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何其有幸？
雷雨揚沒有叫醒莫耶，讓她一直睡到天色變暗。
雖然已經到了春季，溫度明顯上升，可是白日的時間還是不算長，不到六點鍾外麵的天色就暗了下來，街燈也逐一亮起。
起居室裏沒有開燈，路燈橘黃色的天線透過薄薄是窗紗投射進來，在穿上暈下一層淡淡的朦朧。
雷雨揚一直靠著床頭坐著，膝蓋上放了台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上的事物，偶爾幫莫耶調整一下睡姿。
經曆了曼哈頓槍擊和墜樓事件之後，莫耶的脊椎和頸脖上很長時間都帶著矯正牽引器。身體長時間被固定在一個姿勢裏是很累很難受的一件事情，何況那時候她身上還有別的傷？
可是為了能盡快恢複，莫耶硬是咬著牙忍了下來，最難受的時候也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句，就連睡覺都不敢隨便亂動。
久而久之，哪怕現在矯正器已經摘下來了，莫耶的身體卻在潛意識裏依舊保持了那兩個多月養成的“習慣”。如果不幫她調整，她睡下去的時候是什麽姿勢，醒來的時候還是什麽姿勢，能維持一晚上一動不動。
這種狀態，哪怕是睡著了，肌肉也得不到有效的放鬆，很容易造成勞肌肉過度緊張而造成的損傷。
雷雨揚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因為他不是“專業人士”，怕自己的幹預會對莫耶的身體造成影響，還為此專門問過周。
周當時對他翻了個白眼。“人要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想要改掉卻可能花費十倍的時間都不止……你都知道這樣不好，不會幫她糾正啊？”
“怎麽矯正？”雷雨揚的問題關鍵之處在於此。“她現在徹底恢複了麽？我不敢亂動她……”
周的眼神頓時變得曖昧起來。“那就要看你想怎麽‘動’她咯！……我可跟你再三提醒過的哈，在沒有得到我確認許可之前，你們兩個忍著點，千萬不能做什麽少兒不宜的‘劇烈運動’，否則後果自負！……除此之外，隻要你不帶著她去蹦極、坐跳樓機、雲霄飛車什麽的……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如果你實在擔心，動動手幫她調整一下姿勢不就行咯？這都要打電話來問我，你以為我很閑？”
雷雨揚定定看著周，突然挑著眉笑了起來。“我發現你自從從曼哈頓回國之後，似乎一下子變得拽起來了……你居然這麽忙麽？我有辦法讓你‘閑下來’，你要不要嚐試一下？”
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讚助資金！永遠都是雷雨揚百試百靈的殺手鐧。
周的氣勢果然一下子癟了下來。“你知道是，我這個人閑不住……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忙，至少麵對雷大少你的時候不敢喊忙。隻要是您老人家的事情，我再忙也有空閑，隻要您有所召喚，我隨傳隨到、服務周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人家？我很老麽？”
“不老不老！您老人家青春正健、風華正茂、風度翩翩、龍精虎猛、老驥伏翼誌在千裏……鐵樹開花、一瀉千裏！”
“難得你除了背醫書之外還記得那麽多成語……”雷雨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一次知道周的成語水平和端木有得一拚。“有時間和端木多切磋一下，你倆相互敦促相互進步……”
什麽鬼？端木那個假老外假華夏人是什麽水平？他這個土生土長的炎黃子孫是什麽水平？居然讓他和端木切磋？他的成語水平有端木那麽“銷魂”麽？
周確定這頭大鱷是在說反話。
可見雷雨揚轉身要走，忙顛顛地送了出去。“恭送您老大駕！”
雷雨揚擺擺手，大步朝外走。
周突然想起有件事情還沒問。“雷大少，你答應我的資金……”
“你剛才不是說了麽？莫耶的身體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也就是還沒有徹底康複的意思。什麽時候等她徹底痊愈了，你才能功成身退，我答應的資金才能到位！”
我嘞個去！你這大鱷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隻說讓他把莫耶救過來，現在還不算救過來，人都活蹦亂跳的了。
可資金在人家手裏，人家不給，他也不能硬搶啊？就算要硬搶，他的小身板還強不過以一敵十的雷大鱷。
周總算知道什麽叫做“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他願意是想讓雷大鱷再多憋一段時間，以報複他稍有不順就要資金來威脅的惡劣行徑，哪想到這次的巨額讚助居然還是和莫耶的康複相掛鉤的？
當時雷雨揚答應他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但書。
果然是奸商啊奸商！
雷大鱷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知道莫耶的身體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故意親自跑來醫學實驗室來“消遣”他的吧？
周的嘴巴張了張，心裏真是又憋屈又糾結。
最終還是不得不在“利益”麵前競折腰。“等等等等……那什麽？我覺得吧，莫耶是身體其實已經好了。”
雷雨揚站住，轉頭看他。“好了？你確定？”
