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本少吃肉的
半個小時後，莫耶和程北航麵對麵坐在距離她家不遠的一家西餐廳包間內。
她過來，不是因為被程北航的那句“我心裏還有你”打動，願意給他一次重修舊好的機會，而是想在兩個人之間做一個明確的了斷。
莫耶大二開始和程北航在一起。七年來，她把自己最寶貴的初戀，女人最珍貴的第一次和青春歲月都給了這個男人。
為了他的一句“我們還年輕，公司也才剛剛穩定下來，和‘仕方’的合作談判是當務之急。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可這樣的機會要是錯失了，恐怕一輩子都再等不到！”她狠下心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了。
哪知出院等到的不是他的溫柔安慰和照顧，卻是他和林娜訂婚的消息。
從她出院到出現在“夜巢”的一個月時間裏，程北航沒有去找過她一次，連明確的分手理由都沒有給過她。
七年的感情和付出，就這樣無疾而終。就算莫耶再如何豁達，也終究是意難平。
她來，隻是想明確幹脆的結束而已，沒有別的。
“給我一杯摩卡，給女士一杯藍山！”程北航根本沒有看服務生拿過來的菜單，自顧自地給莫耶做主。末了才笑得無比緬懷地看向莫耶。“你喜歡喝藍山，我一直記得！”
莫耶淡淡地看著他，卻對準備離去的服務生說：“麻煩幫我把藍山換成鮮橙汁，謝謝！”
服務員離開，程北航臉上的笑容變得訕訕的。“莫耶，為了忘記我，難道你打算連藍山也戒了麽？”
程北航記得，莫耶喝的第一杯手工咖啡是他親手煮的，那杯咖啡就是藍山，所以她鍾愛至今！
莫耶對他笑了笑，抬手撫了撫自己的下腹。“程總誤會了。我上個月出院的時候醫生囑咐過，半年之內最好不要喝咖啡，所以不管是藍山、紅山還是黑山，我都戒了！”
程北航一直努力保留在臉上的笑容終於因為莫耶的這句話慢慢消退殆盡，他眼神複雜的看向莫耶的小腹，過了半天才蠕動著嘴唇，問了句：“那你的身體，現在沒事了吧！還需要去醫院複診麽？如果需要什麽，你盡管跟我說！”
如果莫耶能在出院的時候聽到他這句話，哪怕就是他和林娜訂婚了，她也不至於對這個人怎麽心涼。可惜時隔一個月，他的問候已經太遲了。
“沒事了！”莫耶把手收回來。
這時候服務生把兩人點的東西送來過來，話題暫時結束，這多少讓程北航鬆了口氣。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有愧與莫耶，沒有臉麵跟她繼續討論她身體的話題。
服務員離去後，包間裏短暫安靜了一會兒。
程北航無意識地用小勺子攪動被子裏的咖啡。莫耶端著柳橙汁，扭頭看在窗外五彩斑斕的夜色，時不時地啜飲一口，姿態看起來有幾分慵懶，包間裏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瓷白的臉上，讓她的神情看上去帶著幾分神秘幾分迷離。
程北航定定看著她，心裏一陣陣難受。他舍不得莫耶，卻更舍不得林娜帶給他的金錢支持。
想著想著不免又有些怨懟，怨懟母親讓他和林娜訂婚，也怨懟莫耶為什麽沒有一個足以和他匹敵的身家。
如果莫耶和林娜一樣，也有一個有錢的老爹，他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了。
程北航在哪裏怨天怨地，卻沒有想過，如果莫耶真的出身非凡，還是不是他能奢望得了的。
柳橙汁喝了一半，莫耶也不見程北航有開口的意思，不禁覺得自己真是在這個男人身上浪費時間。
她看了看手表。“如果你沒有什麽想說的，那我走了！”
這段時間為了完善和“仕方”的合作方案，她累死累活，程北航卻過得逍遙自在，每天還林娜踩點下班。莫耶現在寧可回家睡大覺，也懶得和他虛耗光陰。
“莫耶，不要走！”程北航拉住莫耶的手腕。“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莫耶抖了抖手臂，示意他把手放開。“說話就說話，請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冷漠疏離的語氣態度，讓程北航心裏剛才不甘，到底還是不想惹得莫耶拂袖而去，隻得把自己的手指鬆開。
莫耶重新坐了下來。“程總，現在時間不早了，如果你不想你的未婚妻起疑的話，最好長話短說。”
程北航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眼，微微把頭低下，過了一會兒又滿眼控訴地看向莫耶。“莫耶，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
莫耶忍了又忍才沒有嗤笑出聲。“程總，你現在還想我怎樣對你？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經有未婚妻的。”
