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到謝哲走出來的時候，宋芸芸臉上的激動是這樣的明顯，謝哲一眼就看的分明。
他走下了樓。
年輕英俊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倦意，甚至就連一貫挺拔的身形都又瘦了幾分，看上去清雋的臉頰輪廓越發分明，雖然因為身上的銳氣，英俊程度比之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等上上下下看了他一會，宋芸芸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只剩下了多的都快要滿出來的憐惜：瘦成這樣，她只想了想心事幾天而已，這年輕人是怎麼虐待自己的嘛！
「謝哲謝哲，你說這天氣忽然爆冷，基地里的那些人會不會凍死餓死啊！」想了一想，宋芸芸決定還是把話題扯回到正事上。
她不知道謝哲這幾天到底在想什麼事兒，可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想要勸一個工作狂不要過分專心某一件事，那只有用另外一件和工作有關的事情來誘惑他。
這件事倒真的讓謝哲的思緒暫時從一團亂麻里抽了出來。
「姜問在不在？讓他過來一下吧。」謝哲沉吟著說道。
姜問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天氣爆冷氣溫驟降，這些是基地還完全沒有來得及準備的氣候變化。前些天最多就是晚夏，早晚的氣溫微涼，可是一下子進入了寒冬，還是那種冰河時期的寒冬，這怎麼可能不帶來一大堆的問題？
再加上成功挫敗了喪屍攻城之後，w市基地也算是名聲在外了，過來投奔的拖家帶口的人多的快要安排不下，這人一多了是非肯定就多，他這會兒正愁自己身邊人手不夠用呢。
等姜問到了，謝哲跟自己人說話一貫的直接不賣關子：「我這邊有大概能裝備幾千人的棉衣棉服，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支援基地，畢竟大家都是人類，說到底都是同胞，物資光堆在我的空間里也是浪費。能救一些人是一些人，在這種事情上我沒打算吝嗇。但是我建議，基地還是要組織一次大掃蕩，趁著冰雪還沒有完全覆蓋周圍的地區，把還沒有清理完畢的、還能夠搶救的物資先搶救出來一批。」
「隊長帶隊？」姜問眼前一亮：他倒真不是看中那批物資——儘管幾千人的棉衣棉服能夠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姜問心裡明白，如果基地自己沒有造血的能力，光靠謝哲的輸送，有一次算一次，到頭了。
「可以，」謝哲莞爾，拍了拍身邊小姑娘的腦袋，「也該叫你的那些動物朋友們都去準備一下了，有隊伍的跟隊伍溝通好，一起出發。」他們可是少不了的戰力，正好，也要趁著這次出去的機會，驗證一下他的猜測。
宋芸芸乖乖的點了點頭，露出了八顆牙齒的笑：「好。」
宋芸芸剛剛轉身出去，謝哲就立刻對姜問說道：「這次掃蕩你留在城裡。」
「我？」姜問忍不住的有些著急起來，「隊長，我雖然肉搏不大行，但是我的異能……」治療系異能是一個隊伍里不可或缺的異能，可以大大增加隊友的生存幾率。他可根本沒考慮過掃蕩不帶上他這樣的可能性啊。
「你的任務，比和我們一起出去更重。」謝哲朝他身邊俯身過去，輕輕對他說道，「我們離開以後，基地里若有魑魅魍魎，你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護好你自己的安全。」
***
基地要選出一批隊伍出城去掃蕩清理物資的消息，立刻就傳遍了。
w市基地之所以現在成為了大量倖存者的天堂，是因為幾個原因：其一是因為基地里有目前全國都非常罕見的治療系異能者，在這邊，只要你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回到了城裡，只要不是點背到治療系異能者手上還有更重要的病患，那麼一般，你的性命至少是能保住的。斷手斷腳再生也不是什麼難事，這也就讓很多人跟喪屍拚命沒有了後顧之憂。其二是因為w市基地現在還有大量的軍隊，而且軍方和異能者的關係很好，在雙方友好合作的情況底下，w市基地基本是維持了一種穩定的、安全的、有序的狀態。其三則是因為在這個城市裡，時不時的還能碰到一些小萌物……額，叫小萌物好像是有一點過分了啦，畢竟人家的體型龐大而且尖牙利爪的膽子小一點的就算是毛絨控也不敢上前。可是也不知道是哪裡傳出來的消息，有好幾次有個漂亮姑娘一個人在基地裡頭上晚班，大晚上的自己走夜路回家，在路上差點出事，倒是一隻懶洋洋的大黑貓救了她。
