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號沒了
方元與羅利豪分別後並沒有去找小宋，他轉身來到了臭名昭著的黑市中古城，這裏有兩件事需要他處理。
“吱。”
推開陳舊的木門，方元走進間不起眼的小店，他一臉鄙夷地對店主抱怨：“老胡，你就不會收拾下？好端端的店鋪非要弄成垃圾堆？”說完便踢飛腳下散亂的零件。
大漢不為所動，他癱坐在櫃台後嘲諷：“教訓我？你算哪根蔥？我這是實力展示，就你剛剛踢的火神一號推進器夠買十套你那身破爛裝備。”
對方把自己的裝備比作破爛方元還真沒什麽脾氣，能在中古城立足的人物都不簡單，但方元嘴上可不服輸：“嘚瑟什麽啊，你整個就一破爛王，等哪天安保係統失靈，我把你店裏東西都當破爛撿走。”
大漢的目光定在牆壁投影中的綜藝節目，他紋絲不動地說：“那你慢慢等，我這小店倒閉淨土係統也不會出問題，有事快說，沒事滾蛋。”
方元冷嘁一聲掏出三件裝備才說：“出貨。”
老胡轉頭瞥了眼又迅速看向節目，他不耐煩地說：“你真當我這收破爛啊，要丟垃圾找隔壁老王去。”
“唉，我也想省事啊，就是不知道老王對天雷符敢不敢興趣。”
此話一出，老胡終於不淡定了，他站起來煞有其事地問方元：“你用天雷符了？什麽時候？效果如何？”
一連三問沒有得到方元的回應，老胡馬上反應過來，他扒拉兩下櫃台上擺著的裝備繼續說：“五百。”
方元也不淡定了，他爭論道：“這都是別人傍身的家夥！你別看岔了，我在海裏撈了半天才得來這幾件寶貝。”
“愛信不信，破損成這樣還想當金子賣？”老胡邊說邊從從三件裝備中拎起一條金色長袍在方元眼前抖了抖，那幾個比碗口還大的黑洞把方元晃的無地自容，老胡緊接著說：“其他兩件也差不多，我修複它們也需要人工和時間。”
方元不想再聽下去，他打斷道：“行了，行了，五百就五百，一做生意就這麽精明。”
老胡笑著將五百劃入方元賬戶，然後湊到方元跟前，小聲密謀：“嘿嘿，咱們說說天雷符的事吧。”
方元扔出一段錄像回絕：“都在這裏，你自己複盤吧，還有沒有其他需要測試的東西？”
這是方元與店主老胡的秘密交易，方元幫老胡測試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籙，老胡則根據測試效果支付方元報酬，此前用來震懾旋龜的天雷符便是出自老胡之手。
老胡似乎忘了方元，他頭也不抬地預覽著遊戲錄像，興奮地說：“暫時沒有。”等他再次抬頭，店裏隻剩下一堆破爛和搞笑綜藝。
離開中古城後，方元便無事可做，無他，剛發了筆橫財，現在什麽都不想幹。
三個小時一晃而過，方元機械般地在虛幻靈境中揮砍，他不知是在和誰較勁，自我？或時間。
月光初上，預先定好的鬧鍾嗡嗡響起，方元這才意識到光陰再次流走，他苦笑著退出淨土世界，是時候赴約了。
推開房門，大雨還在衝刷著城市，方元撐著傘走入清冷的街道。雨聲伴著鳴笛聲撕開黑夜，它們敲打著方元，仿佛在問：“都2060年了，誰出門還徒步啊？”
兩條街的距離不算遠，方元才濕了半隻鞋就來到美姨飯店門口，他朝裏望了望才走到靠窗的小桌前，兩個年輕人正舉杯等著自己。
“好久不見。”
方元率先開口，麵前的一男一女都是自己親自帶過的學弟學妹，今天也是他們的畢業典禮，可惜自己並沒有出席，想必這一餐也是最後一麵。
“元哥啊，你真是大忙人，瀟瀟想跟你照張相都沒機會，我跟著她在學校找了你好幾圈。”碎發男生說著便將酒杯推到方元麵前。
方元臉上擠出歉意，他放下一飲而空的酒杯才說：“瀟瀟，對不起，我自罰三杯。”
瀟瀟是女孩的愛稱，她舉著手停在半空焦急地說：“哎呀，方師兄你別聽小陸亂說，我隻是想多看學校幾眼，他非要陪著，你快別喝了。”
陸俊鳴麵帶不悅，他拉著程瀟鈺坐下，語氣煩躁地說：“哎呀，你就讓元哥喝吧，他的酒量你還不了解嗎？當年硬生生打了三圈都沒倒的男人會在乎這三杯？”
前塵往事不堪回首，方元當年在校園也算是巔峰人物，萬人膜拜，程瀟鈺與陸俊鳴也是在那時搶到了方元創辦的興趣班課程。可惜造物弄人，一次比賽讓方元失去了所有，如今幾年過去，他還是不願意回到那片傷心地。
苦酒入喉，方元眯著眼睛放下杯子，他附和道：“還是小陸懂我，說說你們的事吧，以後什麽打算。”說完方元繼續往杯中加酒。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小飯館裏聊著，氣氛逐漸烘托起來，陸俊鳴終於繃不住了，他鬆開領帶扯著衣領說：“這幾年可把我憋壞了，元哥，你說，那事能怪你嗎？”
方元遙遙頭，他不言語，眼睛透過街窗望向雨夜，陸俊鳴見狀繼續說：“杜老可是一直念叨著你，我在他手底下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聽到杜老，方元神色黯然地吞下一杯，他喃喃道：“我對不起他。”
