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取暖
莫耶一愣，很快回過神來。
她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心冷、失望、懊惱、憤怒……這些負麵情緒讓她幾乎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黑白色調的半密閉空間裏是純男性風格，蒸騰的霧氣中充斥著不屬於她的味道。
這不是她家的浴室，而是雷雨揚的地盤。
而此時她正一絲不掛的站在他的私人空間裏……這種隱秘又私密的親近感浮上心頭，讓莫耶覺得有些別扭。
“不說話？暈倒在裏麵了？”雷雨揚在外麵沒等到莫耶的回應，開口仿佛自言自語地低喃。“我要進去英雄救美麽？”
“不用！”莫耶趕緊開口。
她怕雷雨揚真的會闖進來，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毫無難度。他在她家尚且如此，何況現在這是在他的地盤上？必定會更加無所顧忌！
雷雨揚低沉的笑聲隔著浴室門從外麵傳來，有些模糊不清、有些飄渺不定。“真是可惜了！”
莫耶氣結。這男人大概巴不得她昏倒在裏麵吧？
“裏麵那個沒有暈倒的女人，來把浴室門開一下！”雷雨揚輕輕敲了幾下浴室門。
莫耶聞言一陣警惕。“你想幹嘛？”
“檢查一下我的浴室是不是被你拆了！又或者……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流氓！”
門外的雷雨揚得了這兩個字的“評語”，不但不氣，反倒笑了起來。“我是流氓，你是女流氓，是不是說明咱倆正好是絕配？”
莫耶又羞又窘，想起自己在“夜巢”酒吧的作為，反駁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氣得她隻想再錘幾下牆壁。
“好了，我就是再流氓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你做什麽，當然了，如果你想對我做什麽的話，我隨時歡迎！”雷雨揚聲音愉悅，腦海中自動勾勒出莫耶此時滿臉羞窘的模樣，越想越覺得她無比可愛。
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呢？在酒吧裏誘惑他的時候火辣大膽，事後冷漠疏離，可被他撩撥幾下就禁不住臉紅羞怯……真是有意思！與他以往的女伴大不相同。
可到底不好真的把她惹急了，雷雨揚清了清嗓子，語氣認真了些。“我給你拿了些東西，你開門接一下。”
“什麽東西？”莫耶以為這是雷雨揚哄她開門的手段，不太放心。
“什麽東西啊！我看看，嗯……”
莫耶豎起耳朵，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雷雨揚好像真的在翻找著什麽。
雷雨揚很快說道：“除了一身女士外衣褲之外，還有一條蕾絲花邊的小褲褲，34C的內衣，我記得是這個尺寸沒錯。紅色，對，我喜歡你穿紅色……哦，還有一包女士用品，上門寫著……”
後麵的話雷雨揚是用英文讀出來的，一段說明書被他念得抑揚頓挫、九轉回腸、曲折婉轉。“10倍於自重吸收，觸感仿若無物，源自於液體的吸收材料，有效貼合身體，順應身體曲線擺動，你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哇偶，聽起來好像挺不錯！別急，還有……”
莫耶滯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他念的是什麽。
他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莫耶已經迅速把浴室門打開一條縫隙，飛快把他手裏的東西一把搶了過去，再“砰”一下把門關上。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簡直堪比行雲流水、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
雷雨揚愣了短短不到一秒鍾，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寶貝，你害羞了？”
