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我在這兒！”雷雨揚伸出雙手去搓撫莫耶的雙臂，幫她盡快放鬆下來。
莫耶先是渾身僵了一下，隨即慢慢放鬆下來，把頭搭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
“不過是噩夢而已，別怕。醒了就沒事了！”細碎地吻不停落在莫耶的額頭上、發心上和脖頸上。
莫耶閉上眼睛，低低“嗯”了一聲。
可是，真的隻是夢麽？
夢中的一切，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雖然聽不見夢境中的人說的話，和他們喊叫的聲音，可是莫耶記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
憤怒而驚恐的中年女人、男人們因為過多緊張心虛而顯得緊繃猙獰的臉，還有那個麵無表情的司機……都和她記憶中分毫不差。
莫耶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杵立在巷子口那根老舊的水泥電線杆上貼著的小廣告，巴掌大的白色小廣告用紅色的字寫著：“辦證，電話13XXXXXXXXX。”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仿佛就發生在她從夢境中驚醒並睜開眼睛之前。
都說夢是模糊的，隻能呈現出自己意識深處的畫麵。
可是，為什麽她的意識深處會出現雷雨揚的臉？
是因為馮伯華給了她這樣的心理暗示？盡管不願意相信這個老奸巨猾的人說的話，可是他的話還是對她產生了作用。
如果馮伯華的目的就在於此的話，那麽他成功一半了。
因為莫耶決定了，她要把七年前發生的事情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否則一旦讓自己的心裏一直埋藏這這麽一顆懷疑的種子，哪怕不去觸碰，它終有一天也會尋找到合適的機會生根發芽。
對付懷疑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再懷疑，直麵真相。
做了決定之後，莫耶很快看平靜下來。
“我沒事了，隻是夢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被嚇醒了！”莫耶伸手環抱在雷雨揚腰後，用頭發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
雷雨揚側頭親吻她的發心。“還睡得著麽？要不要我開車帶你出去兜兜風？”
快要春節了，很多從外地來到江城工作、討生活的人都回到家鄉和親人團聚。以往擁堵的馬路也變成寬敞了不少，是一年裏路況最好的時節，而且似乎因為人少了，空氣也變成清新不少。
雷雨揚覺得莫耶這幾天可能因為住院悶壞了，想帶她出去透透氣。
昨晚從小區停車場回到莫耶家的短短一段距離裏，她把頭埋在他的背上低聲啜泣，把他的衣服都染濕了一大塊。
這種無聲的哭泣其實很傷心脾，他能理解她的壓抑，卻沒有辦法開解。
“不了，還是睡吧！”莫耶鬆開抱著雷雨揚的手，滑到被子裏，閉上眼睛。“雷女士回董事局匯報隻需要一天時間，她明天早班飛機落地，你還要去接她。早點睡吧，不然你明天沒精神！”
雷雨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在她身邊重新躺下，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那好，睡吧！”
說著也閉上了眼睛。
*
整個晚上，他們的姿勢都沒有變過，就這麽緊緊擁抱在一起。
誰都沒有睜開眼睛，可卻又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直到天亮。
雷雨揚從來不用手機鬧鈴，他的生物鍾似乎可以受自己的意誌力來控製。
男人圈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收了回去，床墊一輕，莫耶知道雷雨揚起床了，想了想，還是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他摸了摸莫耶的臉，俯身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我去機場接雷女士，你繼續睡，晚上我來找你出去吃飯。”
莫耶“嗯”了一聲，點點頭，裝作愛困的樣子，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把眼睛閉上。
隨著浴室關門聲，和花灑噴頭的“嘩嘩”水聲響起，莫耶睜開眼睛，看著浴室的方向，心裏一陣難過。
雷雨揚和她從來都存在著一種難言的默契，很多時候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猜到對方的想法，並不需要付諸於語言。
可是就是剛才，這種默契似乎正在消失。
一夜之間，她和雷雨揚同時變得那麽的小心翼翼，那麽的……虛偽。
雷雨揚一定知道她昨晚一夜沒有睡著，卻還是問了句：“吵醒你了？”
而她也配合著“嗯”了一聲。
兩句對話，加起來五個字，卻因為刻意的維係反而把對方推得那麽遠。
雷雨揚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她昨晚從夢中驚醒之後，心理和態度上的改變。
按照雷雨揚一貫單刀直入到霸道的作法，一定不會容許她的遮掩和退縮，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沒有問……
為什麽？
是不是因為他也在遮掩著什麽？
*
雷雨揚說晚上找莫耶一起吃飯，所以白天很可能就抽不出時間來陪她。
也就是說，莫耶有一個白天的時間。
十幾個小時，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隻可恨莫耶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行動不便的情況下，隻能求助他人。
這個“他人”，是朱咪咪。
接到莫耶電話半個小時後，朱咪咪就火急火燎地開著她的紅色甲殼蟲來了。
“終於想起我了？”進門就是不滿的抱怨，這是朱大小姐的一貫風格。“說罷，要我幫什麽忙？……我說你要是行動方便的話，是不是仍舊把我扔在角落裏坐冷板凳啊？”
家裏開了暖氣，朱咪咪進門就把外衣敞開了，露出裏麵亮橙色的Ｖ領毛衣。
毛衣原本還算寬鬆的款式，硬是被她洶湧的波濤撐成了緊身衣。
“咦？你家大鱷呢？”在莫耶家裏，朱咪咪跟在自己家裏一樣放鬆隨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開始四處打量，搜索雷雨揚的蹤跡，結果當然是沒看到。
“他去機場接太後了！我們也走吧！”莫耶早就換好了衣服，拿了手包就站起身。
“哎哎，我說你怎麽連喝口水的時間都不給我啊？……至少也告訴我要去哪兒啊？”朱咪咪莫名其妙。
“去我家老房子，地址你還記得吧？”見朱咪咪賴著不肯起身，莫耶拉了她一把。“想去那裏看看，然後再陪我去一下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