家道中落,因此才背井離鄉,遠赴長安謀條生路。」謝諷聽說虞孝仁是當朝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的大公子,也頗為意外,忙斂容轉身向虞孝仁賠禮道。


  「會稽謝家?莫非你是謝太傅的後人嗎?」虞孝仁猶不肯放謝諷走,緊追著問道。


  「小可不肖,無言面對先祖。」謝諷低垂下頭,話中隱然有哽咽之聲,「安石公確是小可的八世先祖。」


  「江南岸」酒樓新來的這位年紀輕輕的謝大廚竟然是東晉太傅謝安的嫡系後人,楊廣也不禁對謝諷刮目相看了。


  「既出身於江南望族,你又怎會落到替人烹食的地步?該不會是南陳派來長安,刺探我大隋軍情的探子吧?」虞孝仁兩眼灼灼放光,緊盯著謝諷。


  謝諷本就為報出先祖的名號感到羞愧難當,陡然聽到虞孝仁誣稱自己是南陳派來長安的密探,心裡既氣且急,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只漲紅著臉獃獃地立在原地。


  「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孝仁賢侄啊!怎麼,對我『江南岸』新聘大廚的手藝可還滿意否?」伴隨著話音,從房門外踱進一位身著淺緋色錦袍、長著一副山羊鬍子的白面老者,當他的目光落到房內楊廣身上時,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沖著楊廣躬身施禮道:「不知晉王殿下光臨,有失迎迓,還望殿下恕過。」


  「舒公,十幾日未來,沒想到『江南岸』竟招攬了一位謝太傅的後人親自掌廚,舒公果然好手段呀!」虞孝仁見『江南岸』酒樓的東主,舒國公劉魴到了,忙離座起身招呼道。


  楊廣並不確切地知道這位舒國公劉魴倒底是何等人物,只隨著虞孝仁一同站起,朝劉魴拱手示意,卻不知該如何同他搭話。


  「那邊還有客人點了『跳艇』,正候著你呢。就由我在此陪著晉王殿下說說話吧。」劉魴輕聲沖謝諷吩咐了一句,滿臉堆笑地請楊廣落座說話。


  謝諷趁勢向楊廣和虞孝仁鞠躬施了一禮,轉身走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啊。」劉魴在虞孝仁上首落座,望著謝諷離去的背影,不無感慨地嘆息了一聲,主動向楊廣和虞孝仁介紹道,「這位謝大廚的確是當年安石公的後人,只是近年家門迭遭不幸,難以在江左安身,千里流落至長安街頭,才機緣巧合,被我收留在此,否則,以此子的身世、學識,縱使立身朝堂,輔佐君皇,也絕非奇事啊。」


  楊廣憑著穿越前那點兒可憐的國學常識,也依稀記得這謝安一家乃是兩晉南北朝時期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卻怎麼也想不到謝安當初貴為太傅,而他的子孫後人卻淪落成為了一名廚子,遂向劉魴打聽道:「舒公,小王見識淺陋,不知您方才言及謝氏一門近年來迭遭不幸,指的具體是何事?這謝公子因何有家難回,流落千里,落到以廚藝謀生的地步呢?」


  「殿下專心致學,對這等異國瑣務自然不甚聽得入耳,不像老夫,平日里多與四海八方之商賈往來,聽到耳朵里的事情自然要比殿下多些,雜些。」劉魴眼見著小夥計端了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茭白燉麻鴨」進來,親自為楊廣舀了一碗鴨湯放在面前,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當今南陳的始興王陳叔陵,不知殿下可曾聽說過?」


  楊廣似乎聽什麼人說起過此人,卻一時間難以回想得確切,只模稜兩可地沖劉魴點了點頭。


  「這始興王雖只是當今南陳皇帝的次子,但論起其父陳師利對他的寵愛來,卻絲毫不亞於南陳太子陳叔寶。」劉魴剛說了一句,突然聽到身旁坐著的虞孝仁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恍然回過神來,立馬意識到對面的楊廣如今在朝中地位與陳叔陵參相彷彿,旋即省去了對陳叔陵為人的指責,直說其事道,「去年年初,陳叔陵的一位愛妾因病不治身亡,也不知是什麼人在他面前提說,兩百年前晉之太傅安石公墓寢所在,風水為方圓數百里之冠,於是,陳叔陵便喪心病狂地命人掘開了安石公的墓冢,將其屍骨丟棄荒野,用安石公的墓冢安葬了他的愛妾。謝氏後人得知此事,自然不肯善罷干休,舉族上百口丁壯齊赴建康,泣血詣闋,懇求南陳皇帝陳師利嚴懲其子陳叔陵,還謝氏後人一個公道。唉,卻沒想到,建康之行非但沒能為安石公討來公道,反而給謝家帶來了滅門之災。那陳叔陵得知此事後,在歸途埋伏下一隻兵馬,將謝氏滿門上百口成年男丁盡皆屠戮,之後不久又盡收謝氏一族女子為奴,為婢。可嘆皇皇鐘鳴鼎食之家,轉瞬間即落得個人死鳥散的下場。只有這謝諷一人,當時因留在南陳太學之中治學,未受其禍,卻也終不能免遭牽連,只得倉皇逃到長安來避禍,淪落到了今天這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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