“確定肯定以及必定！我是誰啊？我是周神啊，經我手親自診治調理的病人，怎麽可能不好？……好了好了，徹底好了！”
“你說的徹底是……”
“什麽運動都能做！跳樓機坐得，蹦極、雲霄飛車來回幾十次都沒問題，那啥運動更是有活力有動力！”
雷雨揚點點頭，轉身繼續走。
這是幾個意思啊？
“我說……”周又追出去幾步。
“我回去確認一下，要是真的如你所說，資金明天到位！”
確認？雷大鱷要怎麽確認？他該不會是要回去和莫耶……周張口結舌，半天無語。
果然是頭心思邪惡，行動比心思更邪惡的大鱷魚！
想起昨天周滿臉吃癟的表情，雷雨揚心情難得愉悅了起來，輕輕摟著莫耶的肩膀幫她調整了一下睡眠姿勢，看著她在枕頭上蹭了蹭，繼續沉睡，嘴角噙著的笑意變得溫柔無比。
她也是太累了。從受傷到回國經曆一係列“仕方”的變故，莫耶真正放鬆下來的時間幾乎沒有，整個人繃得像一根快要斷裂的弓弦，現在好不容易事情步入正軌，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劃在一步一步發展。
她也終於可以獲得難得的放鬆。
晚飯時間已經過來，雷雨揚卻舍不得叫醒莫耶。
單手在鍵盤上操作，另一隻手輕輕揉著莫耶的耳垂，讓她好好睡一覺。
*
莫耶的確很累了。
處在工作狀態中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旦放鬆下來，就好像積壓在體內的壓力和緊張尋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如泄洪般衝撞而出，困乏和疲憊席卷而來，讓她連夢都沒有做一個，就這麽沉睡了十幾個小時。
等到她終於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斜上方雷雨揚在筆記本電腦的光線映照下，帶著淡笑的臉。
室內沒有開燈，唯二的光源除了身後從窗外灑進來的薄薄燈光，就是筆記本電腦帶著幽白的光線。
所以說人長得好就是什麽情形下看起來都是賞心悅目，換個人在暗室裏被電腦光這麽照著，恐怕會詭異得讓人誤以為穿越到了鬼片裏。
可雷雨揚卻不然，他的臉部線條明朗深刻，此時被幽光雕琢得更加深邃，明與暗的鮮明對比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古羅馬最俊美的雕像，帶著嘴角那絲淡薄的笑意，更為這種俊美增添了幾分邪魅的色彩。
“醒了？”莫耶剛微微一動，“這尊雕像”垂眼朝她看了過來，臉上的冰冷和邪魅瞬間消失無蹤，被溫暖和溫柔取代。
莫耶眨了眨眼睛，雖然醒了，但身上的困乏還沒有完全褪去，根本不想動。
“你笑什麽？”看著筆記本電腦也能笑起來。“傻了？還是發生了什麽讓你開心的事情？”
所謂是高處不勝寒，擁有得越多，希冀的也就越少。現在能讓雷雨揚開心的事情可不多見。
“看到你就開心，這個說法寶貝兒滿意麽？”雷雨揚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邊，伸手摟著莫耶起身，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輕輕幫她按摩肩膀的肌肉。
“油嘴滑舌！”莫耶仰頭，用自己的發心去頂雷雨揚的下巴。
“真的呀？我的寶貝兒真的覺得我的唇舌柔滑啊？那麽……”
“打住打住……”如果任由這個話題發展下去，莫耶很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這頭“餓狼”解了禁會多瘋狂，她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莫耶可不想接下來的時間都被禁錮在床上，所以還是及時把這種危險的話題結束為好。
雷雨揚哈哈大笑，用手指抬高莫耶的下巴，狠狠在她的紅唇上啃了一口。“寶貝兒，你怎麽這麽可愛？”
可愛？“是說我傻？”
她都這把年紀了，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這種年紀的“可愛”都是和“傻白甜”相掛鉤的。
“你不傻！你要是傻，怎麽可能釣到我這頭大鱷？”
“終於承認自己是大鱷了？”
“我的寶貝兒都承認自己是頭母鱷魚了，我要是不承認自己是大鱷，怎麽能跟你配成對？”
“我什麽時候承認自己是母鱷魚？”胡說八道。
“能問出這句話，不就是承認了麽？”
“雷大鱷，你這句話可有悖論啊！”
“怎麽悖論了？”
雷雨揚陪著莫耶打嘴仗。
在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中，莫耶剛剛睡醒帶來的困乏也慢慢消失無蹤。
為了一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問題，莫耶興致高昂地和雷雨揚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真是奇怪，明明是很沒有營養的話題，卻能讓莫耶和雷雨揚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
好像隻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不論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那麽新鮮有趣，讓她心情愉悅。
大概，是因為她碰到了對的人吧！找對了人，不論在一起做什麽，哪怕是“錯”的也會因為興致勃勃變成“對”的。
莫耶覺得很慶幸，茫茫人海中能找到這樣一個伴侶，她是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