這消息一傳出來，無辜的大黑就懵逼的遭了秧：反正被傳成了國民英雄，哦不，國民英貓的它出門經常會被小孩子們包圍，那種軟綿綿的小東西它又不好上爪子去撓，到後面它身上的毛毛就遭了秧。
嗯，大黑心塞歸心塞吧，往外頭放料的『小姑娘』狡黠一笑，覺得自己特別的機智：好大黑，你要知道你這是為人類和變異動物的和諧穩定友好和平作出了巨大的貢獻，而且了，看你自己也明明就是口嫌體正直，樂在其中啦。
在發現了那隻嘴巴可以一口吞下小盆友們、一爪子可以拍扁他們的小腦袋的大黑貓每次都是把爪子縮進去和孩子們玩之後，決定和隊伍們結伴的基地成員，一下子以一種井噴式的情況往上增長了起來。
之前大家是害怕這些凶獸們不受控制也無法駕馭，但是現在發現了它們不過是一群『紙老虎』，怕它們的人倒是一下子少了不少。
再想一想這些凶獸們能給小隊帶來的好處，這下子基地里反而是發現願意和人類結伴共生的動物們太少了一些：何況也不是每一種動物的變異方向都是適合那些小隊的。大貓、大狗這些比較百搭的還好一點，像變異鸚鵡那種話多的要死，特別會學舌還到處飛來飛去人都管不住的聒噪傢伙，還有變異烏龜那種殼子都打不破、但是每天就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睡覺的傢伙……這種奇葩怎麼放到別人小隊里去？
登記處的軍官每天都被各種過來挑挑揀揀的隊長們包圍了，反正每個人都要求要一隻擅長戰鬥的。
謝哲和宋芸芸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在室內拍著翅膀到處亂飛的大鸚鵡和在地上像一塊石頭一樣睡著的大烏龜。
看著這兩隻奇葩，宋芸芸只覺得自己的眼角也忍不住的開始抽搐了起來：她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不讓這兩隻自生自滅啊？要睡覺cosplay一塊石頭去哪裡不可以，帶回基地來萬一被人不小心踢一腳估計踢它的人還得骨折了。
不過……這兩隻對別人來說沒用，對他們來講，還是不錯的。
宋芸芸眼珠子轉了轉，要求那隻大鸚鵡一把拎起了烏龜，帶上走了。
其他的隊伍們這時候都已經準備完成，各自坐上了車子，浩浩蕩蕩的車隊拖出了長長的軌跡。
***
城外，三三兩兩零散的喪屍彷彿是被車隊的引擎聲音驚醒，原本還在街上遊盪的那些，立刻各自看向了旁邊可以藏身的遮蔽處，自己找了一個可以擋得下自己身體的地方，安靜的潛伏了起來。
這也是最近這些喪屍進化出的新能力：有不少人，就是死在了他們的突然攻擊下。
大雪瀰漫，掩蓋了這些喪屍行走奔跑的痕迹，只餘下了一片一片的鋼鐵森林和斷壁殘垣。
這一處是w市的衛星城-——和幾十年以前不同，現在w市的市內是不允許建工廠的，所有的廠房都為了市容市貌的整頓，搬到了郊外的衛星城。
市內的物資，能用的早就已經被掃蕩乾淨了--但是很可惜的是，商場里賣的都是當季的衣服，當季的食物，而當季，意味著就是夏天的衣物，好看是好看了，但禦寒效果基本就是零。
好在，w市周邊有很多的工廠都是做紡織和衣服的，有不少廠子在夏天都已經在趕工做秋天冬天的訂單了，估計工廠里禦寒的面料堆積如山，只要找到了這些倉庫，市內人員的禦寒問題也就能解決了。
車隊馬達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變得越發清晰了。
等車隊一停穩，最先從車子上頭撒歡兒跑下來的就是蠢狗們-——嗯，狗狗們本來就不喜歡車內狹小的空間，坦克車那種悶死個人的就更別說了，不能自由活動坐了好久的車，簡直要憋死汪了，這會兒好不容易車子停了可以下車撒歡了，哎呦，盡情的啦。
「汪汪汪！汪汪汪！」它們一下車就立刻沖著幾個方向吠叫起來。
這些日子下來已經跟它們建立了默契的隊員們立刻翻譯：「三點鐘方向，五點鐘方向，10點鐘方向，小心！」
手裡扛著紅外線重武器的士兵們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三點鐘方向是一處高樓，門虛掩著，門口還有已經乾涸了的血跡，拉的老長。
