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進駐仕方
愛，還是不愛？
雷雨揚昨晚始終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他是怎麽回應她的？
“寶貝，不要胡思亂想！快點睡，明天去公司，你要應付的事情還很多。”說完親了親她的額頭。
以往讓莫耶感到那麽溫柔溫暖的舉動，卻第一次讓她覺得是敷衍。
她失望又失落，人生中的第一次主動告白，就這樣無果而終。
如果她的臉皮能厚一點，裝傻充愣地打破砂鍋問到底，也許能得到答案。可是逼問出來的結果還有什麽意思？
而且，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去承受那個或許不在她預想中的答案。
兩個人的身體明明貼得那麽緊密，體溫相傳、呼吸交纏……莫耶卻覺得自己的心正在因為期待的落空而慢慢變冷。
她翻了個身，離開雷雨揚的懷抱，轉身背對著他。
沒有力氣和精神去偽裝自己的失望。
因為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莫耶並沒有發現雷雨揚伸出來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仿佛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隨即微微蜷縮的身體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
夜裏做了無數的夢，夢醒來的時候已經全被忘記。
莫耶覺得自己好像一夜沒睡似的，眼睛又幹又澀，滴了擠點眼藥水才緩解一些。
她的床邊是空的，伸手摸了摸，被子裏還有些餘溫，雷雨揚也是剛剛起床不久。
浴室裏隱約傳來水聲，在莫耶翻身去看的時候，水聲停住了。
門開，雷雨揚渾身上下隻裹著一條浴巾從裏麵出來。
“寶貝醒了？”他揉著還在滴水的頭發走過來，親親莫耶的臉頰。“今天可不能賴床，起來吧，我們一起去公司。”
神情自然地好像一切一如既往。
可莫耶依稀感覺到他與以往的不同。
硬朗英俊的五官，溫柔寵溺的笑容，親昵自然的動作……一如往昔。
是她敏感了麽？
在雷雨揚收回揉莫耶長發的手，轉身到衣帽間的刹那，莫耶覺得自己看到了他黑眸深處的那一點點冷漠。
她和他之間的緣起於一場被她刻意製造的激情遊戲。
既然是遊戲，玩的時候可以投入，可離開的時候就要幹脆利落。
是她貪心了，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犯了很多陷入愛河的女人通常都會犯的錯誤，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現在，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莫耶坐在床上吃吃地笑，充滿自嘲。
她從前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一味糾纏於情情愛愛的女人。程北航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選擇林娜的時候，她雖然難過卻並不像想象中那麽痛徹心扉。
“君若無情我便休”當時想得多瀟灑。
可真的縮短就能點的，那還是真正的愛麽？
愛是什麽？是纏綿到了骨子裏的毒藥，一旦沾染就無法輕易驅除。
她大概真的是中了雷雨揚的毒了。
雷雨揚衣裝整齊地從衣帽間裏出來，正看到莫耶笑得眼睫濕潤的樣子。
他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下巴微微收緊，很快又放鬆。
“還想賴床？我們要遲到了！”他走過來拍了拍莫耶的後背。“還是，你想明天再去？”
莫耶搖搖頭。“還是今天去吧！”
早一天遲一天，這一天也終究回來，那莫耶寧可早點去麵對。
情到濃時情轉淡！
莫耶似乎在一夜之間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
莫耶不是第一次踏入“仕方”的大門，可身份不同，心情自然也就會不同。
以前她是為了尋求合作而來，今天她是以“仕方”建設部總經理的身份來入職報道的。
“仕方”機構分為四大大中心，四大部門。
四大中心分別是：人力行政中心、財務中心、安保中心和物流庫管中心；四大部門是：建設部、網絡信息開發部、拓展部、海外投資部。
網絡信息開發部和拓展部直屬於一位四十多歲的張姓總經理管轄，海外投資部則是由機構主席雷雨揚直接統管。
莫耶所在的建設部，是“仕方”機構除了海外投資部外最大的部門，不管是人員規模還是每年為機構貢獻的利潤都占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比例。
而之前和莫耶打過交道的項目開發部也是直屬於建設部轄下的分部，那位叫做段洪濤的部門負責人現在成了莫耶的下屬。
段洪濤因為在“M小姐事件”中沒有找準自己的立場，對莫耶的救助多有敷衍，所以這段日子以來過得實在是有些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尤其是在聽說莫耶將要進駐“仕方”機構，榮任建設部總經理一職，成為他的直接頂頭上司的時候，他的不安上升到了最頂點。
“仕方”機構內部競爭激勵，看似公平的晉升機製往往也代表了殘酷的內部競爭，優勝劣汰是唯一的準則，並沒有絲毫的情麵可言。可是隻要能在這裏站穩腳跟，不僅有豐厚的薪資獎金作為回報，還能有相當體麵的社會地位。
段洪濤兢兢業業地熬了多少年才晉升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他不願意輕易放棄。
