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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狂傲

  第二日,到了平日里上課的時間,長安卻並沒有出現。


  南平想到昨日對方離開時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心中不由忐忑。該不是昨日自己的行為真的遭了對方厭棄吧?她也沒怎麼樣啊,不過就是抽打了一個婢子嘛!


  就在南平忍不住準備要出宮去找對方解釋的時候,卻看到那人推開殿門走了進來。臉色比起昨日卻更加蒼白了幾分。


  他看到南平已經到了,歉然地施禮道:「公主恕罪,草民遲到了。」


  南平上前,關切地問道:「先生可是病了?」


  看到對方臉上的擔憂,長安心中微暖,安慰道:「微恙,無礙!」


  「宣太醫過來看看吧!你這樣,我如何放心?」


  長安擺了擺手:「不必了,我自己便懂醫術!不是什麼大毛病,養養便好了!」


  南平猶豫了一下,開口勸道:「南平雖不知先生過往,卻看得出來先生心中愁思鬱結!先生需放開心懷才好,思慮過重,恐有礙元壽!」


  長安胡亂點了點頭,卻不敢抬頭看著她!心中複雜難言,自己別有目的地接近她,實在當不起她的這份信任和關心。


  好在南平也怕說得太多,招致先生的不快,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長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準備開始講課。講課前,長安突然想到南平昨日的話,忍不住問道:「公主為何要學《左傳》?僅僅是因為喜歡?」


  一向快人快語的南平此時卻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她才輕聲道:「我就是想知道,那塊燙手山芋當真那麼好嗎?好到只要有一絲可能,人人都奮不顧身地想要衝上去搶上一搶?」長安聽懂了南平的意思,不由心中詫異至極,這個傳言中驕奢蠻橫、經常仗勢欺人的公主,私心裡竟是抵觸他父親爭奪天下的?


  「你不希望你父皇權傾天下?」


  南平自嘲地笑了笑:「我父皇坐不穩這個皇位的!誰都看得出來,偏偏他自己不肯承認,寧願終日這般心驚膽戰,也不肯安享富貴!」她嗤笑了一聲,看著長安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為了施展自己的野心可以不顧一切?」


  長安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野心?不僅僅是野心,還有施展理想的可能,壯大族群的責任,不得不爭的無奈……」


  長安的話是在告訴南平,想要奪取江山,原因卻並非那麼單一和絕對。


  南平目露動容之色。良久,她問道:「這場大戰,我們,是不是必敗無疑?」


  長安看了她一眼,這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驕女,臉上竟也有了幾分惶恐之色。


  「照如今的形勢,確實!」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長安卻突然笑了:「公主以為決定一場戰爭勝敗的是什麼?」


  「兵力?戰術?」南平試探地答道。


  長安不置可否,又問道:「那麼,公主又因為什麼覺得這場戰爭,鮮卑必勝呢?」


  「鮮卑兵強馬壯,且不得不承認慕容雅用兵如神,我朝無可以與其匹敵者。兵力與戰術,我朝一樣不佔!」


  長安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此戰鮮卑佔盡優勢!」她頓了頓,看著南平目露失望之色,接著道,「但,勝負卻未必!」


  南平猛地抬起了頭,滿懷希冀地看著她。


  長安笑了笑:「決定一場戰爭成敗的因素或不可逆,可條件卻是可以被創造的!」


  「先生此話何意?」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大殿門被推開的聲音。


  南平顯然驚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向來人。與此相比,長安倒像是把對方的突然駕臨看作是意料之中的事,臉上毫無異色,動作極為流暢地行禮道:「草民參見陛下!」


  燕王親自扶起了長安:「先生不必多禮!」


  「父皇,你怎麼來了?」南平這時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燕王調侃道:「聽聞你竟然跟新先生相處的不錯,朕特地來看個稀罕!」不顧南平撇嘴的怪樣子,向長安問道:「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草民懷止。」


  儘管燕王已經打探到了對方的身份,但聽到對方親口承認,還是忍不住心情大好!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行了一禮道:「原來真是懷止公子!不知公子駕臨有失遠迎!」


  長安忙還禮:「陛下客氣了。」


  燕王試探道:「曾聽聞公子這幾年一直都在江南,不知為何突然駕臨長安!」


  「草民居無定所,本就旨在到處遊歷。江南的景緻已看遍,便北上看看北國的風光。」


  「原來如此!長安城確實值得一游!」燕王喝了口下人奉上的茶水,「先生肯屈尊為小女西席,實乃小女之幸!然,先生之才實不該耗費在這些瑣事上!不知先生是否有心仕途?」


  「父皇!先生是我找來的!他是我的西席!」南平聽到燕王的意思竟是要帶先生走,不禁急急出言提醒道,卻在燕王嚴厲地瞪視下,不甘不願地閉上了嘴。


  長安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燕王好一會,突然發問道:「草民有個問題卻想問上陛下一問!」


