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斷指結盟
(求收藏、求推薦)「嗯,是焦二那個老軍漢。」宇文忻點了點頭,旋即盯著少年,似是而非地誇讚道,「如此說來,你的功夫豈不是更加了得?以焦二的身手,居然沒有捉得住你.……」
「好了,阿丑,今晚辛苦你了。」劉魴唯恐宇文忻語帶譏誚,激怒了少年,忙對少年吩咐道,「暫且回房休息去吧,以後世伯有事,還要煩勞你出力相助。」
少年性格豪爽,對宇文忻的話並沒介意,抱拳向房中三人施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英公,阿丑習練的乃是飛檐走壁,潑皮鬥毆的微末功夫,怎能和英公相提並論?他小孩兒家不懂深淺,竟敢在英公面前班門弄斧,賣弄武功,我替他向英公賠不是了。」劉魴眼見宇文忻猶面帶不豫,遂打著哈哈解勸道。
「舒公差矣,這小兒方才顯露這一手『鯨吸』的功夫,我瞧他內力修為著實了得,即便同昔日我家蒼頭梁默相比,也不遜色許多。只方才聽舒公說到他父親名喚季齡,且是廣陵人氏,恕梁某冒昧,敢問此兒是廣陵首富張季齡家的公子嗎?」梁士彥試探著向劉魴問道。
劉魴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漏了嘴,只得訕笑著點頭答道:「梁兄常年統軍征戰淮南,對江左人物果然是瞭然於胸。不錯,這阿丑確是廣陵首富張季齡膝下幼子,只因其是張季齡偏房小妾所生,且自幼生得奇醜無比,頗不受季齡喜愛,因此,打他一落生,便被當做妖孽丟棄到了山野之中。沒想到,此兒反因禍得福,為一奇人撿到,帶進深山,傳授給他一身的絕技。三年前,他年滿十四,奉師命下山認父歸宗,由於受到家中大娘的忌恨,便被其父發落到長安,託付給了劉某照看。」
「張季齡身後一向都是南陳太子陳叔寶替他暗中撐著門面,營生才做得如此之大。沒想到舒公和這張季齡還有一份不淺的交情啊!」梁士彥端起面前的琉璃杯,一面輕輕搖晃著,細細端詳杯中美酒的成色,一面不陰不陽地說道。
宇文忻聽了這話,不由得臉色大變,手按腰間佩劍,對劉魴怒目而視,沉聲喝問道:「南陳無論與我北周,還是如今的大隋,盡皆份屬敵國,舒公與南陳太子門下富賈鉅賈搭夥兒做營生,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事泄,會被當做南陳的姦細誅滅三族嗎?」
劉魴沒料到梁士彥對張季齡的底細、出身如此門兒清,此時驟然見宇文忻欲與自己翻臉,先是一驚,繼而忙堆起滿面的笑容,溫言解釋道:「我與張季齡之間,大半屬於生意往來,方才既蒙梁兄提及張季齡的起家、出身,劉某也無須避諱,不妨趁今夜向二位明言,張季齡和我搭夥開設這一座『江南岸』酒樓,其用意不言而喻,確有藉此營生作掩護,設據點窺探長安朝中動向之嫌,而我為何明知如此,還要與他往來盤桓呢?二位試想,單憑咱們三人之力,合三府之僕從親隨,尚不足千人,要想成就大業,反隋復周,何其難哉?而若暗結南陳,借彼方兵馬襲擾南境,咱們乘楊堅、高穎之流全神貫注南卻陳兵之際,裡應外合,尋機起事,這樣是不是更易於成事呢?就拿這阿丑小兒來說,他雖是南人,張季齡的親生兒子,如今卻能為我所用,受我差遣,又何樂而不為呢?」
宇文忻手仍不肯鬆開劍柄,驚疑不定地望著劉魴,問道:「舒公此言,可是發自肺腑?一朝被公所欺,我兩家數百口的性命,只怕就要斷送在舒公手裡了啊。」
梁士彥把手中酒杯朝几案上一撂,挺身站起,附和道:「舒公與我二人不同,乃是對那羅延有定策首功的元從功臣,倘若將來事有不諧,反將一應事體盡推到我二人身上,又該當如何?單單是反隋復周,我二人也就認了,但若將一頂勾結南陳、裡通外國的罪名載在英公和梁某頭上,舒公,你來說說,以我二人統軍與南陳多年交兵的經歷,這算不算得是唾面自乾,使我二人在世人面前顏面盡失,受人千古啐罵呢?」
他一字字,一句句,不無戳中劉魴的心底要害,以至於他每說一句,劉魴臉頰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及至他說完這番話,劉魴額頭已布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英公,借你佩劍一用。」劉魴深知,要說服面前這兩位北周時與南陳臨敵對陣的統軍大將與自己精誠合作,聯陳復周,自己不表露出足夠的誠意,是萬難做到的一件事,暗地裡一咬牙,嗔目向宇文忻說道。
宇文忻和梁士彥都是身經百戰,有萬夫不擋之勇的軍中悍將,自是不怕一介文士的劉魴在自己面前動手,玩什麼花樣,「嗆」地一聲拔出腰間佩劍,把劍交到了劉魴手上,嘴裡問道:「舒公意欲何為?」
劉魴怪笑一聲,陡地伸出左手小拇指放在几案一側,閉眼舉劍就砍,只見血光迸濺處,一截斷指已抽搐著掉在了地上。
「劉魴今夜斷指明誓,願與二公同心戮力,共復大周,如生異心,當如此指。」劉魴面目猙獰地注視著宇文忻和梁士彥,嘴裡不住地倒抽著涼氣,強忍著斷指之痛,向二人起誓道。
「哎呀呀,舒公何須如此?我二人若是信不過舒公為人,今夜就不會來了。」梁士彥一面虛情假意地抱怨道,一面順手抄起一杯酒,潑在劉魴的斷指傷處,隨即麻利地從懷中掏出一方乾淨的巾帕,替劉魴包紮住了傷口。
宇文忻也彷彿受到劉魴斷指明誓的感動,劈手從劉魴手中奪下佩劍,扔在一旁,抱拳向劉魴深施一禮,慨然說道:「今夜我三人不妨就在此間明誓,反隋復周,同生共死,永不相背。」
劉魴煞白著臉,嘶聲重複著宇文忻的話:「反隋復周,同生共死,永不相背。」旋即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地對梁士彥和宇文忻說道:「怕只怕今夜晉王府經此一鬧,日後我等再要見娘娘一面,可就難了。就眼下形勢而言,你我唯有蟄伏隱忍、靜候其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