忽然，方元似乎想起什麽，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枚獎章遞給陸俊鳴。
陸俊鳴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這就是當年全國賽的獎章？”
“送你了。”
“真的？”
“我早想好了，等你畢業就送給你，它在我這裏沒有價值，我已經離那條路越來越遠。”方元晃著杯子念叨。
陸俊鳴不再客氣，他小心地將金色獎章從桌上撚起而後放在燈光下端詳，一時間萬千思緒同時湧入三人腦海，這畫麵足足停滯了半分鍾才被陸俊鳴一個莊重的鞠躬打破。
“謝謝，方元師兄，我不會辜負你的。”陸俊鳴低著頭直視地麵，他不敢眨眼，生怕下一刻眼淚被擠上臉頰。
方元起身扶住陸俊鳴，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希望你說到做到。”
重新坐下，方元發現程瀟鈺正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早有準備的方元拿出一張卡，勉勵道：“加油，瀟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銀行卡，程瀟鈺馬上拒絕方元：“使不得，方師兄，我其實還好。”
可方元不給機會，他抓住程瀟鈺的手說：“這不是錢，是我的心意，錢可以退，心意不能辜負。”說完方元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銀行卡就此牢牢鎖在程瀟鈺手心。
陸俊鳴同樣勸道：“收下吧，瀟瀟，師兄一片好心。”說完他便繼續撫摸獎章。
程瀟鈺看著方元不容商量的眼神隻能苦笑道：“好吧，謝謝師兄，我。。。”
方元馬上鬆開手笑道：“來，我們幹一杯。”
三杯飲盡，方元沒有坐下，他轉身推開椅子揮手告別：“後會有期。”
程瀟鈺似乎還有話說，但她終究沒趕上方元離開的速度，隻能望著對方的背影融入雨夜。良久，程瀟鈺被陸俊鳴的聲音打斷回憶：“走吧，瀟瀟，單我已經買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磁懸浮電車飛馳而過，方元連忙架傘躲避飛濺的水花，他生怕另一隻鞋也遭殃，那樣實在難受。同樣難受的還有程瀟鈺，她呆坐在副駕駛上陷入懊悔，自己怎麽就不敢多說幾句?
十分鍾悄然而過，熟悉的校牌出現在二人麵前，陸俊鳴似有不舍地站在車旁說：“瀟瀟，你什麽時候離校？我送你。”
程瀟鈺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還有好些事沒處理，你別等我了。”說完她轉身離去。
沒走幾步，程瀟鈺突然停下，她似乎陷入兩難。終於，程瀟鈺艱難轉身，她腳步越來越快地跑向陸俊鳴的電車。
電車已經啟動，陸俊鳴正哼著小曲準備離開，當他看見程瀟鈺一臉著急地敲打車窗，男人心花都開了，她舍不得我。
陸俊鳴熄火下車，他單手撐住車門笑問：“怎麽了？瀟瀟？有話去我那慢慢說吧。”
程瀟鈺抹去臉上的雨水懇求：“小陸，你，你能把方師兄的獎章給我嗎？”
“轟隆。”
雷聲再起，方元趕緊踩著腳跑進房間，他甩掉臭鞋頹然躺下，外界一切風波都與自己無關，隻求心安。
“你說什麽？”陸俊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瀟鈺心一橫，語氣堅決地說：“我想要那枚獎章，這個你拿去，我們交換。”
看著女孩手中的銀行卡，陸俊鳴的心慢慢碎裂，他不顧雨水衝到程瀟鈺麵前怒吼：“為什麽！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才子了！你看他那個窮酸樣！哪天不是泡在遊戲裏？”
“不夠我再加！”程瀟鈺毅然決然地吐出幾個字，她知道爭論沒用，方元確實落魄了。
對視之下，陸俊鳴閉著眼仰頭一歎，他俯身趴進駕駛室拿出獎章，幹淨利落地交給程瀟瀟：“瀟瀟，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現在比我們任何人都需要錢，我把它還給你。”說完陸俊鳴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離去，一路向北。
程瀟鈺望著手心的獎章笑了，她終於勇敢了一次，雨夜變得不那麽討厭。
“阿嚏！”
方元重重地打了個噴嚏，他又在心裏罵了遍雨天，現在隻有淨土世界能緩解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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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驟停。