  長安的行為有些冒犯,燕王卻完全顧不上這些。他看到長安問他問題,就知道對方也在考較權衡要不要輔佐於他,自然是想好生表現一番:「先生但說無法!」


  「敢問陛下,如今是否還有爭上一爭的決心和底氣?」


  「自然!不到最後一刻,勝負成敗都是五五之數!朕為何不可爭上一爭?」燕王鄭重地朝長安彎腰作揖:「請先生助我!」


  長安扶起燕王:「陛下莫要折煞了草民。得遇明主本就是我輩至幸之事!安敢當陛下一聲『請』字!南朝皇室,志不在天下。但凡好男兒,無不有建功立業的壯志,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有另覓良主了!」長安也算是解釋了為何會突然離開江南北上,燕王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終於也被釋去。


  燕王收得一員聞名天下的謀臣,心中實在快意:「先生過謙了!能得先生相助才是我朝幸事!」


  「先生以後還來給我授課嗎?」南平看著兩人相互客套,突然開口問道。


  「南平,不要胡鬧!先生是大才之人,父皇有大用,安能屈居於你的西席之位?你放心吧,父皇會為你物色新的西席的,包你滿意就是了!」


  南平卻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長安,似乎非要等她的一個回答。


  長安面上淡淡,心裡卻也不好受。南平在外面的名聲不好,待她卻是極好的!她並不討厭她,很多地方甚至是欣賞的。這次的事,不管怎麼說,確實是她利用了南平!

  有時,她會為自己感到悲哀!好多過去不屑做,不會做的事,如今她都做了!並且以後還會繼續做下去!她害怕有一天,她再也觸摸不到自己的底線……


  燕王並未給長安任何實際的官職,可她卻實實在在成為了燕王幕僚團中間重要的一員。


  燕王觀察了長安一陣子,發現對方並未因為沒被冊封任何官職而心生不滿,反而平靜地彷彿並不在意。燕王不禁疑慮再生。作為君王,他並不害怕臣子貪名好利,醉心權勢,有求於君王的臣子反而是最好用的臣子,可像長安這樣分明不好此道,卻又投身仕途的,不得不讓他心生警惕,不是對方謀求得更大,便是別有用心!

  尋了個機會,半是玩笑半是試探道:「先生清雅脫俗,倒不像是仕途中人,不知先生志向為何?」


  長安是不屑耗費心力對著燕王做戲的,否則也不會被燕王看出她志不在仕途。她顯然也知道燕王對她生了疑,也不拐彎抹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桀驁道:「一生汲汲營營於那頂烏紗帽有什麼意思?世人都說不可能的,我非要變它為可能!世人都覺得贏不了的,我非要扭轉大勢,贏給世人看看!如今中原勢弱,人人都道鮮卑入住中原是早晚之事,可我偏要扭轉這乾坤,讓慕容鮮卑困死幽州一地!陛下不覺得這是件很有趣的事嗎?」


  此言可謂狂妄至極,聽在燕王耳朵里,卻疑心盡去,反而還更倚重了長安幾分。世外高人,難免都有幾分怪脾氣,若長安一味的曲意逢迎表忠心,反倒不那麼可信了。


  燕王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笑得真誠了幾分。不過該解釋的依然要解釋:「朕不給先生官位並非輕視怠慢先生……」


  長安擺了擺手,打斷道:「陛下不必介懷這個!陛下的顧慮和心思我都知道,感激陛下的周到還來不及,又怎會因此而心生怨懟?」


  燕王的笑意更真誠了幾分,覺得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他這邊還沒解釋出口呢,那邊早已通透於心!

  長安之前已對中原朝廷的情況有些了解,但直到進入了燕王的權利核心圈,才真正了解了燕王的班底有多簡陋。如今除了最早從燕地帶來的班底外,朝中儘是些投機之人,內無可托以朝政的賢才良臣,外無可掌一方兵事的將才良兵……燕王早些年對慕容雅倚重過甚,以至於一朝反目,朝中竟再無可用之將才!


  燕王,好歹也已執掌最最人傑地靈的中原之地近十年,朝中竟是如此境地……想到竟是這樣的人,當年拿下了他們家的江山,長安不由心中既悲且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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