「砰」的一聲，早就已經有了準備的男人扣下了扳機，雪中剛剛躍出來的喪屍應聲而倒。他身後另外一個士兵又補一槍，那還藏在雪洞里的喪屍頭顱骨中應聲出現了一個小洞，僵硬的永遠被冰凍在了雪洞里。
「好槍法。」宗白對著他的戰友豎了豎大拇指,「配合無間。」
熱武器和訓練有素的士兵配合隊伍里的變異動物們，很快的就把不成建制的零散喪屍清理了一圈。但是清脆的槍聲顯然已經引起了原本只是在附近遊盪的喪屍的注意，謝哲能從望遠鏡中看到，遠遠的，有一些原本只是在無意識遊盪的喪屍在往他們的方向聚集過來。
「速戰速決。」他對身邊的隊友們說道。
在野外如果被喪屍群包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那可不比喪屍攻城，至少他們還會有城牆可以堅守，還會有屏障可以掩護。如果是在荒郊野外被無數不知道痛不知道害怕的喪屍圍困，一般等到發現自己陷入重圍的時候，也已經逃不出去了。
聚集在一起的人肉只會引來更多的來分一杯羹的喪屍，哪怕是車子，在那麼多的喪屍包圍底下也不過就是有著硬殼的鮮肉罐頭罷了。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這一點，宗白這時候就已經指揮起了他的手下，進工廠去找成衣了。
***
看著搜索的隊伍出了城，大約再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守著城門的士兵卻看見謝哲匆匆忙忙的駕車回了城來。
他已經換了一輛車，不是他出城時候的悍馬，這時候他開的是一輛黑色的suv，馬達轟轟轟的響的厲害，車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剛剛遭遇了一場非常慘烈的戰鬥。
這位異能者小隊的隊長、也是基地實際上的無冕之王面色有些倉皇，沒了平時的鎮定自若，對他們高聲喊道；「開城門，快開城門！」
守門的小兵看著他們車子的樣子心裡就是一驚：連謝隊長也這麼狼狽，出城的隊伍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他還有個表弟也在出城的隊伍里，這時候關心則亂，他急急忙忙的就去按開城門的按鈕，準備把他們放進來。
就在手已經伸到了按鈕上去的時候，他的手卻被另外一隻手按住了，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不能開。」
「什麼意思！謝隊長的門你也敢不開？」反射性的怒吼了一句，他這時候才抬起頭來，面前出現的卻是姜問難得顯得極為嚴肅的臉龐。
姜問身邊，原本的基地領導人的女兒蘇伊雪也站在他旁邊，這時候往下面一看，這女人的臉上立刻顯出了咬牙切齒的恨意：「那是熊家的人！這不是你們的謝隊長！你們好好看清楚那人車上坐的都是什麼人！」
她不會認錯的，車子里的都是熊家的手下！
那小兵卻認不出這麼多-——但別人可以不認識，姜問他不會不認識。
「姜先生你的意思是……」他囁嚅著說道，「他們是來騙城門的？」
「不能開門。」姜問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看到我們隊長的女兒了嗎？他可是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棄自己女兒自己一個人逃生的那種人，沒看見她對不對？那就不是我們隊長！」
大門始終叫不開，城樓上發生了什麼車子里沒人知道，謝哲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憤怒和焦急的神色，時不時的看向後方，一臉的憤怒。
「姜先生，你說不是謝隊長那就不是謝隊長吧，」那小兵仔細看了看，卻還是沒發現有哪裡不對，他猶豫著說，「不開門……要是真是謝隊長，這……這後果……我可承擔不了。」
正說話之間，只聽見城樓底下傳來了「哦哦哦哦哦」的大聲的叫喊-——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那些人叫喊的聲音還是用擴音喇叭發出來了的。
城樓底下煙塵滾滾，由遠及近的只聽見摩托車巨大的喇叭聲音，一群像是末世之前的暴走族一般打扮的男人騎著摩托車飛馳著往城樓底下開過來-——它們的屁股後面跟著的是更多數量的，追著他們狂奔的喪屍群，那喪屍群像是潮水一樣的涌到了城下，大約是感覺到了隔離牆裡有鮮肉的味道，便一個一個的疊著羅漢，踩著肩膀踩著彼此的身體往上爬——這可比之前的喪屍攻城要來的進化的多了。前一波的喪屍只是一群傻瓜，連工具都不會用的那種智商，可這一波還會借用彼此的身體，姜問一看之下就是一凜，對身邊已經呆若木雞的小兵喊道：「還不快去，拿我們庫存的□□□□來！做好戰鬥準備！」
