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青州一行,情意相通(20)
「既然如此,李犀可曉得?」姜薇想起適才李犀那木然的眼神,忽地覺著李靈有些殘忍,用這種方式保護一個人也太過極端了。
「她應該不曉得。」杞柳用眼神示意姜薇先行。姜薇提步,兩人往關李犀的房間走去:「先去看看吧。」
若李犀一心為了刺史府,那她不能留。哪怕是杞柳要求,那也不行攖。
杞柳顯然也曉得這點,只是道:「命或許可以留,但怎麼留就是個問題了。」
姜薇頷首。兩人到了房間,守衛側身打開房門,姜薇正好瞅見李犀一手拿著把剪刀比劃著償。
難不成感覺沒活頭,想自尋短見?姜薇詫異,喊了聲:「二小姐。」
李循聲望過來,見姜薇與杞柳邁步進房,雙眼怒睜,冷冷喝了一聲:「你們何必要騙她?」
姜薇想了想,才曉得原來這個她是指李靈,她不禁擱心裡嘆息,這哪裡是不對付啊,這分明是姐妹情深啊!
她徑自坐了下來,杞柳站在她身邊,她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剪刀:「你想自盡?」
「關你什麼事?」李犀冷哼。姜薇也不惱,道:「當然關我的事,你若表現得好,我自然不會要你的命,但你就這樣自己死了豈不是很可惜?」
李犀一聽,蹙眉反駁:「你少騙我,我可不吃你這一套,既然落你手裡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哦,這樣啊,看來你是一心求死了。」姜薇很惋惜:「不打算管你父親了?」
然後,李犀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格外嫌棄李劍的表情。
姜薇一看就明了了她的態度,繼續試探著問:「那李靈呢?你也不管了?」
李犀眼神霍地變了,又恨又急的表情著實讓姜薇無語,她心道這兩個姐妹怎麼都這麼彆扭?!
就在此時,杞柳開口了:「你父親與李靈,你只能選一個。」
李犀呵呵笑了:「我沒父親。」
連選個人都這麼彆扭。姜薇驚嘆,擱心裡琢磨了一下,還是同她說了實話:「實不相瞞,莫說你父親,整個刺史府都不能留。」
李靈聽罷十分冷漠:「隨便。」
多麼乾脆利落的無情!
姜薇想,能毫不猶豫說出這兩個字,想必以前經歷了不少事。
一開始,人心都是軟的,可是呢,隨著時間與世人的糟蹋,這心就慢慢硬了起來。
姜薇琢磨著,李靈與李犀明明很擔心彼此,卻憋著不說,還愣是裝出了對對方苦大仇深的模樣,難不成到死那一刻還這樣?!
這不好!
非常不好!
人來這世上一遭,總得享受些快樂,感受些溫暖,比如遇見一個值得自己歡喜的人……
顯然,對於李犀來說,李靈就是這樣的存在,哪怕曾經李靈給她帶來過傷痛,但總歸是對她最好的那個。
姜薇不禁抬頭去看杞柳,杞柳垂眼,目光綿軟,兩人視線糾纏,姜薇心裡又開始打鼓了,她慢慢問:「要說嗎?」
「你若想說,那我來說吧。」杞柳也坐了下來。
難得見他如此順從自己,姜薇眉眼一彎,綺麗又美艷,「好,你來說。」
……
夜深了。
楮風將李劍提供的消息編成冊子,送進了姜薇的房裡。
姜薇還在細細瞅著之前的地圖,楮風瞧見,將冊子放桌子上,笑了一聲:「不用瞧了,他都說了。」
姜薇聽罷放下地圖,翻了翻冊子,大致看了一遍后竟皺起了眉頭,「他就這麼寫了?我不過恐嚇一下他而已。」
這也太順利了!
楮風有點無語:「你確實只是恐嚇他一下,只不過是用他的命和家人的命恐嚇的。」
姜薇心道這事沒這麼簡單,難不成有人在暗處幫她?若真如此,傅子民說的那些也就可以解釋了。
「可是真有問題?」楮風見她頂著一張表情凝重的臉久久不說話,誤以為她發現了什麼重大的問題。
「沒什麼,應該是我多想了。」姜薇輕輕一笑,將適才的疑惑壓在了心底,她又道:「接下來攻進去?」
她指了指地圖。李劍提供的消息里,有這個地圖的消息,若屬實,直接攻進去也好。
「不可,先派人去探探虛實。」楮風搖搖頭,他不怎麼樂觀地看著姜薇:「若李劍使詐,我們貿然進攻,吃虧的還是我們。」
姜薇點頭:「說的也是。」
「對了,」楮風又問:「對上那人,我們該如何?」
如何?
能如何!
