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幾十年裏，“仕方”看起來風光無限、威名赫赫，其實在光鮮的表象下也有著其他超大企業一樣的弊病。
隨著資產的累計、企業的壯大、職員人數的增長，在不斷實現盈利多樣化的同時，“仕方”也變成了一個體形臃腫的“巨人”，看起來力量十足，靈活性卻大打折扣。
一路走來幾十年的摸爬滾打，身上難免“沾塵帶葉”，一些根本沒有必要存在的“裝飾性”部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如附骨之蛆一樣趴在“仕方”的身上吸食骨血……
莫耶和雷雨揚這一次“瘦身行動”下來，“仕方”看起來元氣大傷，實則能留下來陪伴企業一起奮鬥並努力度過難過的，都是具有企業忠誠度的“良藥職員”。
隨著莫耶大刀闊斧的辭退風波，和接下來因為“仕方”股價大跌的辭職高潮的“大浪淘沙”後，現在整個機構剩下來的職員人數僅僅是原來的三分之一。
下午兩點前十分鍾，頂樓的主席會議室裏，所有收到“開會通知”的部門主要負責人全員到齊。
這次支持會議的並不是莫耶，而是傳言中成為董事局棄子，從天之驕子的高度跌落泥潭恐怕難以翻身的“仕方”機構主席雷雨揚。
和莫耶一起步入會議室的雷雨揚看起來依舊英俊得足以讓八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的女人尖叫臉紅，臉上沒有任何現下困難局勢帶來的頹廢，乍看起來冷靜內斂，再看一眼飛揚如初，嘴角的帶笑帶著強大的，足以安撫人心的自信。
在主席的位置上坐下之後，雷雨揚環視一周，對在座的高層領導點點頭。“感謝大家陪伴‘仕方’經曆這段最艱難的時期……”
雷雨揚一向沒有多餘的廢話，能說出這麽一句，已經是對在座所有人和依舊堅守在自己崗位的所有職員的肯定。
“……一首巨輪想要在遼闊的大海上航行得長久安全，光靠龐大的體型還不足以抵禦風浪，我們需要的是最堅固的船體和最優秀的舵手和水手……現在被蛀空的零部件已經徹底脫離，‘仕方’煥然一新……重新起航的時刻到了，我堅定地相信各位能與‘仕方’一同在風詭浪急的大海上搏擊風浪，笑看雲起！”
雷雨揚的話音一落，熱烈的掌聲響起。
莫耶帶著笑環視四周，不得不承認，一向很少說場麵話的雷大鱷一旦“煽情”起來，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雷雨揚看到了她嘴角噙著的那絲笑意在慢慢擴大，輕輕挑了挑眉，把話題轉入正軌。“經過之前的一係列變動，‘仕方’的格局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為了適應這個新的格局，接下來首先要公布的是新的企業規章和信息化平台優化後的工作規程，有請行政人事部高總監和信息部範部長來向大家做簡單介紹！”
投影儀打開，會議室裏的光線被調暗下來，高總監和範部長上台作企業規整和“仕方”信息化平台處理規程的介紹。
莫耶轉頭看著侃侃而言的兩位“仕方”高層，一隻手在桌麵上輕點，另一隻手卻突然被人握在了掌心裏。
她側眼朝雷雨揚看去。
幹嘛？
雷雨揚眉梢輕挑，依舊握著莫耶的手不放開，另一隻手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輕敲了幾下。
軟件對話框跳了出來：你剛才笑什麽？我說得不好？
莫耶抿了抿唇，看著他笑，右手被他握著收不回來，隻能用左手回複信息。
雷大鱷，會議室裏眾目睽睽之下，你居然敢騷擾女下屬？
雷雨揚微愕，眼中笑意更深：你可以反騷擾！這是本大鱷對你的優待，別人可沒有這個福利。
反騷擾？
虧他想的出來，她的臉皮可沒有他那麽厚。
莫耶磨了磨牙。放手！
不放！除非你告訴我剛才在笑什麽。我覺得你在譏笑本大鱷！
笑就一定是譏笑？我高興了才笑不行？
雷雨揚笑得微微眯起眼睛，幽黑的眼眸看起來更加深邃。就這麽高興？……道阻且長，現在隻是開始而已，我的寶貝兒就這麽高興了？等到真正收獲的時候，可怎麽得了？
憋了那麽久，終於可以活動筋骨了，你說我高不高興？……最容易發生不可控因素的階段已經過去了，一切果然像我們之前預想的那樣在發展……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是真的高興。
莫耶微微用了點力度，回握雷雨揚的手。
他側頭看著她，笑得溫柔寵溺。
如果不是在會議室裏，如果不是有怎麽多人在場，他真想伸手摸摸莫耶的頭，撫一撫她的臉頰。
寶貝兒，你辛苦了！
莫耶這段時間的辛苦和煎熬，雷雨揚都看著眼裏，既心疼有欣慰。
她說得對！最容易失控的階段已經過去了，他們和“仕方”的將來會越來越好。
是啊！我這一個多月以來辛苦壞了，你要怎麽補償我？莫耶側著頭看他，桌子下的腳蹬掉了鞋子，腳尖輕輕在雷雨揚的小腿上蹭了蹭。
此情此景，讓雷雨揚想起去年九月在“夜巢”酒吧裏，他和莫耶真正發生第一次交集是情形。