可現在不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關鍵是那位莫耶莫總經理會不會還願意把他留下來，這還是未知數。
所有人都知道，莫耶之所以號稱是“進駐”而不是“聘任”，是因為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她的“皇朝舊部”，陪她一起在“億霖”和“莫耶工作室”打江山的原班人馬過來的。
所謂一朝君子一朝臣，這大批人馬殺到，會不會影響到機構“老臣子”們的江湖地位？會不會因為背後有人就搶奪地盤，多占資源？把他們這些辛苦多年的老人兒擠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自從莫耶進駐“仕方”機構建設部這個消息公布以後，這些天整棟大樓裏似乎都彌漫這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的人有之、帶著懷疑的心理觀望風向的人有之、戰戰兢兢憂心自己地位不保的人有之，還有一種人，就是覺得自己惦記的“奶酪”被別人捷足先登，而帶著憤怒情緒的人。最後一種人是極少部分，卻又是機構內部擁有相當影響力的高層人士。
莫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準備迎接一切挑戰和挑釁。
哪怕有雷雨揚的支持，她也知道自己做為“空降部隊”的尷尬和敏感，好在“仕方”以實力說話，隻要你擁有實力和能力，就能碾壓一切不同的聲音，讓你的聲音做為部門內部唯一的聲音，使得指令能夠徹底完整地被執行下去。
雷雨揚為莫耶在機構高層會議室準備了一個小型的內部介紹歡迎會。
十點整，莫耶和雷雨揚準時出現在會議室門口，透過磨砂玻璃朝裏麵看，有資格出席這個會議的人都已經提前到達。
提前十分鍾，是“仕方”對時間管理的一個明確的要求。
不管是會議、報告還是總結，提前十分鍾才能杜絕一切拖延。
“怕麽？”雷雨揚用力握了握莫耶的手。
怕麽？莫耶想了想。她現在的心情應該不是怕，也不是緊張，而是一種很奇怪的，因為太過期待帶來的忐忑。
深吸了口氣，她搖搖頭。“不怕！”
“好女孩！”雷雨揚對她笑了笑，笑容裏帶著讚賞和鼓勵。“按照你設想的去做，堅定自己的信念，我是你的後盾！”
哪怕得不到他在情感上的回應，可在工作中能得到他的堅定支持，似乎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莫耶笑了笑。
雷雨揚鬆開她的手，推門走來進去。“大家上午好，我今天隻是做為介紹人出現在這裏。會議的主角是我們‘仕方’建設部新任總經理莫耶女士……”
莫耶跟在雷雨揚身邊，在他提到自己名字的時候，環視四周，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家好，我是莫耶。感謝雷總給予這個機會讓我向大家介紹自己……接下來我要說的是關於建設部過去一年的總結，和本部門一年內的任務計劃和展望……”
*
十一點整，這個簡短的歡迎介紹會在掌聲中結束。
“仕方”的傳統之一，會議時間嚴格控製，絕不拖延。
莫耶為了把時間嚴格控製在一個小時的範圍內，她把要說的話、要闡述的理念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
從與會眾人的表情來看，效果還算不錯，至少這些人不會認為她是一個胸大無腦，憑著“美色”讓雷雨揚扶持上位的草包。
當然，要讓人信服，這一個小時的時間是遠遠不夠的。
她不急，未來有的是機會。
“建設部就交給你了，我不會對你的權利和指令多加幹涉。”眾人離去以後，雷雨揚對莫耶說。“我對你充滿了期待，不要讓我失望！”
莫耶笑了笑，突然說道：“我會努力！”
盡她所能達到的努力去爭取他的“不失望”，就算到時候結果可能不能盡如人意，至少她沒有辜負自己。
“我明天要飛國外。”並肩走出會議室門口的時候，雷雨揚又說。
莫耶垂眉，點點頭。“我今天會搬回去！”
雷雨揚皺眉。“你確定沒有誤會我的意思麽？”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他在趕她走？這種被誤會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氣悶，有些不愉快。
“我總不能永遠都住在你那裏？雷總，我有房子的！”既然不能全心依賴，哪怕保持一丁點的獨立也是好的。
雷雨揚定定看著她。“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
“不，不全是！”莫耶轉頭對他微笑。“什麽時候回來？”
眉頭微凝，很快又鬆開。雷雨揚扯了扯嘴角，很幹脆地順應著莫耶轉變了話題。“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大概一周。”
“好，到時候給我打電話，要是有空的話，我去機場接你！”
“就怕莫總未來的日子會忙得腳不沾地！”
“那你給我加工資？”
“財迷！”
“為惡的資本家！”
……
一路鬥嘴說笑，兩人在電梯口飛開，雷雨揚上二十五樓，莫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玻璃門剛關上，偽裝出來的輕鬆很快從莫耶臉上消失。
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她給自己十分鍾放空情緒的時間。
十分鍾一到，莫耶回到辦公桌後，打開麵前“舊城改造”的項目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