“我是有未婚妻了沒錯，可是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程北航突然激動起來。“莫耶，我以為你是了解我的！我以為你知道我的苦衷！我和林娜訂婚，那都是不得已。她這個人有多幼稚多嬌蠻，這些我不說相信你也看到了。莫耶，為了我的家，為了我媽，我也有我的無奈，你難道就不能體諒我嗎？”
“你要我怎麽體諒你？”莫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一邊看著你和你的未婚妻你儂我儂，一邊和你保持地下關係？”
程北航臉皮再厚也不敢點頭承認，隻伸出手去想握住莫耶放在桌麵上的手，卻被她避開了。他眼中的亮光不減反增。“莫耶，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對不起你，可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好……”
“我不需要！”莫耶打斷他的話。“程北航，你所謂的對我的‘好’，我已經見識到了。不管你和林娜的訂婚是因為什麽，現在她是你的未婚妻，請你慎重的對待你的這個婚約。我從來不惦記別人的幹糧，和你隻能是合夥人和同事的關係。”
莫耶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怎麽能心平氣和地說出這番話來。
“莫耶……”程北航還想再說些什麽。
莫耶搖搖頭。“不要說了！程北航，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毛病是什麽嗎？就是不幹脆！我希望你至少能在這件事情上幹脆一次，斷了就斷了，不要再有任何藕斷絲連、破鏡重圓的想法。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她說完拿起手袋站起來，把自己這杯柳橙汁的錢放在桌麵上。
她不要欠程北航的，哪怕是一分一厘！
“莫耶！”她的手觸及包間門的時候，程北航叫住她，問了一句：“是不是因為雷雨揚？”
程母說過，漂亮的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們會拿自己的外貌當成籌碼，永遠這山望著那山高！
程北航不想這樣去揣測莫耶，可是嫉妒像是一把毒火在他心裏燃燒。畢竟和雷雨揚比起來，他的確差得太多。
莫耶閉上眼睛，心裏一陣發涼發苦。
他們在一起七年，七年啊！想不到在程北航的心裏，她莫耶居然是這樣的女人！
重新睜開眼睛，她嗬嗬笑了兩聲。“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既然已經不相信，解釋再多也是浪費口舌。
*
驅車回到家裏樓下，莫耶坐在車裏點了一支煙，猛吸了幾口，被嗆到，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過去的種種像是一部老式電影般在她的腦海裏一遍遍的回放，那麽多的甜蜜溫柔、親密纏綿，最後終結於一個充滿質疑的問句。
“是不是因為雷雨揚？”
她和程北航之間為什麽結束，難道他不知道麽？是因為雷雨揚麽？是因為他對感情的不忠和背叛，是因為他屈服與金錢和利益。
為什麽最後被質疑的反倒是她？
真是瞎了眼啊！當初追她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偏偏看上了這樣一個男人？自私怯懦得讓人不齒，她卻一愛就是七年。
這怪誰？隻能怪自己活該！
活該！
莫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她落得現在這步田地，歸根到底都是她自找的！
反手還想給自己一個耳光，手腕卻被伸進車窗裏的一隻手牢牢握住了。
雷雨揚五官硬挺的臉出現在車外。“你在做什麽？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自虐的傾向？”
為什麽每次她最狼狽的時候總是被這個男人看到！
莫耶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抽回來，升起車窗開門下車。“誰說我自虐？這是美容機構最新推出的美容方式，可以活血潤膚。少見多怪！”
雷雨揚抱胸靠在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嘴硬的胡說八道也不去揭穿。
莫耶瞪了他一眼，轉身徑直朝樓梯口走去。
“我等你一晚上，你就這樣走了？可憐我又渴又餓！”
莫耶站住，扭頭去看，卻見雷雨揚支肘撐頭，擺了個瀟灑姿勢，看起來很做作，卻和“又渴又餓”一點不搭嘎。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胸口的鬱悶消去大半。“跟著來，難道還要我請你嗎？”說完轉身繼續走。
雷雨揚很快跟了上來，湊在莫耶耳邊說：“我這個人嘴巴很挑剔的，你纖腰拿什麽招待我了麽？”
“速食麵！”她冰箱裏隻有這個，愛吃不吃！
“素食？”雷雨揚搓著下巴笑。“本少吃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