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從浴室裏出來，看到雷雨揚正靠坐在床頭抽煙，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臥室裏沒有開燈，從窗外透射而來的昏暗光線映照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英挺的五官勾勒出一圈薄薄的光暈，柔和的光暈反倒映襯出他的冷漠。
這才是真正的雷雨揚吧，那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大鱷！
他在她麵前的諸多無賴又混賬的舉動，不過是他打發無聊時的一種調劑。
莫耶揪住圍在身上的浴巾，心裏突然有些難受。
她解釋不了為什麽難受。明明是都市男女各取所需的遊戲，遊戲結束後各自抽離，她這種情緒實在是莫名其妙又不應該。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雷雨揚轉頭看她，眼神中的冷漠和迷離瞬間變成溫柔寵溺。
“傳說中的‘事後煙’，要不要來一根？”雷雨揚從床頭櫃上拿過莫耶的香煙和打火機，朝她遞了過來。
“你還真把這裏當成你家了？”莫耶沒好氣地接過。
抖出一根，點燃，深呼吸，慢慢從嘴唇和鼻腔中噴出煙霧。
他挑著眉笑，也朝她噴了一口。
兩人之間煙霧蒸騰，模模糊糊的、朦朦朧朧的，反倒好像更能看清彼此。
莫耶定定看著他，有些滯愣。
放在一個多月以前，她從沒想過和這個男人會有那麽“深入”的交集。
莫耶雖然在江城也算是成功人士，可她有自知之明，她的等級和雷雨揚相差太遠，如果不是因為“名仕田園”的項目，他可能根本不認識她是誰。
可是轉眼間，她居然和他再床上滾了幾次，肌膚相親，熟悉彼此的身體。
但她依舊看不懂他。
他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用甜美的誘餌引誘著她一再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明知道他溫柔表相下隱藏的危險，但她還是抗拒不了，忍不住一步步接近。
雷雨揚一定知道，她從來沒有真正拒絕過他。他是那麽驕傲的男人，如果不是她的默許，他絕對不會糾纏，隻會果斷轉身走開。畢竟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莫耶知道自己漂亮，當光憑這一點還不足以吸引雷雨揚。他說看中她的能力。或許，可他身邊的跟隨者哪個不是能力出眾，不缺她這一個。
她想不明白他不肯放手的原因。
“怎麽了？”雷雨揚的手穿過團團煙霧，輕輕撫摸莫耶的臉。“為什麽這麽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莫耶握住他的手。“我真正認識過你麽？”
雷雨揚沉默，眼神專注地看著她。“你想要真正認識我麽？隻要你肯靠近，或許……”
“那還是算了！”莫耶放開他的手，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和他並排著靠在床頭，吸了一口煙，慢慢吐出。“你太危險，我怕我屍骨無存。”
她的話半真半假。
既然拒絕不了，那保持一定距離也是好的。有時候把人看得太清楚並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雷雨揚這樣的男人，那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危險。
“膽小鬼！”雷雨揚勾了勾莫耶的鼻尖，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聰明又狡猾的膽小鬼，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
這男人手段百出，能力出眾，他要是真想做成什麽事情，恐怕M國總統都做得。怎麽會不知道拿她怎麽辦？
這種話聽聽也就算了，莫耶不會傻到去挑釁男人的征服欲。
夜色深沉，莫耶一點睡意都沒有，想著被林娜、林大媽、程母在公司裏鬧了一場，明天還有去麵對公司裏的各色目光，不禁有些頭疼。
她不怕流言蜚語，但也不想因為這個影響公司的正常工作，影響公司員工的工作氛圍。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林娜這種攪屎棍趕出“億霖”。
可是她不能，她隻是“億霖”的二老板，不能阻止程北航給未婚妻在公司裏安插職位。
如果她能擁有雷雨揚這樣的實力該多好！所有膽敢攪事的挑釁分子一律拍死，管你什麽陰謀陽謀，在絕對實力麵前隻能化為塵埃灰燼！哪怕是“乾達”這種盤踞江城多年的龍頭企業，不也在雷雨揚的碾壓下岌岌可危了麽？
想到那個因為逞一時口舌之利成為倒黴鬼的鄧總，莫耶隻能在心裏搖頭歎息。
莫耶抽了根煙，身邊的男人一直沒什麽動靜，這有點不像他的風格。
她轉眼看他。
雷雨揚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把玩著她的打火機，眼神在夜色中閃爍不定，嘴角噙著一絲淡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或許在算計著誰。
“你在想什麽？”莫耶猜測誰會成為下一個“倒黴蛋”！