心裏酥酥麻麻癢癢，握住莫耶的手也開始微微發熱。
這小女人，是故意的吧？
她是算準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做些什麽，所以從才敢大膽作妖的是吧？
小妮子，你給我等著，晚上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莫耶給他發了一連串大笑的表情。周說過了，近階段我不適宜做“劇烈運動”！
學會用周來做擋箭牌了！聰明了哈，段數高了哈！
這回磨牙的換成了雷雨揚。
在這件事情上，莫耶一向被雷雨揚吃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心裏實在是暢快極了。
兩人在下麵小動作頻頻，高總監和範部長已經將“仕方”新規章和信息平台工作規程講解完畢。
雷雨揚用力握了握莫耶的手，然後才放開。“這個信息平台從研發到現在進入實際操作階段已經曆時三個多月的時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在座的“仕方”高層心裏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三個月之前？
三個月之前的“仕方”和現在的“仕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況。那時候的“仕方”是還高懸在華夏商圈的上空烈日，是所有行業仰望的一柄標杆。而現在的“仕方”在極大部分人眼裏卻已經江河日下，頻臨沉沒的邊緣。
就以現在“仕方”的狀況來看，要說在座的這些高層心裏一點忐忑都沒有是不可能的。隻所以留下來，除了相信雷雨揚的能力之外，更多的是在“仕方”多年工作產生的歸屬感，讓他們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可是現在聽雷雨揚這麽說……莫非這頭大鱷早在三個月，或者更早以前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這種狀況？所以才讓信息部著手研發新的更優化簡便信息化處理平台……
結合雷雨揚之前說的那句“被蛀空的零件已經全部脫離”……
那麽，可不可以這麽認為？“仕方”之前的一係列動作，包括股市沉浮和在董事局操縱下的強勢資產改組，並“海外投資部”被拆分出去……都是莫耶和雷雨揚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故意煽動或者因勢利導的有意為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在座所有人的心髒都開始在胸腔裏用力地“砰砰”跳動！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他們和“仕方”都不會沉沒和沉默，他們還有一番作為！
“仕方”還能重返江湖，重新奪取商圈霸主的地位！
在這樣的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流勇進中，自己能身為直接參與者，這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情？等到“仕方”日後煥然重返，這也將成為他們畢生難以忘記的職業曆程和值得驕傲的功績。
胸臆間沉默得太久的熱血仿佛被瞬間喚醒，這些“仕方”高層們都用帶著希冀和熱切的目光看著雷雨揚和莫耶，期待著能在他們的臉上看到哪怕一星半點的回應。
然而他們在雷雨揚和莫耶臉上看到的，是淡然冷靜和強大的自信，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從容不迫。
忽然發現，這兩位外觀截然不同卻同樣出色的領導者，其實神情是那麽的相似。
難怪……
難怪……
在座高層心裏若有所悟，難怪什麽？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仿佛這兩個人之間帶著一種天然的默契和天生的從容自信，值得讓所有人付出所有信任傾心跟隨。
“三個月以前？”莫耶眉梢微動，表麵看起來淡笑優雅，心裏卻又給雷雨揚記了一筆賬。
原來在三個月以前，他已經決定了一切，卻被她蒙在鼓裏。
這個家夥！
好，很好！
她要把記下來，到時候在一筆一筆跟他算算清楚。
雷雨揚察覺到了從隔壁輻射過來的“凶光”，語速頓了頓，又繼續說了下去：“……為了最大限度減少在流程中損耗的時間，提高工作效率，所有部門必須在一周之內了解並熟悉掌握，發現任何問題的，信息部在半個月之內整改完畢。現在，財務部和建設部，法務部留下來，別的部門可以暫時離開回去處理部門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