姜薇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大燕早就亡了,我看他這個大燕的王爺也該做到頭了。」
「既然如此,那我即可派人去探查消息。」楮風語罷就推門走了。
姜薇見他連句廢話都沒說,直接離開了,就知道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可姜薇也無可奈何,既然對他無意,還是早早說明的好。
快到深秋了,夜裡風大,涼氣襲人,走廊上掛著的燈籠搖搖晃晃,楮風走了兩步,與迎面來的杞柳不期而遇。
楮風不停步,兩人很快碰面,燈火被秋風一吹,將兩人的臉頰照得斑斑駁駁的。
楮風嘴角一哂:「剛剛瞧見杞先生的風姿,心頭忽然想起個人。」
杞柳淡淡然,聊天般的語氣:「可是與楮將軍熟識的人?」
「不,是陛下的故人,陛下曾經十分喜歡他。」楮風搖頭笑笑,越過他慢慢遠去了。
杞柳心神滯了滯,秋風撲過來,寒意襲上他的心頭,他緩緩眯眼,提步往姜薇的房間去。
姜薇正開了門,打算出去走走,卻被攜了一身寒氣的杞柳驚了下:「你怎麼來了?」
「問一下李犀的事。」杞柳平靜道。姜薇一聽,分外不悅:「你還對她上心了。」
「進來吧。」她側身,杞柳抬步進房,她進來,關好門,道了聲:「其實,李靈與李犀都可放。」
「決定了?」杞柳回頭,卻不怎麼歡喜。姜薇詫異,「你不喜歡?我還準備拿這個討你歡心呢。」
「我何時說過喜歡?」兩人並肩坐在桌前,杞柳抬袖,給姜薇倒了杯熱茶。
姜薇接過,納悶:「那你這麼關心?」
杞柳:「……」
這只是我來找你的借口而已,別當真啊……
「也沒有多關心。」他心塞,順手往嘴裡灌了口熱茶。
姜薇一聽這,才笑起來:「那你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杞柳到了喉嚨里的茶水差一點就噴了出來,他一想,平時姜薇對自己的態度都是直來直往的,他又順了口氣:「她倆隨你處置吧。」
這是聽她的了?姜薇眼裡的光彩唰唰冒了出來,「杞先生,你近日對我很不錯啊!」
這就不錯了?
要求真低。
杞柳暗暗嘆了口氣,又趁姜薇心情好,忽然問:「陛下可有與我相似的故人?」
這個,姜薇聽罷臉色一懵,心臟劇烈抽搐了幾下,莫大的疼痛使她嗓音都變了,「什麼故人?」
杞柳強行撇開落在她臉頰上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說,「剛來時,楮將軍同我說,說我的風姿像陛下的一個故人。」
「哦,這個故人啊,有。」姜薇點了點頭,手指捏緊了茶杯,「對了,我這個故人還和青州有點聯繫。」
看見杞柳不解的神情,姜薇提醒他,「初來江陵那晚,我說李劍在這青州做不了主,你可還記得?」
杞柳思索了一會兒:「記得。」姜薇笑了下,「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在青州還有個更棘手的人物壓著他。」
「誰?」杞柳疑惑。
「前朝的永安王,晁留。」
前朝便是大燕,姜薇所在的姜家便是大燕世代的將門。
後來,姜薇滅大燕,建姜國,前朝的事情也就被掩埋了下來。
可饒是如此,市井流言是永遠驅不散的,就連京城,姜薇的腳下,也流傳著有關青州的話語。
說青州的官貪,說朝廷不管,是因為青州有個土皇帝,朝廷打不過這個土皇帝。
很明顯,晁留就是這個土皇帝。晁留是前朝先帝的叔叔,先帝他爹的兄弟。
當年,晁留與先帝他爹爭皇位,先帝他爹比晁留強一點點,僥倖贏了,就登基稱帝了。
晁留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趁著先帝他爹高興時,退到了青州,自此不問京城事。
先帝他爹見自己贏了,又顧念起兄弟情來了,再加上晁留又修書說自己已不奢望皇位只求多活幾年,先帝他爹一時心軟,就沒動晁留。
可是,他一心軟,害了自己的兒子們。等到先帝他爹駕崩,先帝登基,晁留就又張揚起來了,先掌控了青州,又要挾京城。
先帝沒什麼追求,就喜歡玩,寵信個奸臣什麼的,他很怕晁留打過來,所以對青州不再過問。
於是,晁留就當了這青州的王,直到今日姜薇尋來,他還是這青州的王。
「原來如此。」聽姜薇說罷,杞柳恍然大悟:「既然永安王有如此野心,那陛下進京時他為何不出來?」
當年,姜家被先帝滅族,將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的姜薇聽聞消息,勃然大怒,領兵攻進京城,斬斷了大燕的旗幟。若晁留當時出來阻止,或許姜薇稱帝就沒那麼順利了。
「這個我也想過。」姜薇道。只是她也沒想明白,當年晁留為何不出來阻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