雷雨揚轉頭看她，溫柔的笑。“我在想你啊！”
莫耶氣結，她才不想成為他算計下的犧牲品。“我說正經的！”
“我很正經啊！”雷雨揚做出無辜的表情。“我的確在想，你什麽時候能離開‘億霖’，離開程北航，來到我身邊。”
莫耶表情一變。“我和程北航現在隻是合作夥伴和同事的關係，請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
雷雨揚收緊手臂，阻止莫耶想要從他懷裏掙開的舉動。“瞧，我一聽到他你就生氣，還說和他沒有關係？”
“如果你想繼續討論這個人，那恕我不奉陪，我要睡覺了！”
雷雨揚失笑。“寶貝，你難道不覺得你有些遷怒了麽？縱容未婚妻、未來丈母娘和家裏老媽去‘億霖’為難你的人，可不是我！”
莫耶一怔，開始認真反省。她之所以聽到“程北航”這三個字就發脾氣，難道不是因為昨天在公司發生的事情，直到現在都意難平麽？
“對不起，是我不對！”莫耶誠懇地承認錯誤。
“沒關係，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偶爾可以充當你的情緒垃圾桶！”雷雨揚摸摸她的頭，隨即又補了一句。“隻要你從某些實際行動補償就可以，就像剛才那樣……”
果然，前一刻剛讓她稍微感動，後一句就把她從幻想中打落凡塵。這個男人真是能把任何好話往變味的方向說。
“我要睡覺了！”莫耶瞪著他運了半天氣，決定果斷結束話題，撥開他的手，躺倒睡下。
身後的床墊一陣晃動，男人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我陪你睡！”
“雷雨揚——”莫耶握住他蠢蠢欲動的手，氣得想咬人。
“噓……你想聽聽葉釗銘關於程北航和你之間的評價麽？”
呃？他的話題轉移得太快，莫耶一下沒反應過來。
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她怎麽說？”
葉釗銘是跟隨雷雨揚最久的人，可以算得上“仕方”的開國元老了，一向以精明果斷、手腕過人著稱，看人應該也有獨到之處，莫耶也想聽聽她的說法。
雷雨揚親了親莫耶的脖子，把她拉貼在自己懷裏，也不賣關子。“她說程北航這個人才華不高，卻又自視甚高，你和他遲早要分道揚鑣。”
果然是旁觀者看得清楚。
莫耶也是最近才看出這一點的。
“想聽聽我的看法麽？”雷雨揚問。
“當然！”連葉釗銘都如此目光犀利，想必雷雨揚的想法更是一針見血。
“程北航這個人既自私又懦弱，這一點我和他在哥大同校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雷雨揚不知道想起什麽，突然輕笑起來。
莫耶扭頭看他。“哥大？哥倫比亞大學？”程北航曾經出國留學？“我不知道他曾經在哥大上過學。”
“也許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沒有跟你說。”雷雨揚捋了捋她臉上沾著的幾縷發絲。“雖然我不喜歡他，但背後戳人傷疤的事情也不屑於做，如果你想知道他在哥大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當麵問他。我隻能告訴你，我對他的評價。”
莫耶想了想，點點頭。
“基於葉釗銘還我說的兩點結合起來，就是程北航這個人自私懦弱、沒有才華、眼高手低，所以注定他在商圈走不長遠。”雷雨揚看著莫耶，說：“如果不是你這一路上給他保駕護航，處理所有爛攤子，你認為他能走到現在麽？莫耶，其實‘億霖’隻有你一個人在撐，他幫不了你。”
莫耶想起創業階段的艱難，又想起程北航過去惹出來的各種麻煩，隻能沉默。
“莫耶，你想陪他耗到什麽時候？‘億霖’是你的心血沒想，可是程北航和她的未婚妻看不到你的努力，他們會或明或暗地使勁給你搗亂，牽扯你的精力。相信昨天發生的事情你也能多少看出來，程北航已經開始提防你忌憚你了。如果你還繼續留在‘億霖’，你接下來的路會更加難走。想要做成一件事情，要付出比平日多三倍四倍的精力，你想過這樣的生活麽？”
以雷雨揚一貫的行事作風，他說出的這番話算是溫和了。可莫耶聽了還是不好受，因為他說中了事實。
“我舍不得！不是舍不得程北航。”對這個男人，她沒有絲毫眷戀。“我舍不得‘億霖’！”
“當斷則斷！不要讓自己深陷在泥潭之中！”雷雨揚在莫耶的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程北航那個煤老板出身的未來嶽父，過幾天會找你。你還有幾天時間考慮！”
莫耶眉梢一動。“他找我幹嘛？”
“你那麽聰明會猜不到？”
“‘億霖’的股份？！”
“當然，他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女兒一直做個行政部臨時助理！”
莫耶一愣，這是她昨天對林娜說的話，他怎麽會知道？
“你居然在‘億霖’安插眼線！”
雷雨揚挑眉。“當然，我怎麽可能讓我的女人深陷在群狼環視之中。……行了，別生氣……嗯，或許你可以把他想象成我給你的‘貼身保鏢’！”
莫耶磨牙。“有多‘貼身’？”
雷雨揚把她翻過來，麵對麵緊緊摟在懷裏。“就像這麽‘貼身’！”
“卑鄙下流！”
“還有力氣罵人，看來你還不累，我們或許可以……”雷雨揚貼著她動了動。
“我要睡覺了！”莫耶果斷閉上眼睛。
雷雨揚笑起來，親親她的額頭。“睡吧，寶貝！要夢到我喲！”
莫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