害羞你個頭！莫耶放好手裏的東西，摸了摸自己的臉，比蓬蓬頭下40度的熱水還燙。
這男人哪來這麽厚的臉皮，拿著女士用品還能恍如自若，朗朗上口地把上麵的說明清楚明了地讀出來。她跟他，真的不是一個段位的。
她都替他羞得不行了，這家夥居然還在外麵用曖昧的語氣問：“寶貝，要我幫忙嗎？雖然我沒有用過，不過剛才說明書看得很清楚，操作幾次，應該也能熟練自如……”
“厚顏無恥！”
“我更喜歡聽你說我‘溫柔體貼’！”
“下流！”
“寶貝，恭喜你成功了解了男人的身體構造以及生理特性！”
莫耶忍無可忍，羞怒地回答了他一個字。“滾！”
雷雨揚哈哈大笑。“寶貝，你好像少拿了幾樣東西，我放在門口的椅子上了。對了，浴室裏有我的浴袍，注意別著涼了喲，否則我會心疼的！”
說完心情舒暢地哼著歌，腳步聲從浴室門口離開，留在莫耶在浴室裏氣惱難平。
等莫耶洗好穿上雷雨揚準備的內衣褲的時候，突然發現剛才程北航給她帶來的憋屈和懊悔、鬱悶統統消失不見了。
她一陣怔忡。
雷雨揚，這個自大囂張又自戀的男人，有時候似乎……真的挺體貼！
*
雷雨揚身材高大，莫耶雖然也不矮，但穿著他的浴袍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下擺幾乎拖到腳踝上。
她用了浴室裏的洗發水和沐浴露，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還穿著他的浴袍，整個人就好像被從上到下包裹在雷雨揚那股獨特的男性氣息裏。
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還在滴水的頭發，扯了扯走幾步就要垮下去的腰帶，覺得渾身不對勁。
雷雨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財經新聞，看到她出來挑了挑眉，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按熄了，招了招手。“過來！”
莫耶別別扭扭地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又拉了拉隨時可能走光的領口。
雷雨揚仔細打量她一圈。“好些了吧？”
不等莫耶回答，他的視線就落在了她濕漉漉的頭發上，“嘖”了一聲。“怎麽不把頭發吹幹？你這個時候頂著濕頭發，等老了小心頭疼！”
不用等老了，莫耶現在就有偏頭痛的毛病，隻是這個和她生理期洗頭不吹幹有關係麽？
心裏有暖意流過，莫耶掃了他一眼。“懂得還挺多！”
難道是他以前的哪個女伴也有這種毛病？
這種想法剛剛浮上腦海，很快就被莫耶甩開。
雷雨揚和他的女伴如何，跟她有什麽關係？她費心想這些做什麽？
雷雨揚起身，站在莫耶身後，按住她的肩膀。“別亂動！”說著抽出她圍在脖子上的毛巾，仔細給她擦起頭發來。“你別不當回事，我媽就有這個毛病，每次頭疼都要死要活的，把我爸指使得團團轉，我也不得安寧，趕緊找個地方躲出去！”
“不孝子！”莫耶說道。
雷雨揚扯著嘴角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媽不是找個理由跟我爸撒嬌呢？”
好像也有點歪理。莫耶想起了以前……爸媽還在的時候，媽媽經常說腰疼，爸爸一邊嘮叨說她多事，一邊鞍前馬後伺候得妥妥帖帖，媽媽臉上總是浮現出幸福溫暖的笑容。
老一輩人一般都不善於直白地表達感情，總是用這種別扭的方式來獲得和給予。莫耶也覺得媽媽是在找機會撒嬌，直到媽媽被診斷出肝癌晚期！
仿佛天翻地覆一般，溫暖和幸福隨著媽媽的入院變成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疲於奔命。她每天輾轉在學校和醫院之間，父親的生意也無暇打理。
付出了諸多努力，到底還是留不住！
莫耶很長一段時間處於後悔和自責中。如果她早一點發現媽媽不僅僅是單純的撒嬌，如果她能早一天找到媽媽腰疼的原因……一切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可惜這個世上什麽果都有，就是沒有如果。
然後爸爸也出事了！大二那年，她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
過往的回憶被頭皮的一陣發疼打斷。