眼看著那城門死活都不開，在城樓底下的謝哲把頭往車子里一縮，狠狠的一頓足：「算了！我們走！」
suv擦著喪屍潮奪命狂奔，謝哲在車裡對著他們比了一個大拇指向下的手勢，朝著姜問遠遠的做了一個「崩」的姿勢。
姜問咬了咬牙，心裡恨意滿滿。比他更憤怒的是蘇伊雪，她這時候已經明白了什麼，嘶聲道：「那人不是謝隊長！他之所以能跟謝隊長看上去一模一樣，一定是他的異能！對，這人肯定是什麼可以隨便換臉的異能!以後我們基地，每個人都得小心了！」我爸，一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死的！
姜問眯了眯眼睛：「先守城！」
他沒看錯的話，現在聚集在城下搭起了『人肉梯子』來的喪屍還不算不是特別的多，再跟著整一條城牆分散以後，就更加不算密集了，以他們現在的人手和武器設備，應該能夠抵抗的住。
姜問現在心裡更加慶幸起，謝哲把他留在了城裡事先做了準備的事情了，假如謝哲沒有事先跟他交代過，剛才看到城下那樣子的情況，估計他也直接把門打開把人放進來了。或者，如果他不在城中，城裡沒有一個對謝哲非常熟悉的人，更不敢做這樣的主不把他放進來，那估計等他們掃蕩回來，這城就可以直接易主了。
「姜先生，不好了！」蘇伊雪底下的一個小兵這時候急急忙忙的過來對姜問說道，「城中我們的彈藥庫炸了！」
「什麼！」姜問拍案而起：這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么！這種時候說彈藥庫燒了？
「……」來報信的那人嚇得不敢說話，蘇伊雪咬牙道，「既然熊家有這樣能換臉的能人，怕是在這次之前就已經在城內呆了很久了。有這樣的能力，要潛進彈藥庫里去放一把火有什麼難的!古舊，是正好打了個時間差！」
她對旁邊呆住了的士兵怒道：「武器沒了就放這些喪屍進來？這城裡也有你們的親人，有你們要保護的人！快，先去做□□，把城裡剩下的汽油能用的從城頭上澆下去，該燒的燒了!」看那人還看著姜問，她臉上微微一紅，知道現在基地里自己指揮名不正言不順，忙推了推姜問的手臂，道，「姜問，姜問！」
「按蘇小姐的意思去做!」姜問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是！」汽油是重要的物資之一，再說澆下去一把火點起來容易，萬一城牆有毀損，他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時候聽到了姜問確切的指令，那士兵這才鬆了一口氣，立刻就去布置圍牆上的執勤人員做防線，只見一桶一桶的石油順著想要爬上來的喪屍群澆了下去，在最密集的區域留下大塊大塊黑色的斑駁。然後站在牆上的人點起火把往下掉，下面立刻就傳出了一陣一陣的焦臭的味道，噁心的讓人作嘔。
那些完全沒有痛覺也完全不知道害怕的東西就在牆角下掙扎著，一直到被燒成一塊一塊還保持著往上疊的黑炭，再被下一個往上爬的東西踩在下面，變成黑色的碎片。
有些牆上的士兵，雖然經過過嚴格的訓練，但也是沒見過血的，中間甚至有一個看見的都是他以前的熟人，看著他們雖然已經腐爛可還是那麼熟悉的臉在火中化為焦炭和灰燼，那人的心理素質本來就不是很好，一下子就蹲了下來只覺得噁心的厲害，大口大口的作嘔。
噁心勁兒還沒過去，聞到城下飄上來的一陣一陣的烤肉的味道，他愈發覺得胸口憋悶，哇哇的愈發吐個不停。
身體上這時候傳過來一陣清涼的感覺，姜問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謝謝……」士兵吶吶的開口。
「謝隊長把這個基地交給了我，」姜問這時候說道，「我一定要把它守到謝哲回來！」
儘管不知道謝哲為什麼猜到可能會有人偷襲，特意給他們留下了這麼多的燃料但最終卻還是執意出城，把基地置於危險之中，可是姜問卻堅守著一個信念：他一定能不負所托，把基地守到謝哲回來！如果說他面對的敵人是『正常人』也就算了，可是那些人卻分明是一批窮凶極惡，如果自己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好的瘋子，而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