雷雨揚真的不是個伺候別人的主兒。他簡直是把手裏的毛巾當成了鋼絲刷，把她的腦袋當成了鍋子，像刷鍋底似的一通猛刷，不僅頭皮疼，毛巾的邊角甩在臉上也很疼。
他這架勢，是給她擦頭發麽？分明就是跟她有仇，不把她擦成禿瓢不罷休。
“行了行了，我自己來吧！”大鱷的伺候，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莫耶從雷雨揚手裏搶過毛巾，再讓他多擦幾把，她頭上大概剩不下幾根毛了。
雷雨揚低頭仔細看了她幾眼，從善如流坐會到沙發上，把茶幾上的幾個餐盒打開，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彌漫出來。
莫耶定睛一看。枸杞豬肝粥、紅燒鰻魚，還有參雞湯……都是補血的食物。
她錯眼看他。
“都是葉釗銘給你點的菜，擦幹頭發快點吃飯，被你折騰得我都餓了！”雷雨揚把盛飯的盒子也打開，把去了包裝袋的筷子放在飯盒上推倒莫耶麵前，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什麽叫做“被她折騰”？莫耶一陣氣結，好好一句話被他說得充滿歧義，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她狠狠擦了幾把頭發，甩開毛巾拿起筷子，直接開吃。把飯菜當成雷雨揚的肉一般，狠狠咬用力嚼，一點都沒發現他眼中隱帶的笑意。
*
半個小時後。
“你能不能好好睡覺？”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個頂著我？”
“你不要亂動，它就不會頂著你了！”
“你把手拿開！”莫耶咬牙切齒。他溫熱的手貼在她的小腹上，讓她怎麽能不亂動？
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雷雨揚也暗暗磨牙，他什麽時候這樣伺候過女人？她居然還不領情？“葉釗銘說，你這個時候最好用熱水袋暖一下肚子，我這裏沒有熱水袋，本少親自用身體給你取暖，你還敢嫌棄？”
莫耶扭動的身體一下子停下來，眼眶突然隱隱發熱。
但這種感動維持不了幾秒鍾。“你的手別亂動！”難道葉釗銘還說要用熱水袋來暖胸部？
“本少現在被你弄得渾身拱火，不能做點別的，你還不讓我拿點福利？”雷雨揚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手裏忙活不停還是覺得不夠，忽然抓住莫耶的一隻手，往下……“你幫幫我，不然咱倆誰都別想睡午覺！”
莫耶臉紅地快要滴血。“下流！”手被他牢牢抓住，根本抽不回來。
“快點，結束後爭取睡一個小時，不然你下午可能又要不舒服！”
她現在就不舒服！
不一會兒，男人舒爽的歎息輕輕回響在臥室裏。“寶貝，多加把勁兒……”
……
“你好了沒有？”莫耶覺得自己手都酸了。
“快了……”
……
“不行了，你自己弄吧！”
“目標高峰就在眼前，不要輕易放棄！”
……
雷雨揚歎息著，伸手從床頭紙巾盒裏抽出幾張紙巾遞給莫耶，湊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寶貝，你真棒！”
莫耶狠狠擦手，氣哼哼地把紙巾丟在地上，翻過身去，背對著他。
溫熱的身體很快貼上來。“生氣了？”
莫耶閉上眼睛，不說話。
雷雨揚溫暖的大手熨帖在她的腹部。“我們這麽契合，你難道真的不再考慮我的提議麽？”
“不考慮！”
“你寂寞的時候，我可以陪著你；你覺得冷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取暖？為什麽要拒絕？”
是啊？為什麽從拒絕？他的氣息太過強大，她怕自己一再靠近就會丟了心。
“你看，你例假來的時候我都能給你準備‘姨媽紙’，像我怎麽體貼的男人，你上哪兒去找？”
本來好好的氣氛，硬生生被他後麵那句話弄得變了味。
莫耶又好氣又好笑，在他又想亂動的手上打了一下。“我要睡覺，你再動手動腳，我就讓你練‘葵花寶典’！”
“真狠！”雷雨揚低低地笑，輕輕吻了吻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裏又拉近一些，不再說話。
莫耶在他溫暖氣息的包圍中，很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